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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黑寡妇一直都是强悍的典范,不论做事还是为人,都要居于上风,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很优秀,其实,这样的想法大错特错,证明一个人是否优秀,并不在乎是否强悍,而是源自内心的修养。

黑寡妇从生病到离开,她都一直强悍的很,很少向别人吐露心事,在她离开的前一个夜里,她突然给我和玲子打了电话来。

我和玲子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被病痛折磨的只剩皮包骨了,一双大眼睛向外凸起,原本一张饼子脸,现在却消瘦的只剩下轮廓。

她的头脑意识很清晰,看到我和玲子的时候,还能喊出名字,我握着她的手,感觉冰冰地,那双手好像鸡爪子一样,连一点肌肉都没有了。

她仍旧微笑着对我玲子说“谢谢你们能来。”

我和玲子异口同声的说“你是我们的朋友,况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吃饭的。”

黑寡妇笑着对我和玲子说“我怕是够呛了,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就在这几天了。我相求你们个事行吗?”

玲子未等我张口,便俯下身子笑着对黑寡妇说“有什么事情,你说吧!”

黑寡妇看了看自己的背包,用枯瘦如柴的手指了指,玲子将背包递给黑寡妇,黑寡妇示意玲子将背包打开。

玲子打开后看第一张存折,上面有三十万的现金,黑寡妇看着玲子说“我死了以后,除去一些费用,麻烦你将剩下的钱,汇给我的母亲,她一个人在农村,需要这些钱过活。”

玲子看着黑寡妇连连点头。黑寡妇气若游丝的看着我说“安然,长这么大,你算是我一个强劲的对手,小时候家里穷,总怕被人瞧不起,所以不论做什么,都渴望争第一,凡事好强,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走到黑寡妇身边,微笑着说“我们是朋友啊!需要相互担待的,况且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我的大姐姐。你一定会好的。”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很虚,我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样子,我明知道这是一种谎言式的安慰,但是我真的找不到任何好的词语去安慰她。

看着她痛苦万分的样子,我当时真的希望她可以早一点摆脱病痛的折磨。

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聊了聊天,黑寡妇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听不到了,玲子看着我说“你去找大夫吧!她走了。”

黑寡妇走的时候,一只手紧紧地握着玲子的手,好像有一万个舍不得,好像在尘世上还有好多她未完成的梦,又好像害怕一个人孤单上路一样。

玲子痛哭失声,我哭着去叫大夫,确定她已经死亡后,我抽搐着看着大夫最后将那一层白布单盖在她的头上,我知道黑寡妇的一生结束了。

黑寡妇和很多奋斗在城市中的男女一样,在当地没什么情人,更没有什么知心朋友,他们就像蚁族一样,默默地奋斗,为自己的生活和理想奋斗。

我和玲子操办了黑寡妇的葬礼,她的存款我们分文未动,准备在她葬礼结束后,亲自给她母亲送去。

葬礼那天,公司的同事都来了,我想黑寡妇应该得以安慰了。在黑寡妇的葬礼上,虽然没有看到她的前夫,但是她前夫送来了花圈,我想黑寡妇这一生是孤单的,在自己临走的时候,连个爱她的人都没有,但是幸好还有我和玲子,我想她也可以安息了。

本想将黑寡妇的骨灰葬在本市的一座墓地里,但是黑寡妇临终的时候,说她想回家乡去看看山上的野菊花,玲子和我商量后,决定将黑寡妇的骨灰葬在她的家乡去。

陈浩和周扬轮番开车,我和玲子两人捧着骨灰,在颠簸的路上慢慢地行驶。由于住在偏远的山区,道路简直就是崎岖不堪,而且又赶上连雨的季节,车子动不动就陷进沙子里,久久才能启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来到了黑寡妇的家乡,山清水秀,只是在这落败的小山村里,没有几乎人家了,年轻的小伙大姑娘们都进城了,只有一些老弱残兵在这里驻守着。

山村了没几间像样的房子,就连土瓦结合的都很少见,大多是都是草房。我们像一个老汉打听到了黑寡妇家,我们便开车前行。在一个木头门上贴着福字的草房边下了车,村里人指着这间草房说“这就是赵冉的家,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大学生的家。”老汉说的时候,还满脸笑意,如果他知道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死了,我想他一定会难过的。

我们四人推开门,只见一个身穿帆布的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扒苞米,一粒一粒的扒着。

我和玲子走上前去和老大娘说话的时候。她眼神空洞的看着我们说“你们找谁啊!”

我和玲子突然哽咽的说“这是赵冉 的家吗?”

老大娘听到我们提到自己女儿的名字,连忙放下手中的苞米说“是啊!可是她不在这里啦!去城里啊!”带着一股当地风味的口音回答。

我和玲子看了看,不能将黑寡妇去世的消息告诉她,我们怕她接受不了,宁可让她相信,自己的女儿在城里过得很好,也不要去毁了这个年迈老人的梦吧!

我和玲子将存折交给她,说是赵冉让我们稍来的,她最近很忙,没事将回来看你,等到她好了,就接你去城里。我和玲子微笑着对赵冉的母亲说。看着她笑的嘴都合不上了。我们心里反而是酸酸的。

有的人一辈子没见过大城市什么样,总觉得大城市里高楼像天一样高,哪里的蔬菜都是嫩绿嫩绿的,就连马路都是镶着钻石,可是有谁知道,大城市里的无奈啊!为了不打破老大娘的梦,我们便匆匆的出来了,生怕再待下去,就会将事情全盘托出。

我们四个人坐在车里,陈浩看着我们说“我们去找村长吧!让他帮忙将赵冉的骨灰葬在一个地方。”

村长听到了赵冉去世的消息后,痛哭了一阵,便勉强的看着我们说“我们这个村,她是唯一凭借真本事考出的女娃子,小时候家里很穷,但是这个丫头人穷志不穷,人家天亮才上山砍柴,做饭,她摸黑就去,回来就拿起书本看书,可认学了。”

村长说着自己便又流下泪来。

在村长的帮助下,黑寡妇的骨灰终于回家了,落叶归根了。我想这回她应该感到高兴了。

回来的路上,我和玲子都沉默着,看着车子渐渐地远离这座小山村,再回过头想想黑寡妇争强好胜的性格,我们已经懂了几分,在一个贫困的地方,他们渴望脱贫,渴望有一个美好的生活,就像黑寡妇一样,觉得走进了大城市,就是成功了,可是,大城市里的人心,却怎么也看不透啊!

有的人走着走着就迷失了方向,有的人,看着看着就错过了最美的季节,人只有在临终前才知道什么才是最想要的,其实人最想要的不过是一种归属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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