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无为派时,言信道:“不如我们绕行?免生事端。”
怀仁不以为然,说道:“怕他什么无为派,正好除掉那些劫匪。”
言信道了句“也罢。”便不再说话。
二人正行时,忽两边跳出来一胖一瘦两个道士。你当这二道是谁,正是那无道与失德二贼人。因在东北制造了霍家灭怀仁随张孝到得安国城,李忠看到后又想起被雕精几脚蹬下云端的事,当时心中来气,抡刀便向怀仁砍去。
张孝慌忙拦住,问道:“忠兄这是何意?”
李忠愤道:“我认得这小子,他与妖邪为伍,想来不是什么好人。”
怀仁笑道:“人有恶,妖岂无善?”
李忠怒道:“油嘴滑舌,吃我一刀再说。”
张孝死死地抱住他,说道:“有话好好说。”
李忠收回刀,气鼓鼓地谓张孝道:“他小小年纪能做什么?还是让他走吧,若鬼王害了他性命,倒是你我的罪过了。”
张孝这时才想到,方才怎么不问他有何本事,就稀里糊涂地请来了。怀仁看张孝神色,知他也不信自己本事,便道:“我虽不才也在一招半式内斗败千年雕,想他千年鬼王不过一股怨气而已,有何本事。”
提起雕,李忠又来气,冷笑道:“年轻人莫说大话,战场上的事开不得玩笑,一个疏忽便送掉几千将士性命。”
怀仁也想试试自己本事,说道:“便比试一番又何妨?”
李忠挥挥大刀,说道:“刀棒无情。”
怀仁能感觉到他修为高低,便大笑道:“凭你伤不得我。”
李忠怒道:“年轻人太猖狂,比又何妨。”
怀仁道一声:“请!”
李忠便挥盖天刀砍来,怀仁轻易躲过。李忠果然刀刀迅猛,怀仁却是步法灵敏,李忠连砍数刀伤不得怀仁。张孝见此亦挥断天剑刺来,是剑剑凌厉,二人一人攻上一人攻下,仍然伤不得怀仁。
数十回合后,李忠与张孝服了,二人收住兵器,张孝施礼道:“小兄弟果然不凡,想那鬼王比我二人本事高不得多少,有兄弟相助必能将其制伏。”
怀仁笑道:“三脚毛功夫,让二位见笑。”
李忠亦笑道:“古人言后生不畏,果不其然,李某惭愧。”
李忠又带怀仁见了几位副将,那些副将闻说怀仁本事,各个欣喜,即教人置办酒宴。酒席中说起各自老家,怀仁忽想到什么,谓李忠道:“我似乎认得你,你就是十八年前在辽东湾斗恶龙的那大个子。”
李忠只觉好奇,问道:“你怎知道我?”
怀仁笑道:“当年吴吉琰老师带我们去看妖怪,所以认得你。”
说起吴吉琰,张孝兴奋道:“幸亏吴老爷子,要不我现在不知在哪儿讨饭。”他也记起怀仁,又道:“那时节你不过六七岁小孩子,如今却也是堂堂好男儿,二十年恍若隔世啊。”
怀仁也认出张孝,当即起身施礼道:“二位哥哥忠孝之举令小弟佩服,方才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说罢又端起酒道:“小弟敬二位哥哥一杯。”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张孝又问怀仁为何上山学艺,怀仁叹一声却未说话,张孝也没好意思再问。
是夜,鬼王又带兵来袭,张孝便将准备好的数百张符,教出战将士每人装一张。怀仁率先飞出,向鬼王打去,鬼王用刀招架,根本不把这年轻人放在眼里,冷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与我斗。”怀仁并不说话,一条齐眉棍舞得密不透风,有诗为证:
蛟龙闹海任翻腾,横扫乾坤谁争锋?木棒敢与钢刀磕,千年鬼王也心惊。
数十回合下来,鬼王连挨数棒,自觉招架不住。怀仁亦知凭自己的木棒,战胜鬼王容易,要取鬼王性命却难,便虚晃两棍抽出身来,欲与张孝换兵器。
鬼王情知自己不是怀仁对手,又见小鬼们近不得将士之身,便趁怀仁换兵器时间教众鬼撤。怀仁哪肯放过,换过张孝断天剑便追去,那鬼王暗暗叫苦,只得硬着头皮招架。
怀仁是自学武术,并没有刻意的学什么剑法棍术,所以使什么兵器都顺手。数回合那鬼王被怀仁刺伤,倒于地上,怀仁举剑便刺,鬼王慌忙用大刀架住,呵道:“你不敢杀我。”
怀仁停下来,笑道:“你有三头还是六臂?”
鬼王道:“我乃是地藏王座下鬼仙。”
“便是如来助纣为虐也躲不过一死。”怀仁冷笑一声,一剑刺入鬼王咽喉,鬼王顿时魂飞魄散。小鬼们见鬼王死,谁还再战,皆脱离了将士们的身体四散而去。
鬼王死,林怀仁便要离去,王永昌等人挽留半天,怀仁道:“我实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况且除掉了鬼王,犹如抽掉对方釜底之薪,胜券在握。”
王永昌知留不住,因道:“兄弟办完事一定再回来,有了你不愁平不得乱匪。”
怀仁道:“一定回来。”
随后王永昌设送行宴,众人豪饮。临走前,王永昌又拿出一大一小两锭黄金给怀仁,怀仁推辞半天方收了。
却说怀仁辞别李忠等人之后,又驾云往东北飞去。正行之时,忽见一道士神色慌张地迎面飞来,身上还有许多血渍,似是经过一场恶战。
那道士看到怀仁,喊道:“道友且留步。”
怀仁驻足云端,问道:“道兄可需帮助?”
道士摇摇头,说道:“前方百里处有一片树林,林中荒冢中内有一恶鬼,我与师兄弟前来除鬼,却被那恶鬼伤了几个师兄弟,幸好我逃得快,保得性命。道友这是要往哪里去?遇到树林千万要绕行。”
怀仁抱拳道:“谢道兄提醒。”
那道士还一礼,驾云自去。怀仁心思,既有恶鬼伤人,若不为民除害,怎对得起师父教诲,便没听道士之言,自寻那恶鬼去。
百里路转眼便至,怀仁正行间,忽看到前方一股黑气冲天,他感觉到这黑气中有无尽的怨气,不禁吃惊,思道:“不知这鬼生前多苦,若这等鬼作起乱来,危害不小,当下去看个究竟。”
下方是一片树林,这片树林名灭欲林,此正值盛夏,看那树林何等模样,有诗为证:
郁郁葱葱一片林,画仙碧墨遗凡尘。异禽居树戏奇兽,放肆喧嚣不避人。
林中果有一荒冢,黑气正是荒冢中冒出,在荒冢不远处躺着几个道士,皆是开膛破肚,死状甚残。怀仁大怒,如此残忍之鬼,怎能留得?于是走近荒冢大呵一声:“何方鬼邪,胆敢在此作乱?”
话音落,从荒冢中钻出一个妙龄女子,这女子正是那土言信。看到怀仁,言信呵一声:“你是哪里生人,胆敢来此生事?”
怀仁道:“我乃修真弟子,奉师之命下山驱除妖邪。”
“好一个修真弟子,好一个驱除妖邪。”言信冷笑道:“本姑娘便是邪,看你有什么本事驱除。”说着便挥出一丈白绫朝怀仁打来,怀仁忙用棍招架。一场好打——
怀仁年少如虎,言信妙龄似花。怀仁如虎,齐眉木棍能生风。少女似花,一丈布绫可引霞。木棍点石石裂,白绫指地地塌。真难容鬼,誓将鬼除。鬼不让真,誓把真拿。这个修真界里称英雄,那个阴冥间中是奇葩。
有诗单道言信功夫:
白绫漫舞一团云,上下翻飞迷红尘。能教神仙花了眼,能使俗子丢了魂。
二人战了五六十回合,胜负不分。怀仁暗自吃惊,自已悟得真玄,少说也有神仙本事,却斗不过一个女鬼。
言信亦暗暗称奇,想不到这年轻人却如此厉害。心中想着,手上招式却变,只守不攻,把一丈白绫舞得如天女散花。怀仁忽觉精神无法集中,心知女鬼会魅惑之术,却也无法自拔,不出三五个回合,竟被言信用白绫裹得如木乃伊般,只留个头在外面。
门案,他两个被当地官府通辑,便逃至西南无为派出了家,但这二人贼性不改,一面修行一面仍做着抢劫勾当,无为派掌门对他二人却是睁只眼闭只眼。
那无道见言信,呵道:“好个女鬼,胆敢入我无为地界。”
失德指怀仁道:“你大好青年,怎与一女鬼同行?”
言信慌忙施一礼,说道:“我虽为鬼,却也是良善之鬼,还望二位仙家放我两个过去。”
那失德笑道:“在我领地过不能白过,或银子或物必须留下一样。”
言信又好言道:“我本是一穷死鬼,哪有什么钱财?”
无道笑道:“我管你什么鬼,只要给银子,那怕牛魔王我也让他过,如若不给银子,天皇老子也别想过去。”
怀仁怒道:“太无道理。”
无道笑道:“寻道理你走错地方了,你听我言——
民以食为天,道门依香火。民丰则香旺,民亏则火弱。
如今世道艰,处处起殃祸。民种一季麦,却无下锅货。
王卿兵战商,分去五成粮。天灾与虫害,再分二份果。
剩下仅三分,民吃尚不多。佛道分两成,民还怎么活?
倘若饿了肚,修真又为何?与其把道扬,不如钱财劫。”
怀仁道:“世间无道才需修真,若不扬道存你何用?”
失德不慌不忙道:“你也不必生气,绕出百里,不在我无为派境内,畅通无阻。”
怀仁呵道:“如此无道修真,今日必除,以替天行道。”
怀仁扬棍就要打,言信拉住她,说道:“我来教训他们。”
二道哪是言信对手,不消三个回合,皆被打得丢了三魂失了七魄。怀仁看着言信愣了半天,方才还言不想惹事生非,现在却三两下就将两个道士打死。
言信看怀仁愣着,笑道:“还不走,难道要等人家师兄弟来吗?”
他们又能往哪儿走,只见山上又涌下数十个道士,将二人团团围住。
一老道士呵道:“杀了人便想走,当我无为派无人?”
言信丝毫不惧,说道:“无为派虽有人,却尽是些下三滥。”
怀仁却捏着一把汗,面对这么多人他们根本无胜算,而言信却似乎故意挑衅。
老道士大怒,挥手抛出一个葫芦,葫芦射出一道红光将言信罩住,老道士大喜,呵道:“将这女鬼捆了,待掌门回来处置。”
两个小道士就要捆言信,却见言信冷笑一声,手中白绫挥出,竟将葫芦打个稀巴烂。老道士大惊,骂道:“好个女鬼,竟然不惧我法宝。”
言信笑道:“天下能拿住我的法宝没有几件,你一个破葫芦能奈我何?”
老道士大怒,呵道:“我们一起上。”
一众道士一拥而上,这些道士中倒有十多个修为不俗,一会儿言信与怀仁便被斗得手忙脚乱。眼看再斗下去必被拿住,忽传来一声:“住手。”
众无为弟子皆住手,看时走来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皆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这二人是兄弟俩,哥哥名欧阳和,身后背一把剑,弟弟名欧阳平,手中提一把刀。二人也是无为派的天才弟子,虽入门仅十多年,修为却超过入门百年的师兄,因此上颇得掌门赏识,掌门不在时,便由他兄弟二人代为处理门中之事。
欧阳和呵道:“师父方出门两天你们就乱套了,全无修真模样。”
一弟子道:“师弟怎不问清红皂白就埋怨我们,是这二人杀了无道、失德两个师弟,我们欲拿住他两个,待师父回来后处置。”
欧阳和看看无道与失德尸体,又回头问怀仁与言信道:“你二人有何话说?”
言信冷道:“无为派能纵容弟子拦路劫抢,就能颠倒是非,我二人也懒得说什么。”
欧阳和早对无道、失德不满,自然不会在意他两个的生死,便道:“你二人走吧。”
一弟子道:“怎能放他们走呢,师父回来如何交待?”
欧阳和道:“无道、失德是罪有应得,众位师兄不必再说什么,将他两个尸体抬去厚葬,师父回来自有我兄弟二人顶着。”
那弟子又道:“这女鬼作恶多端,绝不能轻易放她走。”
欧阳和道:“距此不足二百里便是峨嵋,她若真是作恶多端之辈,用得着无为派出手?”
众弟子也不好再说什么,抬了无道、失德向山上走去。怀仁谢过欧阳兄弟,又互问过姓名方各自离去。
二人又行数日,到得陕西境内,路遇一寺院,名个大禅寺。只见在寺院门口,数十个和尚在与一众百姓对峙。那些和尚皆手持齐眉棍,眉目中全无善意,那些百姓有的持叉有的拿棍,也似一伙凶神恶煞。
怀仁问言信道:“和尚与百姓怎会有矛盾?”
言信笑道:“我也想知道。”
怀仁知道这是要自己去问,便拉一百姓问原因。那百姓愤愤地说道:“我们都是附近村里的,只因此地妖邪成患,大禅寺以除妖名义在民间敛财,不想是除了一年又一年,敛了百姓财物不知有多少,妖怪却是没除尽。前段时间来了两个道士,不几日便除尽了妖怪,那道士说这些妖怪是和尚们专意招来的,你说这可气不可气。我们来讨说法,他们便仗着会点儿武艺和朝廷势力,对我们又打又骂。”
前有道士抢劫,又有和尚敛财,言信怒道:“这帮贼秃,待我杀他个痛快方解恨。”
怀仁想到下山前师父说的话“莫与僧斗”,便道:“这种事自有官府,我们还是莫插手的好。”
言信冷笑道:“官府?若非官府这些僧人尚不敢明目仗胆欺人。”说着不顾怀仁阻拦挤进人群,朝那些和尚呵道:“你们这些秃贼,竟然对百姓打骂。”
修为高一些的和尚知言信是鬼,呵道:“你一女鬼也敢在我们面前逞雄,劝你速速离去方显我佛门慈悲,否则必教你魂飞魄散。”
言信冷笑道:“难道佛门靠棍棒慈悲?”
众百姓皆随声附和。
“找打!”一和尚呵一声便挥齐眉棍打来,言信不躲不闪,那和尚齐眉棍距言信头一尺远时,却再也落不下又抽不回。
旁边和尚取笑道:“师兄平日只说我们色,你见到貌美女子不也手软吗?”
那和尚没好气地呵道:“还不来助我,这女鬼法力高强,不除之必是后患。”
闻此言,其他和尚才知师兄被女鬼施了法,皆挥齐眉棍打来,言信挥出白绫与之相斗。百姓们见斗了起来,慌忙避让。怀仁心思言信乃是一女子,尚敢为民出头,我乃堂堂男子,岂不若一女子乎。思至此,便挥齐眉棍助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