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不隆冬的夜,伸手不见五指。一抹清丽的身影在屋顶上飞速闪动,轻的似一片浮云,在半空中自由飘荡。
靖南王府,就是这里了。黑衣人突然驻足,贴身伏在屋顶上面,猫着腰蹑手蹑脚的去揭瓦砾。
屋子里有亮光,仔细一瞅,竟然是三颗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嘴角都有口水流下来了,陶夭夭两只眼睛四个大,多漂亮的宝贝啊。怪不得师父喜欢,搁在任何一个谁身上,都会是爱不释手的那一种。
师父常说,她是逼不得已才做的贼。现在看来,这话似乎也有那么点儿道理的样子。想着想着,她竟同情起夜氤氲的遭遇来。
猛的一阵摇头,陶夭夭警告自己的说:“你只是过来顺手牵羊,没让你真去做贼。别一副超级没出息的孬样。”
任务要紧。玉佛玉佛,玉佛你在哪儿?要是唤几声它就能乖乖出来受死的话,她还做贼干嘛,直接去做神仙好了。
又掏了几片瓦砾,够身子大小时,“嗖”的一声把自己给塞了下去。
陶夭夭在屋子里来回忙碌,是个箱子的通通都给它打开了。“哇!”两眼火花直窜,陶夭夭觉得自己置身于金山银海一般,满地都是钱哪,多的她几天几夜都数不完。
真不晓得谁那么好命,将来能嫁给靖南王府的小王爷。陶夭夭羡慕的简直就快疯掉了。
不行不行,关键时刻更要保持清醒。陶夭夭给自己念咒,低低的重复一句话:“素质,请注意素质!”
从怀里掏出一张兽皮,上面画了靖南王府的地形图,连茅房在哪都清楚异常的标记好了。
陶夭夭不敢点火,只能借着夜明珠的光将兽皮地图仔细端详。找到玉佛所在地的那一刹那,她突然萌生了一个疑问:既然师父对靖南王府的地形如此清楚,且不说花花草草了,根本连茅坑里有几陀屎都摸得明明白白,如此势在必得的东西干嘛偏要我出手?
一个巴掌打在了额头,她总算明白了,师父根本就是有意坑她。上当了上当了,贼祖宗现在是在培养小贼苗子呢。
手里捧着那尊玉佛,陶夭夭摸着胸口哀鸣:“不能怪我,是师父她老人家使得诈,其实我跟你一样,都只是上当受骗的无辜受害者而已。”
不偷也偷了,干脆还是揣怀里信手拈走吧。陶夭夭最后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做贼的借口:对于一个擅长敛财的小女人来说,有便宜不占那就是高度的侮辱信用度。
推开窗户,陶夭夭蒙着脸纵身飞了出去。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飞着飞着吧,突然想起一件事。话说天子脚下的京城不是有三大才俊么,凌流枫和云若煦她都见过,唯独这第三俊男……
陶夭夭早打听清楚了。靖南王府的小王爷年方十六,是莫傲皇帝最小的一个儿子。据说,当今太子爷都三十又八了,还得和这位小王爷称兄道弟。更搞笑的是,太子爷的儿子约摸也有十八岁了,见到这位十六岁的小王爷,还得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句“皇叔”。
也不晓得这位小皇侄喊小皇叔时,是个啥灰头土脸的怪模样。哈哈,光只是想想都觉得有趣。
脑袋还没转过弯来,身子已经窜到了王爷的书房门外。据可靠消息表示,每晚的这个时辰,小王爷都会窝在这里面看书。陶夭夭走神的时候也在想,师父没事告诉我这个做的什么用?
房里亮着灯,烛光似星火那般的迷离闪烁,薄薄的一层窗纸,微微透映出一尊挺拔的身影,潇洒闲雅,贵气十足。
陶夭夭看的痴迷,抖着胆子又往前挪了几步。心道,一小眼,只看一小眼,一小小眼就好……
食指沾了沾唾沫,伸手将窗纸点破,只露一个小洞。右边眼睛附了上去,努力努力往里面窥探。
“唦”书被翻动了一页,莫子邪看似在认真读书,其实心思早落在了窗外那个神秘人物的身上。靖南王府守卫森严,此人不但能出入自如且还行走如飞,功夫甚是了得嘛。
相对于莫子邪的敏锐精明,陶夭夭完全算得上顶级白痴。尽管已经身处险境,却还傻乎乎的一门心思想要看帅哥。
颜如宋玉,貌比潘安,英俊的让人小心肝子都在砰砰乱跳。呼呼,真好看~
候了一阵子,倒是佩服起对方的韧劲。“出来吧。”抬眸往窗外瞥去,莫子邪亲手斟了盏茶,置在书桌上,像是要招待贵宾的样子。
呀,被发现了。陶夭夭蓦地很是后悔,不该越看越起劲、看了还想看的。贪心鬼,活该被逮着!
“怎么,还要小王出去请么?”莫子邪摆着酷酷的一张脸,似笑非笑的样子。
“不必了,我自己来。”这点礼貌性,她还是有的喔。推开窗户,一个翻身滚了进去,习惯性的动作自然到吹牛都不用打草稿的份。
“为何有门不入,偏要飞窗户?”莫子邪不明所以的揪眉。
呃,这个问题师父好像教过。陶夭夭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这样够酷。也方便人家识别身份,一看就知道是贼进了门。”
哪有抢着承认自己是贼的!清冷的一张俊脸,难得也泛起了笑容。莫子邪突然问道:“是我们王府的什么宝贝把你给吸引来的?”
一对食指交替绕圈,陶夭夭绞尽脑汁的想答案。然后终于,叮咚一声,有了。“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我是来还东西的。”
现在的贼变文明了,还是世道变好了,竟然偷了东西还知道还回来!莫子邪很感兴趣的打量着她:“你要还什么东西?”
大方的掏出赃物,往桌子上一掷。陶夭夭理直气壮:“诺,就这玩意儿。你验收一下,看看有没缺边掉拐。”
原来是尊玉佛。莫子邪就奇怪了:“这个算不上名贵物品,你偷去做甚?”
还不是被师父给害的。她就想逼自己做贼,简直其心可诛。陶夭夭虽然有气,但好像也还不至于随处撒泼。一扁嘴,狡辩道:“都说了是来还东西的,不是偷,明白么。”
真逗,不是偷去的,那干嘛要来还。这贼说话怎么前后矛盾?莫子邪起身走近她一些:“那我换个角度问你,为什么你要来还东西?”
恩,这回对了。为什么偷东西不能跟你说,但为什么要还还是可以相告的。陶夭夭挺直了腰板,往屋里挪了挪步子:“这玉佛是我师父偷的。我和她不同,她是盗贼,我是义贼。借东西要还,偷东西也是要还的。这是我做贼以来定下的规矩。”
一通胡编乱造,既污蔑了美人师父,又自抬了品格身价。陶夭夭庆幸自己脑袋长的比一般人要聪明。
“贼也讲规矩?”莫子邪抱臂而立,这个飞贼真是与众不同呢。
“那可不。总之你只要记住,本小…。。”想想又改了口,“咳咳~那个什么……本小伙子是个大大的好人。这就足够了。至于那些感激的话嘛,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呵,你还挺客气!离烛火近了些,隐约可以瞧出对方的身形以及样貌。莫子邪微微眯眼,细细的瞅了过去。
陶夭夭身穿银灰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长发被玉冠高高束起,除了个头比较小,外带点点娘娘腔以外,瞧上去就是一身材矫健却又略显发育不健全的翩翩小少年。
打小的时候,莫子邪的眼力就好的惊人,十米之内哪怕蚊子那么点大的东西都能瞧得真真切切。黑衣人虽自称‘小伙子’,但他却是将信将疑。眸光往对方耳垂处一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溢出一丝明若水镜似的笑容。果然呢,有两个小洞洞的。
“喂!看什么看。小心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被他那探究的眼神瞧得心里长毛,陶夭夭决定先吼几声壮壮小胆。
“你是男的?”莫子邪想给她赎罪的机会。
“不然,还会是女的么!”陶夭夭挺了挺胸膛,决定将谎言进行到底。
“你……确定?”
“屁话!”
“要不要考虑考虑看看?”
“我是男是女自己还能不清楚么,你有毛病吧你。”
“我只是让你好好想想。”
“喂,你有完没完!信不信小爷我抡起胳膊揍死你。”
这股子粗鲁劲倒是扮的挺像。莫子邪也懒得再争,拿起桌上的玉佛递了过去:“喜欢的话就送你好了,小王不差这点个毛钱。”
乖乖,这样大方!你是苦主我是贼耶,靠,有没有搞错。陶夭夭伸出去的手又犹豫似的抽了回来。感觉不太对劲,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师父常说,天底下可没白吃的午餐。
“怎么,做贼的人胆子这么小?怕小王使诈么?”莫子邪用了个小小的激将法。
“谁说本小…。。咳咳~小伙子胆小啦,怕你就是小狗了。”鄙夷的扫了他一眼,陶夭夭夺过玉佛就往怀里面揣。不拿白不拿,白拿谁不拿,你让我拿我干嘛还不拿。顺道,得寸进尺的问了声,“既然你不差这些个毛钱,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常来啊?”
莫子邪笑了笑,痛快的答她:“如果你愿意,这里随时欢迎。”
小嘴嘟成了O型:“那下次你还会送我宝贝吗?”
无所谓的耸肩:“你喜欢就行。”
“……”哈哈,王爷原来是个傻B。
莫子邪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因为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写的够清楚了。自小到大,很少有能和他谈的来之人,如今好不容易碰见一个,当然不想就这样放弃。被认为白痴也好,抽疯也罢,只要她以后真能常来就行。
“嘿嘿嘿~”陶夭夭一阵憨笑,手搭上人家的脖子,硬是凑合着将他勾住,然后豪气云天的宣布,“哥们这么义气,干脆做俺兄弟得了。这一刻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这辈子他还是头一回听人说起这俩字。在皇家字典里,似乎从不存在朋友这种说法。尤其对他这种性格内敛的人,更是高不可攀的成为一种奢侈品。
见他半天没有反应,陶夭夭火了:“怎么,嫌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你么?”
心里邪恶的想着:你要是敢嫌弃我,我就拿鞭子抽死你!
莫子邪纯纯的笑笑:“不是,因为还不太习惯……久了就好了……”
做个朋友还需要习惯么?陶夭夭莫名其妙的晃了晃脑袋。
“既然都是哥们了,那你以后还会常来么?”高贵如他,却也只是个十六岁少年,对于拥有朋友的这件事,心里不免充满期待。
“当然当然,这还用的着你说。”嘴里答得痛快极了,心里却远远不是这么想的。
要知道,她陶夭夭也并非那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再说了,指不定哪回这位傻帽王爷一下子酒醒过来,然后揪着她的衣领要她血债血偿,到时候岂不是死的很难看?
恩。安全起见,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今天很晚了。你哥们儿,我,要走了。改明儿再来看你好了。”陶夭夭眨眨眼,冲他无邪的笑,当然了,捂着半边脸人家也瞧不出她的深情款款。
“可以让我瞧瞧你么?”莫子邪在意的是她什么时候给看真面目。圆的扁的还是方的,亦或者是驴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知道是好还是坏呀。
“下回吧,下回一定给你瞧个够本。”陶夭夭一边敷衍着,一边闪身往门扉处腾挪。
“那个……”用手爬爬头发,莫子邪尴尬的指了指对面,“门……好像在这边。”
呃,走错方向了咯。不想太丢面子,陶夭夭指着敞开的窗户笑道:“不太习惯走大门,我从这儿飞出去就好。你知道的,贼嘛,都一样。呵呵~”
一个扭身,头也不回就往窗子外面撞。还没蹿出去呢,就听得“嘭”的一声,丫丫的谁把窗门给掩上了。
呜呜,后果可想而知,陶夭夭重重的摔在了地面,脑门还起了一个红到发紫的大泡泡。
“忘了告诉你,窗户上面装了机关。只有进的可能,绝无出的戏份。”莫子邪忍住笑意,尽量让情绪冷静,“那个东东,不好意思的说就是用来防贼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马后炮,没安好心!”陶夭夭拿着一对斗鸡眼气冲冲的瞪了过去。
我也真够倒霉的,一张乌鸦嘴说什么中什么。刚刚还担心被雷劈呢,这会儿就灵验了。
莫子邪还在这边扮无辜:“我是打算说来着,可你动作太快。我来不及了……”
“哼!反正说什么都是你的错。狡辩了也没用。一句话,绝交!”怒气呼呼的往脑门上窜,此刻的陶夭夭活像是一团烈火,烧的头发险些都竖了起来。
女人就这点好,无论吃不吃亏都能倔强的耍无赖。好像全世界就她最大,所有人都应该宠着她让着她,否则她会让你死的很不知所谓。
“嘭”书房的门被哐当的打开。
“嘭”这回又被哐当的关上。
屋里的人还在奇怪的蹙眉,这朋友吧是她要做的,这绝交吧也是她先说的。怎么所有主动权都握到了她的手心里,堂堂一国小王爷的他竟然成了被动的牺牲品。
咦,她是皇帝么,不然凭什么掌控生杀大权?
话说这边陶夭夭在回凌波府的路上,竟然被人跟踪了。从袖子里摸出一叠子暗器,“嗖嗖嗖”全给它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