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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调停不易

大厅里,灯烛辉煌,袁绍高坐其间,这时已经快到黎明了,可是黎明前的黑暗最黑。

所以许攸袁谭两个人穿过了黑暗来到光明的大厅。

袁绍还有其他几路诸侯都坐在大厅里。

只是人没有到齐大概只有一半的人。个个脸上还带着困倦之色,也是,大黑天,睡得好好的被吵醒来到这儿,自有睡眠不足之感也。

袁绍看到许攸跟袁谭进来了,微微点头。

袁谭先张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是许攸向他一递眼色,袁谭立即便住口不提了。袁绍也没有说关于曹操的事,许攸看他的脸色也不知道袁绍现在想起此事没有,反正就算是袁绍想起,他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说的,这儿人那么多,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

袁绍对许攸袁谭道:“谭儿,许先生你坐!”

然后那边鲍信此时大声的道:“盟主,两家相斗,对我们关东联军是一个很大的消耗,我看咱们必须去劝和双方。”

袁绍道:“我也是此意,那咱们这就去吧!”

袁绍跟几位诸侯站起身来,许攸跟袁谭等人也起身,要随了袁绍出去。

可是正在此时,忽然有一名军士飞奔了进来。那军士跑得甚急,连自己的头盔都要跑下来似的。

袁绍看着进来的军士,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之前已经吩咐手下多派小兵去侦察情形了,现在看这小兵模样,好像又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啊。一想到这儿,袁绍就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那军士对袁绍一拜之后,大声禀道:“盟主,那边马腾跟王匡两只人马也打了起来!”

袁绍一听,立时大惊,这边刘岱跟乔瑁之事还没有解决呢,马腾跟王匡怎么又打了起来呢?

这算什么回事儿啊!

其实本来许攸跟袁谭进来之时,袁绍还是想起了曹操之事的,只是不好开口去问许攸他们而已。

现在呢,听到马腾又跟王匡打上了,袁绍心里已经将曹操之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也,现在他这盟主可当得有点儿难受了。

袁绍回身对许攸道:“许先生,你看咱们现在先去哪一边呢?”

现在不但要去劝和,而且有两处都要劝和,袁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先去哪儿,所以他才问策于许攸。

许攸稍想一想道:“主公,我看咱们还是先去刘岱乔瑁他们那一边吧,他们已经打了那么久,情势一定是危急的,所以也应该是最需要劝解的。”

袁绍闻言点头,他觉得许攸之话很不错,于是袁绍对众人说:“咱们就依许先生所说,先去劝和刘岱乔瑁两位如何?”

说罢,袁绍深深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盟主而言,盟军的内部发生了这种事,总是让人感觉到很棘手的。

众人都纷纷点头表态说“好的”。

于是一众人便向刘岱乔瑁交锋处快行而来。

一路之上袁绍都愁眉不展的。因为袁绍他甚至也猜得到要劝和的难度究竟是有多么的高,毕竟两方既然都已经走到了刀兵相见的程度,那说明双方积怨已深,而且已经交了手,想来各有伤亡,所以这就是俗话所说的冤家易结而难解啊。

袁绍一群人拍马向前急行,不久就来到了两军交战处,迎面过来一队人马,正好将袁绍一群人给拦住了。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了,袁绍看到对方打着两面大旗,一面是“刘”字旗,另一面则是“方”字旗,袁绍再定睛一看那位为首的将军,他也是识得的,正是刘岱手下大将方风。

袁绍脸色立时变得很严峻,心想,方风带人马来,是想要拦阻于我么?

方风此时却是先对袁绍行了一礼,口中说道:“盟主好!”

方风对袁绍的态度倒是很谦恭的,可是他的人马却一字儿排开,挡住了去路,所以袁绍他们要想继续前进也是不可能的。

袁绍道:“方将军,我要去找你家主公刘大人,你快快闪开一条路来!”

方风听了却不急不慌的道:“盟主啊,这个我一时办不到。”

袁绍听了立即大怒道:“方将军,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方风道:“当然知道了。”

“那你且说说我究竟是何身份?”说到此处,袁绍的脸色变得愈发的严厉了。

可是方风还是脸上带笑,没有因为袁绍的严厉而变得情绪波动。

袁绍当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给对面的方风施展压力而已。

方风回答道:“袁公你是咱们关东联军的盟主嘛!”

说着此话,方风的脸上仍旧带着笑,态度也是不卑不亢的,好像不知道袁绍这么问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一般。

袁绍的眉头竖了起来,对方风大声喝道:“既然知道,你还不快闪出一条路来!”

许攸此时也在一旁大声喝斥道:“盟主之令,快快奉行!”

方风道:“盟主,你这个命令我真的不好奉行的。”

袁绍脸色气得发红,将自己的嗓门又提高了数度大声道:“方将军,你家主公刘岱都要听我的,你还是他的属下,难道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么?”

方风听了却苦笑了一下,对袁绍又作了一礼道:“袁公啊,你确实是盟主,我家主公也确实是要听你的。”

说到这儿方风他却住口不说了。

许攸此时又于一旁插话道:“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你就该立即闪出一条路来!”

方风看了许攸一眼,没直接跟他搭话,还是将目光锁定了袁绍道:“袁盟主啊,这一层管一层嘛,你的命令就算咱们家主公要听,可是你却不能直达我这一级,我这还得听咱们刘大人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袁绍道:“你哪来这么多道理,一句话,你让是不让!”

袁绍真没想到自己要劝和,竟然连人面都见不到,这太令其生气了也。

方风还是脸上带着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对袁绍道:“盟主,你这可就是太为难于我了。”

袁绍道:“那方将军你的意思是铁定不让了?”

方风道:“好像是的。”

袁绍大怒。可是他才带了多少人,真要硬冲,也打不过方风的。

袁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他目光又投向了许攸。

在这犹豫不决之际,他需要许攸给自己出一个好主意。

许攸脑子倒转得很快,他拍马来到离袁绍最近处,在袁绍的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

那几句话只有袁绍一个人能够听见。

许攸给袁绍两个建议,一个是立即去调动人马,另一个是先硬闯试试,看方风是乎真的敢拦自己一行。

而调动人马,不可只调袁军,还得将其他诸侯人马调动,这样对刘岱全军才可以形成实质性的压力也。

当下袁绍听了许攸的话是频频点头,他觉得许攸这个谋士嘛,还真是挺管用的,自己需要问策的时候,他总是能及时给予自己不错的建议。

袁绍却是不知道许攸的心里可还有着另一层想法呢。

许攸要干掉曹操这事儿,没有成功,他心里可是怀着鬼胎的,这事儿主公袁绍他是早晚都会知道的,那时主公一定会怪罪于自己,现在正好呢主公问策于自己,那得抓紧时间立点儿功,到时也可以缓冲一下嘛。

——当然,许攸前面还有一个袁谭可以分担他的重责,可是考虑到袁谭毕竟是袁绍的大儿子,许攸自己的身份地位跟袁谭可没得比的,所以许攸不能光指靠这一点。

袁绍立即回身去吩咐几位诸侯,让他们各自去调动手下人马。那几位诸侯也纷纷传下令去。

而这一边呢,袁绍就要依从许攸的话,硬闯闯试一试,看看方风他是不是真的敢亮了兵刃来拦自己!

袁绍布置完调兵遣将的事儿,回身又直面了方风。

方风这边没有其他的举动,但是方风心里也想了许多。

方风是奉命前来拦阻袁绍他们的。

刘岱之前一直派了人密切观注袁绍这一边的动向。袁绍的一举一动,都有军士以最快的速度向刘岱报告。所以袁绍这边他一行动,那边刘岱就知道了。

刘岱立即令手下大将方风引一军去拦截袁绍,务必不让袁绍进来。这一边刘岱亲自指挥人马,已经将乔瑁跟他最精锐的部队包围了起来,再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刘岱自信就可以将乔瑁拿下,生擒或者斩杀都可以!

所以这边方风才领了一军来拦了袁绍去路。

此时方风当然看见了袁绍一方的举动,先是许攸在袁绍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方风也试图凝神去听,可是许攸的声音实在是太低太低了,所以方风他不管怎么的凝神,也是一个字也没有听到的。

然后看见袁绍又跟诸侯去商量什么,当然袁绍也是小声在说,诸侯也是小声的在应着,所以呢,方风他还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见。

不过方风的心里也打定了主意的,反正我不管你袁绍在搞些什么名堂——我也管不着——你想要过我这一关嘛,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我也可是奉了刘岱大人之命,必须将你拦下也!

方风不言不语,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袁绍。直到袁绍转向身,也直面了自己,他还是没有说一个字也。袁绍沉声而道:“方将军!”

“在。”方风至少在表情是相当有礼貌的。

不过礼貌归礼貌,方风还是有着自己坚定的原则的。

袁绍道:“闪路!”

袁绍也懒得跟他多说什么废话了。

方风也不想说废话,因为他一向也不是一个喜欢说什么废话的人,他喜欢的是打仗!

袁绍又沉声道:“咱们行!”

这一回却不是对方风说的,而是对自己一伙人说的。

方风一怔。

袁绍这是要硬闯的节奏么?

方风心里这么想着,他有点儿担心,但是他担心没有用,袁绍已经决定先硬闯试试了。

袁绍一拍马第一个前冲,方风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袁绍已经纵马从自己的身边冲过去了,直将方风当作了空气一般。

方风在袁绍已经快要冲出拦截的人马时,他才恍然大悟似的下了令,对手下军士道:“拦下了!”

之前那些军士也都知道袁绍是盟主,所以方风将军没有下令,他们都不敢擅自行动的。

现在听方风一声令下,当然要奉命行事了,于是当兵的立即亮出来明晃晃的兵刃,将袁绍给拦了下来。

袁绍也没有拔兵刃,他怒气满脸,大声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不知道我是盟主么?”

那些拦住袁绍的士兵听了袁绍的话,却个个脸上都没有什么反应。是的,袁绍的话听起来很是霸气,可是对于他们来说,跟脸上拂过的一阵微风没有什么两样的,袁绍的确是盟主,可跟他们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他们只听方风将军的,方风将军怎么说他们自然就会怎么去做,方风将军既然现在让他们拦下了袁绍来,他们自然也是照做的。至于袁绍是什么身份,是不是总盟主,现在完全跟他们无关。

袁绍被拦了下来,其他的人当然也无法向前行了。

一片明晃晃的兵刃在前,再要前行,会有鲜血出现么?

许攸大声对方风道:“方将,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许攸现在表现得很积极,甚至还有点儿英勇,因为曹操那件事儿,所以他现在急需在袁绍面前表现出色一点儿。

方风却显得十分沉着的道:“许先生,我在干自己本分的事。这一点儿我很清楚。”

那边鲍信实在忍不住了,冲那方风吼叫着:“方将军啊,袁公可是盟主,你这么做要考虑后果跟代价!”

袁绍心里听了鲍信这话,觉得难过啊,自己这一个盟主,还别说在洛阳城之外了,现在就连在洛阳城里好像都不太好使的啊。

方风道:“我也不过是在奉命行事而已。”

方风的言下之意,显然是你们别太为难他自己了。

方风现在的心里也不轻松。之前刘岱是吩咐了自己的,一定要拦下袁绍,可是刘岱大人也并没有说如果袁绍他要硬闯怎么办?

真跟袁绍动刀子么,如果真动,会不会给主公带来大麻烦呢,毕竟袁绍是十八路关东联军的总盟主啊!

方风在心里还是时刻牢记着这一点的,虽然他在嘴上对袁绍的这一个头衔表现得不怎么感冒呢。

袁绍忽然“刷”的一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指拦在自己前面的军士,大道:“快闪,不闪我可不客气了!”

方风见状,他拍马来到袁绍前面,他也反手“刷”的一下拔出了自己腰间那一柄亮晃晃的刀来。

袁绍见状,气极反怒道:“好,好,方将军,敢对盟主动手了!”

方风闻言又是一怔。

方风听了袁绍这话,他也在内心十分的纠结啊。

袁绍身为盟主,他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而从袁绍的脸色来看他已经到了暴怒的程度。自己真的要跟袁绍来一个对砍对杀么?

方风一时手里虽然握着兵刃,却是决定难下。

而袁绍呢,此时他虽然表面上一副就要动手的态度,可是袁绍心里还是挺发怵的,毕竟现在从双方实力相较来说,对方为强,真动起了手来,局面失去了控制,只怕刀枪无眼,自己会遭遇什么危险的。

想到这儿,袁绍心里不由得有些暗暗埋怨起许攸来,你这主意出得可不太好,早知道这样,我又本已去调动本军跟诸侯的人马了,那我还不如再等一等,也不必现在冒这么大的风险。

双方一时僵持在那儿,各自都有所忌惮,所以不敢冒然动手。可是要让哪一方先退让一下,似乎也是不太可能的事儿,因为各有各的苦衷。先拿袁绍这一边来说吧,身为盟主,如果就这么退缩了,不但让方风还有方风手下的那些个士兵看笑话,更重要的是,诸侯也看在眼里,自己这一个盟主被某一路诸侯的手下一将给逼迫而退,这总盟主的脸面还能往哪儿搁啊,再加上袁绍一向对自己袁氏四世三公的高贵门弟很是看重,所以袁绍即使是心里想退一步海阔天空了,他也实在是迈不开这初始一步。

而方风这一边呢,虽然直接对抗袁绍从本能上来感觉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儿,可是事已至此,那边刘岱又下令不能上袁绍冲过去,这也是死命令,即便是刘岱没有说是不是跟袁绍可以冒这直接对抗的风险,目前的局势之下,在没有得到那主公刘岱的进一步指示时,方风也只能是看着形势自己作主了。

也就是说,两方都没有什么台阶可下,所以顶牛在此似乎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

现在的形势极其紧张,就像是这一片大地遍布了火药桶一般,只有要有一点儿的风吹草动,带来哪怕是一点儿的火星,都可能彻底的引爆这一些随时准备有所动作的军士。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将兵刃拿在手里,只有像许攸这样的谋士无兵刃可拿,眼巴巴看着。许攸心里也想,方风看来很强硬啊,现在如何是好呢?

虽然他给自己的主公袁绍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可是真事情来到了这一步之时,许攸他却又显得有些个束手无策了。

一点点变得更亮,各位手里的兵刃也闪光着,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一骑远远而来,从方向上判断,是来自于刘岱他们那一边的。

因为现场真的是十分的安静,所以这一骑飞来,那发出来的声音也真是好像春雷一般的在各人的耳膜里鼓荡着。

各人心里都有想法,究竟来的人是哪一个?

究竟来做什么的?

那一骑马上坐着一个身材十分魁梧的汉子,却并不是一个普通小兵的打扮,而是一位将军。

那将军飞马赶得紧,大声于马上高呼道:“先别忙着动手。”

显然他也看到现在的情势十分的危急,所以先不及说什么,先让双方冷静不动手,只怕一动了手一切就不太好收拾了也。

双方听了这一声,好像都有些心里松一根弦,众人的目光都看着那一将。

现在他就是所有人的焦点。

那大汉飞骑来到了方风的身边,也不下马,凑在方风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这跟刚才袁绍他们耳语时的情形一样,只是反过来了对象而已——袁绍想凝神去听,却也听不到对方究竟在说些个什么呢,只能是心里瞎猜狐疑着。

方风听了脸色好像松驰了一下,突然看着袁绍,先还沉默一阵,忽然说:“放行!”

袁绍感觉到来骑对于紧张的局势似乎是大有缓解好处的,可是他也未曾想到能够缓解到这种程度,本来双方都是一副箭拔弩张的模样,可是这一骑一来,就完全的化解了,还真是带有小小奇迹的意味啊。

虽然一时还有点儿不太敢相信是事实,但是稍怔之后,袁绍还是冷静下来,也不跟方风多客套什么了,反正已经撕破了脸皮,有什么值得客套的呢?

于是袁绍挥手带人离去,许攸抹抹自己脸上的细汗,好险啊,自己的第二个建议没有犯什么大错也。

袁绍带人离开之后,其实他心里还是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飞骑一来,方风他就会改变主意,不跟自己顶牛了,而是放自己一行畅通而行呢?

那一骑显然是带来刘岱的命令,只有刘岱的命令才会让方风严格执行的——自己这总盟主在方风面前屁都不是——袁绍心里暗暗叹一口气。

按下了疑惑且见了刘岱还有乔瑁他们再说吧。

袁绍再向前去,已经来到了乔瑁的大本营处,中军帐四下都是士兵的尸体,看那样子,两边都死了不少的人马,可是已经没有了厮杀之声,袁绍心里还在纳闷着,难道双方已经讲和了?不太可能吧!都杀成这模样了,还能讲和?

那么就是战斗到了一个双方都无法突破的瓶颈处了?

袁绍想想,这第二次种可能性应该是要大了许多吧!

当再看到刘岱之时,袁绍更是觉得自己的判断正确的。

刘岱看上去,很有些疲惫,也是,才指挥打了一夜的仗能不疲惫么?

刘岱对袁绍比方风对袁绍还要客气得多。刘岱抢先几步下了马,来到袁绍面前一拱手道:“袁盟主,你来了啊。”

袁绍也下马还礼,心里却暗自想着:我不来,不知道你会不会将整个大洛阳城弄翻呢?

袁绍的态度倒是不卑不亢的:“刘公,这儿怎么会弄成这样呢?”

袁绍急于想知道乔瑁现在去哪儿了,是不是被刘岱围困在了某一个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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