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照着了先锋营。
阳光是带着温度的，它可以让疲惫的人们重新恢复体力。
当季石起来之后，他去另一个军帐询问军士时得知，文丑将军已经早就起来了，此刻已不在军帐里面也。
“文丑将军起得可真是早啊！”季石自言自语的道。
然后他问了那军士文丑大致去的方向，沿了那条路，去找文丑，因为现在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当下要面对的局面也是极为复杂的。
复杂之处还在于洛阳方面。
更准确的说，是在洛阳城里的关东联军方面。
现在已经快到中午时分了。季石文丑他们到达先锋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疲惫的他们很快就睡下了。整个上午并没有袁绍的人马前来攻击，他们一众人睡觉也算是睡得平平安安了。当然，他们并不是那么放心大胆的倒下蒙头就睡，之前还是有所预案的，整个先锋营都处于警戒状态，季石文丑他们至少派出了三路人马在先锋营外不同的距离，有层次的巡逻着。
一旦发现袁军来攻，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迎敌。
而且，如果袁军人马太多，在打不赢的情况下，如何向曹军方面撤退，也是有所计划的。
当然了，如果袁军真杀来的话，再有准备，那也必定是一场非常艰苦的恶战，因为季石文丑他们已经非常疲惫了，在疲惫的状态下，要打仗，对于一个人的身体跟精神上都是很严重的考验啊！所幸的是，这糟糕的局面并没有出现。
现在袁绍当然早就已经知道文丑越狱之事了，那么，袁绍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他会派一路人马，甚至几路人马来围剿他们么？
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啊！
现在季石去找文丑，为的就是要商量这一件大事。
在枣树林的那一头，季石终于见到了文丑。
文丑他静静的站在那儿，双手反负了，虽然季石这边只能看到文丑的背影，并不能看到文丑的表情。可是季石大概能够猜到，文丑一定在思考什么事儿吧！
季石当下站定，唤了一声：“文将军！”
文丑先只是“嗯”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方转过了身来。
转过身来的文丑又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才对季石道：“季将军，你来了啊。”
季石明白文丑为何先要吁一口气，才说出后面的话来。
因为季石他已经看到文丑的脸上有一种异样的表情了——这也充分的表明文丑的心情是很纠结很复杂的。
那种异样的表情最为明显之处就是，文丑的一对眼睛红润了。难道文丑流下眼泪了么？
他只是才刚拭去了么？
季石可从来没有见过文丑掉泪的啊！
他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文丑还是对袁绍有点留恋，即便是杀了万全，那么干脆利落的杀了万全，现在睡了一觉，人平静下来之后，文丑他还是会想到袁绍的。
袁绍并非一位英明的主公，可是文丑还这么对其恋恋不忘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两人真是在主臣方面很有缘的么？
季石当然要说几句话，像文丑这种状态可不好，老想着袁绍的话，之后再投奔自己的大哥曹操，心不在焉的，那不成了“人在曹营心在袁”了么？那可大不妙啊。
如果文丑向袁绍的心不能完全泯灭，那可就反成了一枚定时炸弹了啊！
“文将军啊，你是在想袁绍么？”季石话里对袁绍的称呼，已经根本不会再带什么“主公”二字了。
文丑也没有对季石隐瞒这一点儿，因为又经过昨夜的一场厮杀，还有季石对自己的这一份救命之恩，文丑已经觉得自己跟季石的关系很近了，如此亲密的关系下，文丑当然会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都向季石合盘交出了。
文丑又叹了一口气道：“哎，我其实也知道，现在跟主公袁绍之间应该已经是一刀两断了，可是我这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一想起来，还是觉得有点儿难过的。”
不是有点儿难过，而是很难过吧！
因为说到这儿文丑语气之间又颇有些个哽咽之态了，季石很明白文丑的心情，他不再立即接了朝下说些什么，心里想着，先还是让文丑他本人情绪平静一下再说吧。
风吹过来，枣树让风里带了一丝丝的轻香，文丑又沉默的站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道：“季将军，我追随主公袁绍有一段时间了，那种感情，你能够理解么？”
季石点头道：“我理解。”边说边点头。
文丑现在能够处于这种地位了，在袁军之中也是位高权重，很明显袁绍是重视文丑的，现在文丑肯定是想到了袁绍这方面的好处，所以才会现在有如许情绪上的波动也。
而且呢，季石从另一个方面也可以看出来文丑对袁绍还是很有感情的。那就是文丑一向给季石的印象就是一个很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可是偏偏在这件事上（当然这也是大事了），文丑却显得那么的犹犹豫豫，可见要离开袁绍，而且是彻底的离开袁绍，对于文丑来说，是一个多么困难的抉择啊。
季石目光看着文丑，道：“文将军，你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可是你要想到一点——”说到这儿，季石他却暂时不再说什么了。
季石的目光从文丑的脸上移开去，而看向了天际的朵朵白云。季石稍一沉思才又接了前话道：“既然已经选择了，就要朝前走，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抉择负责任。”
季石的语气并不算重，而且说得很慢很慢。可是文丑听了却是心里一震，他垂下了头来，自然是在细细想着季石的话儿。
对啊，这个道理本来是人人都知道的，可是在现在如此情景下说出来，却似乎更有一种深味在里面了，文丑想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目光也跟季石之前一般投向了天边的白云，半晌，文丑终于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道：“季将军，你的这一句话很有道理，我明白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做了！”
季石欣慰的点头，或许文丑内心最深处对袁绍的那一份感情还不会完全抹去，但至少文丑不会再那么纠结了，一个内心纠结的文丑可不是季石他想看到的啊。
季石见文丑现在情绪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跟着他就想讲讲关于洛阳方面的事儿。季石还没有张口，突然听到枣树林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来得好急促，以季石现在极为灵敏的判断力，他马上可以推测出来人一定内心很急——只有着急的人才会走出这种急促脚步来的。
文丑当然也听见了，他跟季石两人不约而同的向声音来处循声望去，只见一条大汉自林外走了进来，阳光照在那人的脸上，还可以清晰的看到有几缕汗水从额头流了下来。
来人是龙吾！
两人的目光都没有在龙吾的脸上停留太多的时间，因为他们的目光立即又被另一样东西所吸引了。那就是龙吾右手上提着的东西，那赫然竟是一颗斗大的人头。
人头眼睛还没有闭上，似乎觉得自己死得很冤枉的样子，只是那红色鲜血很大多，都敷在了那人的脸庞之上，认不太清面貌了。
文丑立即问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龙吾道：“龙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文丑心里充满了疑惑，只一个念头在翻转：这究竟是哪一个人的人头呢？！
“这是黎醉的人头。”龙吾轻轻说出这个名字来。
“黎醉！”听到这一个名字，季石跟文丑都相互看了一眼，因为黎醉是文丑手下的一名亲随将领，至少在先锋营的范围之内，也算是一员高级将领了。
文丑自然要问：“龙将军，你为何杀了黎醉？”
季石心下也惴惴，现在形势并不稳，龙吾还杀亲信大将，他这是在干什么啊！
龙吾将那黎醉的人头向地上重重一掼然后恨声道：“黎醉该死！”
“为何？”文丑问。
“因为他想谋反，想杀了文将军你去投袁绍！”龙吾沉声道。脸上还带着抹不去的恨意。
“啊，竟然有这种事么？”季石脸上露出了很吃惊的表情。
“对啊。”然后龙吾向季石文丑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说了一回。
原来龙吾得知黎醉的图谋也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天还未全亮之时，龙吾经过一处军帐时，看见黎醉跟几人进了一处大帐，几个人进帐时还东张西望的，看起来很有些古怪，龙吾心下当即就警惕起来。因为龙吾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形下，先锋军形势很不稳定的，军心不定就是一种最为错综复杂的情况了，所以当下他多留了一个心眼，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
好在军帐外面对方并没有留什么人在放哨的，此时天还没亮，龙吾只是黎明前想小便了才披衣起身的，大概对方也没有想到这时会有什么人经过的吧。
所以才那么放心大胆的没有留人在外面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