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何雨以宫女的身份陪莫琅玥参加南城的接风晚宴。
莫琅玥倒是比昨晚平静多了,除了眉间那丝忧郁,和常人无异。也只有像何雨这种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的心酸和惆怅。
莫琅玥一袭白色纹繁复图案的宫装,三千青丝散散挽着,原本就绝美的脸庞更加明艳,倾国倾城也就是如此。
踩着碎步缓缓的走了大殿。
今日的晚宴设在皇宫中最大的九宫殿中,殿中华丽无比,雕梁画栋,白玉堆砌,似镜面的大理石铺垫,奢华程度,让何雨咋舌。
她只是随着众人一起走进殿中,目不斜视,缓缓而行。
莫琅玥才踏进门口,殿中的就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她。
九天玄女,佳人如玉……众人的脑海中冒出各种惊叹。
随后百官齐齐下跪,请安的声音一片热闹。拖莫琅玥的服,何雨也体验了一把众人下跪的大礼。
此时,皇上还未到,据说是携着北宣王萧肃叙旧。
莫琅玥向着最前面的位置走去,路过使者坐席时,只听到一声清朗的声音。
“静琬公主好。”何雨好奇回头,看到一个身着金黄色蟒袍的男子,腰间一根同色的腰带,身子颀长,相貌英俊,气质高贵。何雨暗自猜测,可能此人就是前来求亲的三皇子。
莫琅玥含笑点头,款款走向自己的位置。何雨还是忍不住回头,却见男子一直注视着莫琅玥。
眸子里澄净一片,没有其他人的痴迷,没有其他人的呆楞,眼神干净的让何雨莫名的喜欢。
莫琅玥要嫁的人其实不错,想必他们会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只是可惜莫琅玥的心中再也容不下他人。否则就是一场最好的姻缘。
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只是可惜……
可惜……
何雨站定看着南城的使者们,那群人倒是淡定的很,一直礼貌的和东缙的官员们举杯敬酒。唯有三皇子,时不时的看莫琅玥几眼,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或许他是真的欣赏莫琅玥。
不消片刻,殿外传来一声传唤,“皇上驾到。”
众人再一次齐刷刷跪下,何雨也跟着下跪,心里却一万个不情愿。不过有幸见到皇上,也就勉强了。至少她要可以知道自己要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平身。”一声熟悉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何雨愣神的抬头,看到殿外走进来一群人。
卿华大人,秦楚焕,黑色蟒袍男子,宫箫离……
宫箫离……
何雨的脑子里还是没反应过来,第一反应是他一个侍卫长,怎么跟着一起进来了。
而后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他,穿的居然是龙袍。
那么。他是……
东缙皇帝。
莫离!
心里浮起各种情绪,一时之间,她简直要疯了,最后,她被浓浓的愤怒包围。
骗子,骗子,他就是一个大骗子。
从上邙邱寨开始就在骗他,什么世子,什么侍卫长,都是假的。
她激动的身子都有些颤抖,他居然就是她要嫁的人!
卿华大人走过何雨身旁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投给他一个抱歉的眼神。
连莫琅玥都感觉到了何雨的异常,只当她是有些激动,投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莫离淡淡的扫过莫琅玥的位置,视线便朝着龙椅而去,甚至都没在何雨身上停留片刻。
好,很好。何雨气得握住了拳头,骨节逐渐泛白,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身穿龙袍,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呵……一身龙袍穿着可真是威武俊逸呢,她真是瞎了眼,居然曾经当他是朋友。
那么现在也可以解释他身上那遗世独立的孤寂了,全是来自他求而不得的那个女将的。
呵……很好。
何雨的本该气得发怒的,可她的心怎么这么酸,眼眶怎么有些热。
那个痴迷着南城女将的男子,就是她认识的宫箫离。那日清晨看见他孤寂的身影也是为了那个女子。
她,真是傻的可笑,那件斗篷,真是错付了人。
局外人,她何雨,就是天下最傻的笨蛋。
“荷花,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莫琅玥见何雨越来越不对,轻声询问。
何雨只是垂着眸子,摇了摇头,她已经无法发出声音,生怕自己的声音颤抖。
她,怎么如此难过,心,怎么如此酸涩。
她已经听不到众人的声音,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度过这场漫漫宴会的,直到在散席时被卿华拦住了去路,才稍稍回过神来。
“就知道你会这样。”卿华无奈开口,嘴角虽然带笑,却有些惆怅。
“卿华大人,我一直当你是朋友……”何雨缓缓吐出一句话,最后却带着些哽咽,一句话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只能逃似的离开。
卿华望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呆滞,她这次是真的受伤了。认识她这么久,都没见过她这样、
他想过她知道真相后的情景,他以为她肯定会追着他打,或破口大骂他三天三夜,这才在殿外等着她发怒,但她这样的态度,却是意料之外的。
她,真的是因为在意么?还是因为太生气了?
他,希望是后者。
何雨没有跟着莫琅玥回宫,而是回了莫允的宫里,向宫女要了一些酒,一个人在院子里喝了起来。
酒过半,她的脑子更加清晰了,原本想暂时忘却的那些事情,清清楚楚的浮现出来。
从第一次见面大尾巴狼似的男子,到十八寨那个惨白的男子,到英姿焕发的宫箫离,一切的一切,怎么都是假的呢。如果是个梦,该多好?
最后,意识渐渐的模糊,口中轻声呢喃:你的孤寂,我终于知道。
莫离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何雨侧头倒在桌子上的样子,清风朗月中,女子的脸颊泛红,带着一些落寞。
他皱了皱眉,看来,这次是真的让她伤心了。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要不是这样,他压根不能接近她。
望了她许久,才轻轻的抱起她,往她住的寝殿中走去。
挺拔的背影,无奈的样子,和着院子里的月下春色,有些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