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
前面是红灯，方毅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对着她微微皱了皱眉。
顾瑜侧头看了他一眼，那鼻梁上的镜框，还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想起高中的一些事情，有些感慨罢了。”
“顾——”
顾瑜指着前面的交通灯，对着方毅笑了笑，“绿灯了！”
有些时候，你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不需要别人追问任何，或者时机到了，你自己便会说。
可是显然，顾瑜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时间，而不是叙说的时间。
方毅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下去。
顾瑜侧了头，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虽然还在春节，可是上班的节奏已经很强烈了，路上的车子也不像前几天那么少。
顾瑜突然觉得，忙碌其实挺幸福的，起码她没有那么多心事去胡思乱想。
可是一旦闲下来，她就会胡思乱想啊，想很多很多。
想到了未来，想到了现在，而最痛苦的，莫过于想到曾经。
曾经啊，真是一个又酸又甜的词。
其实，她没什么曾经，顾瑜的曾经，最大的成就大概就是认识了方毅和廖楚儿两个人。
或许，还有就是，曾经的她，抱着一个年少气盛的心，那么果勇地反驳着丛深溪。
现在呢，人年纪大了，容易触景伤情，还容易退却止步。
肖默就像曾经的自己，她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个小心翼翼的顾瑜，看到了曾经那个自己，是那么地谨慎。
“想吃什么？”
方毅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顾瑜微微怔了怔，果然，认识不能回忆的，一回忆就觉得人生有些绝望。
“随便吧。”
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命运真的是一件好神奇的事情，就好像此刻。
顾瑜遇到赵子灵，十一年以来的第二次。
上一次是和丛深溪，这一次是和方毅。
都是置身事内的人，真是，神奇得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赵子灵看着她，皱了皱眉：“顾瑜，方毅？”
他们四个人之间，再次相逢也只能是狭路相逢，现在这样尴尬地相逢，顾瑜站在原地，抿着唇，有些开不了口。
反倒是方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顾瑜不知道方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当年自己那么爱的一个人，十多年后的相逢，他却能如此坦然。
如果面对丛深溪，她顾瑜能够有方毅一半的坦然和淡定，估计就不用落到现在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了。
赵子灵抿了抿唇，好看的双眉皱起来让人禁不住怜惜。
她微微放开了唇齿，抬眼看着顾瑜，“你们？”
顾瑜看了她一眼，摇头：“吃饭。”
有些话，她从来都不会说得很白，就好像现在，她知道赵子灵的意思，她只是，不愿意，说得那么直白。
赵子灵看了方毅一眼，最后抿了抿唇：“我有些事，先走了。”
顾瑜点了点头，看着她和自己擦肩而过。
虽然往事皆成风，可是她还没有能够大方到对当年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当朋友。
她只是，不计较了，也就不在乎了。
方毅低着头，在原地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顾瑜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嘛？人都走了。”
方毅抬头看着她，浓黑的眼眸怔在那儿，纹丝不动。
窗外传来小孩子的喧闹声，丛旭志和李秋萍一大早出去散步了还没有回来。
顾瑜翻了个身，床很大，够她在上面滚几个圈了。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惊得她差点儿从床沿摔了下去。
是陌生号码。
如果是以往，根据顾瑜的习惯，她向来都是直接忽略，以为是别人打错了。
可是回来这么些天，接了那么多的陌生号码，也见怪不怪了。
扯过一旁的大衣裹在身上，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顾瑜。”
顾瑜的手微微顿了顿，她记得这声音，就在昨天，她还听到过。
是肖默。
“肖默。”
顾瑜坐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我明天的飞机，能来送一下我吗？”
他的声音很低，顾瑜甚至找不到让自己拒绝的勇气。
“好。”
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丛深溪，今天已经是年初七了，她以为丛深溪已经开始上班了，丝毫没有料到会遇到她。
“溪哥哥。”
顾瑜侧了侧身，让他进屋。
丛深溪看着她身上的装扮，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出去？”
点了点头：“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丛深溪已经无话可说了。两个人之间，慢慢地消磨着，消磨着，直到现在，他们之间只有尴尬了。
丛深溪微微挑了挑眉：“我送你？”
顾瑜有些受宠若惊，错愕地抬头看着他，随即笑了笑，摇头：“不用麻烦你了。”
丛深溪的眼眸一沉，微薄的双唇微微抿起，“走。”
“......”
她忘了，丛深溪很讨厌别人拒绝他。
以前的顾瑜习惯了顺从他的一切，可是现在的顾瑜，已经学会了，将自己包裹起来，让自己努力地，努力地离他更远。
“去哪里？”
丛深溪不像方毅那么骚包，车子是黑色的奥迪，并不算土豪的款式。
顾瑜刚刚系好安全带，抬头看了一眼丛深溪，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只觉得手心有些汗。
她将手放在大腿上抹了抹，直到手心干洁如斯，才抬头回到：“机场。”
C市的机场就一个。
车子刚刚到机场的门口，肖默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顾瑜解了安全带，匆忙地看了一眼一旁的丛深溪：“麻烦溪哥哥了。”
丛深溪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握着方向盘，侧着脸看着她。
顾瑜关了车门，匆匆忙忙进了进场。
肖默穿了一身的黑色，加上有些严肃的表情，整个人站在那儿，身边的气息很是肃杀。
顾瑜不禁加快了步伐，走到他身后他，一边调着气息一边喊道：“肖默。”
他转身看着她，“谢谢你能来。”
顾瑜笑了笑，抬眼不小心对上肖默的眼神，只觉得那双深邃的眼眸要将自己淹没。
她突然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连忙转移了视线，“不回来了吗？”
肖默看了看他，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看向远处，“大概吧。”
顾瑜点了点头，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伤感的尴尬，她站在那儿，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机场里面人来人往，她们两个人就这样站着，谁也没有继续开口。
许久，肖默才开口：“我能抱一下你吗？”
他的声音很平很稳，她甚至听不出其中的喜怒哀乐。
顾瑜点了点头。
肖默伸手将她抱住，从一开始的用力到最后的渐渐松手，顾瑜似乎看到了有些什么东西，渐渐地被放弃了。
许久，他才松开她，往后微微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顾瑜，祝你幸福。”
“谢谢，也祝你幸福。”
他点了点头，最终还是将那两个字说出了口：“再见。”
顾瑜点了点头，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他转身，然后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人群中。
是不是，所有的离别都是这样的伤感。
顾瑜看着周围分离的人群，一对对的情侣在耳鬓厮磨，她站在其中，突然觉得有些伤感。
她和肖默并不熟悉，可是今天，他要走了，来送行的人却只有她一个。
前几天肖默的欲言又止，她知道，也明白，她感谢他没有说出那些话。
而今天，他要走了，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予了她祝福。
两个人站在那儿那么久，说的话却不超过五句。
而这一次的再见，估计是，再也不见了。
就好像，突然之间拜别了一段年少的时光，尽管很浅，但是还是忍不住遗憾。
她转身走出了机场，心情有些不好，就好像今天的天气一样。
汽车的喇叭声突然响起来，顾瑜抬起头，却发现从深溪的车子还在，他坐在驾驶座上，一只手支在全开的车窗上，一只手按着方向盘上的喇叭，视线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
顾瑜微微怔了怔，她没有想到丛深溪还没有走。
喇叭声又响了一下，她抬头看到丛深溪的眉头微微蹙起，连忙走过去，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溪哥哥，其实，你不用等我的......”
她不想，让自己有任何的一丝幻想，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丛深溪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解释，“我今天有空。”
顾瑜点了点头，系好安全带后撇开头，看着车窗外。
她从来都猜不懂丛深溪的心思，这么多年了，她累了，所以不想去猜了。
顾瑜的头靠在车窗上，盯着前方的视线没有丝毫的生气。
丛深溪看了她一眼，不禁皱起了眉，将车窗关上，开了暖气：“送朋友吗？”
他们之间很少过问对方的事情，无论是闹翻前还是闹翻后，丛深溪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和她交谈，还是第一次。
顾瑜有些呆滞，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恩。”
丛深溪踩了油门，车子上了道路，没有继续开口，车内又陷入了一场寂静，只有音响李阿敏舒缓流淌的音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