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易城东南乃是城中中最为繁华热闹的所在,大道两旁商铺林立,但凡吃穿度用无一不备,又有商客艺人,往来如流,满眼阜盛之景。
日正高升,十三和追魂伞以及小玉姬,一路说笑,一路观赏着美景不一会就来到一个山脚下的一个小茅屋旁。山脚早有一小童候着,这时忽然一个满脸白色虬髯的老翁,骑着奔马自西出而来,此时童子见状应了上去,接了马缰。
此时老翁看见不远处的十三他们,就招手道,“有缘人不如进来喝杯清茶如何?”十三见状和追魂伞他们就一行走了过去。
小童将他们引向山中一片小庐。昭节气暖,草木郁然,庭前屋后松青竹翠,虽朴拙,却煞是雅致。
小童自趋扉前,向屋内道声:“有客至。”又回身对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十三俯首加敬,这才牵马转去庐后。
他们候了片刻,听得里间响动,便见一人乌纱头巾、皂衫棕鞋迎将出来,揖逊唱喏。“贤兄你终于来了,好久不见了!”那位老者叉手道。
老翁也慌忙应答:“是呀!时光不在呀!我们都老了”。当下亦叉手还礼,由其引至屋内。
屋中已有一人居西座,帽衫方履,容貌甚为眼熟。老翁愣了一刻,屈揖道:“阁下可是无水无杯一杯茶前辈吗?”。
“正是不才。”无水无杯一杯茶前辈起身还礼。
那我老者是了无居士与无水无杯一杯茶前辈俱已相熟,不待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问回言,便抢道:“我便说你们尘世中人许多的规矩,平白坏了我山居的自在!”。
气氛一时松快,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翁含笑一一应了,“这时我刚才在门口认识的几位朋友们还没有说过话,我把它们呆了过来,众位不会介意吧。”
“你看,茶闫翁又客气了不是。”老翁一阵笑声,接着又道沿路风尘,恐乱了茶香,遂借了里屋更衣。待出时,只见桌案上瓶盏已备,筅杓具齐。桌侧有小炉架起,初炭正温,薄薄地积着一层炭灰,好似这汴梁的三月青阳,既不冷淡,又不焦灼。
了无居士闻声往屏帐望了一眼,但看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问朗然一袭松绿,身姿直拔,宛如劲竹,心下不免喜欢,抬手虚虚一延,只道:“郎君请坐。”
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翁依言坐定,仍旧客气:“鄙陋之人,唯恐坏了风雅,还请先生与相公包涵则个。”
了无居士笑笑,并不应答,但与无水无杯一杯茶前辈对视一眼,话语出口也不知是不是对着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翁:“今日不走规矩,一汤定输赢。”。
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翁暗暗记下,就看两人敛袖危坐,将一并器物停放妥当,这才开茶笼,去封纸,取芽英若干置于茶合之中,请自己观鉴。
无水无杯一杯茶前辈所取乃一小饼,造压紧实,缜密有如苍玉,微有清香绕于鼻端,只打眼一望,便知是开封府平素所用之茶所万万比不得的。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翁微一怔愣,不由出言:“相公所用,可是建宁阳羡所制的小龙团?”。
无水无杯一杯茶前辈莞尔颔首:“有眼力。”
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翁不禁轻轻摇头喟叹:“小团乃茶中绝精之品,值银三十,倘若今日不来,可当真是一大损失。”。
叹罢又看了无居士合中之茶,却大不同于常茶。其茶条敷阐、叶莹薄,远望去似凝霜积雪,于那霜雪之间,又隐见翠色浮荡,好不喜人。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翁沉吟片刻,道:“此乃白茶,非人力所致,可遇而不可偏求。出芽英少,蒸培尤难,稍有适当,则沦为凡品,须极尽精微方可造得,实非金银可买。”
了无居士闻言不复语,亦是连连颔首。
裸茶过目,便以净纸密裹,置臼中捣碎,继而入茶磨熟碾。茶不再炙,乃是当年新品,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十三心中了然,静观两人旋碾筛罗,未几便得茶末均匀,净白如洗。
茶粉既得,便放回合中稍存。又看两人各于桌下抱出储水小瓮,拆去上覆的纱帛。蔡襄取一银瓶,了无居士取一锡壶,皆舀瓮中水沥入水注之中,置于先时所生小炉之上煮水候汤。
初炭力微,复加二炭,然待水熟却还得些许时候。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十三适时言道:“敢问用水。”
凡斗茶之道,一在茶,二在水,好茶妙水缺一不得。蔡襄边持扇缓缓扇拂炉火,边应道:“乃取今朝城南珍珠泉水。”
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翁不禁啧然,汴梁南的珍珠泉乃煮茶上佳之选,全城只此一眼。其水轻浮异常,然出水极慢,宛若滴珠,故以珍珠名之。公孙策尝数番往返城南,欲取一瓮,都未能如愿。倒也难为无水无杯一杯茶前辈能取来当日泉水。
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翁心下暗想,无水无杯一杯茶前辈所用之水已竭尽泉品,了无居士若要胜之怕只能取无根之水,方能一较高下。心中念着,抬眼果见了无居士噙了笑意,口中道:“吾取白露了无竹沥之水,通年只得一瓮,可与君谟相较否?”。
无水无杯一杯茶前辈闻言笑道:“了无惯取巧也!”。
了无居士倒也不让于唇舌,当即回敬:“君谟乃贵人,所用龙团银瓢皆千金之物,升斗小民何敢相比,不取之于巧,岂不贻笑大方?”。
说话之间,初汤已熟。两人先后自炉上取下汤瓶,又以余火煎迫茶盏,待杯盏温热,方放回桌上,注水为底,倾入茶末,复添水稍许,加以调和。似恐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翁生疑,了无居士缓声道:“时节不同,则茶性不尽相同,故茶道须循天道,应四季之变化。当春秋时半投,汤底下茶复添汤,夏则上投,先汤后茶,冬则反之。”
知了无居士有心提点自己,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翁微微一笑。
调膏既毕,便是关键所在——点茶。初汤水温正好,一手提执壶沿盏畔环注,一手持茶筅搅动汤膏,先轻后重,上下透彻,渐见那纯青汤膏上如起酵蘖,俄尔疏星淡月渐次浮现。未待歇气,第二汤随即追至,水自茶面急注盏内,茶面却如凝结,静然不动,此际茶色见浮,宛若潮水从江天相衔的一线层层涌来,不暴急亦不单薄。及至七汤过后,乳雾汹涌,好似江潮涌至岸前,便欲漫沿而出,又凝于盏面,如雪霁初晴,入目素裹。
七汤下来,不过一罗预有余的时间,但看那茶宛如冷粥面,咬盏不松。青黑细纹的建窑衬着雪白茶乳,愈显茶色纯正可人。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十三心下暗暗叹服,又见蔡襄与了无居士两人各摆开三个小盏,以茶勺分取大盏茶汤,端得茶末均匀,个个恰好。
通得六盏茶水,每人各得两盏。各自品毕,便待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翁做评。
只见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翁垂目片刻,复又抬眼,微然浅笑:“老者无知,如有妄言还请担待。”
“郎君莫要客气,但说便是。”无水无杯一杯茶前辈口中出言,目光但凝于盏中茶面之上,若有所思静了稍许,便听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者声音在屋中朗然响起:“寻常斗茶,不过望茶色,观茶面,凡茶色纯白,茶面咬盏不散者为上佳。然相公与先生皆是斗茶的高手,这些规矩自不在话下,唯有以茶之真味所出与否相论断。”
“相公所用乃饼茶,所谓饼茶自是碎后压制而成,再碾之时茶末虽碎细,却不够疏松,此时仍以五沸之熟水调和,便多少不足。茶力未发尽,则汤甘中亦略带生涩,是为美中不足、可惜可憾之事。”。
“先生所取为白茶,研磨水温亦是洽好,然白茶性味本淡,无根之水又是轻浮之至,熟水击拂之下,香气溢散,不易存驻,依小子愚见,以烧稍欠之温水缓缓调和,使其茶味缓发,或可解之。”
言罢,一袭白底靛边便袍的老者停了停,最后结语:“无水无杯一杯茶前辈公稍欠于度,了无先生逊在过巧,相较之下,了无先生或可为胜。”
一语落定,座中俱抚掌而笑:“郎君莫谦,但凭此言,便知是真懂茶之人,吾等心服。”
接着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接着,便是哈哈大笑。
十三和追魂伞以及小玉姬,看见他们羡慕的不得聊,此乃仙人生活也。
在小茅庐内,十三深深的感受到了做人的乐趣,并且深深的被这种感觉所吸引,那一天他们待到很晚,听着三位老先生,喝茶品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