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独孤翎轻轻地起身,将她的手放进被子中,又对林悠仔细交代一番,这才出去见乔誉。听着独孤翎如此细致体贴的话,阿言心中一惊,她竟从来不知,原来独孤翎也会如此细致地关心一个人……
独孤翎回头看向她:“阿言,你待在这里,没有朕的命令,先不要露面。”
阿言皱了皱眉:“阿若,如今情势紧迫,让我随你一起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独孤翎还要说什么,阿言却顿时冲上去,将他的胳膊挽住:“阿若,快走吧,也许有急事呢?”
独孤翎没多说什么,看了一眼榻上的惊鸿,走了出去。阿言出门前仍回头看向惊鸿,和这间屋子,不知是屋子小,还是为何,她觉得这里竟是分外压抑。
他们一进门,站在窗前的乔誉立时大步走上前,仓促行了一礼便急忙说道:“皇上,内子海棠被抓了。”
“嗯,朕已经知道了,那么你打算如何做?”
乔誉一愣,不意皇上会先问自己,但随即却摇摇头:“臣不知,但臣一切都愿听从皇上的安排。”
独孤翎点了点头,心中毕竟还是欣慰的,脸上却不表现出来,起身踱着步子,思索着该如何去做,乔誉便一直看着他。阿言也盯着他,皱着眉,一起思索。
独孤翎停下步子,问乔誉:“他们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乔誉闻言,有些为难,但还是据实相告:“要臣倒戈,助他们一臂之力,甚至……对皇上不利。”
独孤翎眯了眯眼,“他们抓了海棠,无非就是要挟你来擒获朕,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阿若不可!”
“皇上不可!”
阿言急忙走上前去,也顾不得乔誉突然看向她的眼神,急忙说道:“阿若,你不可冒这个险,你乃一国之君,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国将大乱!”
乔誉闻言,也收回目光,点点头,对独孤翎:“这位姑娘所言在理,皇上您万不可冒此等大险,若您在青州出了事,那微臣必将背上这千古骂名。”
独孤翎的神色亦凝重起来,看向二人,“朕不想再给他们机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目前的情势,你们也看见了,前有狼后有虎,若不诱敌暴露,又岂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是皇上,就算要诱敌,也不该用您的生命开顽笑,这个提议可以,但我们可以找人代替您。”
“朕与他是自小长大地兄弟,你找谁模仿朕,都有被拆穿的可能,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皇上……”
“阿若……”
“都不要再说了,朕心意已决,今夜你便去找他们商议接洽地点,明日一早,你再带人来围捕,在我们前往接洽地点的途中,你令手下在沿途埋伏,另外再派大队人马守住城门,以防有人破坏我们的计划,而一旦海棠被换回来,你们立刻将他们包围,按计划进行。”
“若是将所有人都包围,可皇上您怎么办?”
“别忘了林悠的五十暗卫。”
乔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似是在思索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而阿言却斩钉截铁地摇头:“不行,阿若!”
“还是太冒险,一旦海棠被换回来,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你,你根本没有时间逃,不行,阿若,我不会让你去的,绝不会!”她一把将独孤翎的胳膊抓住,眼中尽是恳求。
独孤翎回头,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便不再说话。的确,他心意已决,没有人可以撼动他,即使是阿言。
见乔誉仍皱着眉,独孤翎却似胸有成竹般,道:“朕已算过,城中五万士兵,城外十万,城外的十万算是第一道屏障,就算凌戈寻有心救援,只怕也不能及时赶到。而城中的的五万兵士,提出两万来守城与埋伏,另外三万始终跟着朕,一旦海棠换回,事情败露,这三万兵力就是拖延时间的关键。”
乔誉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这么办,臣这就去布置。”乔誉行礼,转身离去。
阿言看着乔誉的背影,有心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见乔誉远去,这才回头看向独孤翎,皱着眉,欲泣欲诉的眼神惹人怜爱,“阿若,你不能去。”
独孤翎本皱眉思索着什么,闻言低头看向她,爱怜的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过了许久,他突然问道:“你替朕打探情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朕,也会这样担心你?”
阿言一怔,抬头看着他,眼眶泛红却不说话。
“但你还是执意去做了,你为了朕尚且可以如此,朕为了天下,又有何不可?”
“阿若……”
“有朝一日,你定可与朕携手立于这天下最高处,俯视众生!这个承诺朕从来都不曾忘记,后位,一直为你空悬着,只要你愿意。”
阿言不说话,只是却抑制不住心底的冲动,泪一滴滴落下,她紧紧抱住他,心中涌过无数的画面,有委屈,有感动,可是那一切,尽数淹没在了这一刻的悸动中。
她的脸被一双手捧起,她能感觉到他的唇缓缓地吻过她的耳畔,她的脸颊,她的眉心,渐渐急促的呼吸喷薄在耳畔,她不由自主地的僵直了脊背,他捧着她的脸,额心贴着额心,就那般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盯着她的唇,她羞涩的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吱呀”一声门响,二人尚来不及分开,余光只见内间的门口处似是立着一道身影,投射而来的目光竟似是利剑般令人尴尬。
独孤翎轻轻松开了阿言,转头望去,只见一只手扒拉着门框,不知是她站立不稳或者因为什么,她抓的十分用力,手指骨竟隐隐泛着白,她的身影有些僵硬,可她的面容却是那样的平静,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门口望着他们,不动不说话。
第一次,他感觉到了慌乱,他感觉到了些许不知所措,看了看阿言,又看了看她,他正想说什么,她却抢先一步,快速地回过身去:“不好意思,打扰到了你们。”言罢,门缓缓合上,屋子里一瞬间又恢复了寂静。
阿言看了看慕惊鸿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独孤翎,独孤翎却直直盯着那扇合上的门,一动不动。
那暧昧旖旎的气氛,突然间便烟消云散,留下的却是无尽的尴尬,还有恐慌,不错,就是恐慌。
“阿若……”
“你先去休息吧,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斩钉截铁地打断她,依旧看着那扇门。
“阿若……”她的声音忽然变了调,带着万般的委屈,她不敢想,上一刻的他,与这一刻的他,究竟是不是一个人?
慕惊鸿,又是慕惊鸿,为何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遇上慕惊鸿,所有的事情就都变了?连这个人,这个曾经属于她的人,也变了……
独孤翎终究还是回了头,拍拍她的肩膀,依旧是要她先去休息之类的话,不等她离开,便起步推开了慕惊鸿合上的门,竟似全然将她遗忘。
夜,没有想象中那么冷,可是此刻,她却觉得自己犹如置身在寒冰之中,心像灌满了铅一样,在缓缓下沉,终于,她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林悠默默地看了看始终望着慕惊鸿的独孤翎,又看了看始终看着窗外的慕惊鸿,觉得自己还是退出去比较好,默默地出门,顺便将门带上。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大致也猜到了,他并不太懂所谓的爱情,但心底里却一直有着奇怪的念头在说,希望慕妃与皇上能长长久久,不被打扰。可是他却知道,皇上的心里还有一个人,那个人他也见过,也认识,也知道那个人为皇上付出了多少,可是有的时候人的心便是如此,一旦偏颇,想要再正回来可就难了。
即使阿言早,即使阿言付出的多,可是爱情里没有先来后到,他心中希冀最多的,仍是慕惊鸿,那个一笑眼睛像月牙一般的可爱女子,可是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关系却实在是纠葛,又岂是他能左右,如今他也只能叹息一声,听天由命了。
寂静中,惊鸿忽然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你们的计划我都听见了。”
独孤翎眨眨眼,表示自己在听她说话,惊鸿不由得好奇,“难道你不怕我会告密?”
“你若告密,大不了我杀了你。”他的声音清冷无情。
惊鸿的笑不由得一僵,却强撑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若要杀我,上次何不杀彻底,难道你没听说过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么?在我的印象中,你一向是个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之人,怎么现在却转性了,喜欢亡羊补牢的感觉?”
独孤翎猛地回头,眼神冷厉:“慕惊鸿,你不要得寸进尺,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惊鸿笑着摇摇头,“不,你当然敢,但是……你舍不得。”
独孤翎闻言猛地靠近她,却只是靠近,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惊鸿笑了笑,“你舍不得的人怎么会是我呢,玩笑而已,陪我喝一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