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要不是梅妃凑巧将那一盒唇脂送给了贴身宫女,那宫女又迫不及待的用上了和侍卫私会,双双毒死在御花园里,今日这江山可就真的得易主了。
不过,眼下他还就得先关着这谢玉不可,几天前已经有人来报说是太后那宫里多处精心设防的机关尽数被毁,武艺高强的护卫一晚之间折损了大半,这是谁的手笔他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
想不到那江溯流年龄越大性子倒是越发冲动了,若是不好好敲打敲打他,他是不是预备将京城这天给掀了?
“皇上,既然还没有真凭实据……”谢安邦眼看着皇上一脸严肃的样子,语气里有安抚态度却没有丝毫松动,心里一急又要不依不饶的讨价还价了。
“谢爱卿,是非对错朕心里自然有着一杆秤,你还是先回府安心等消息就好了。”皇上收回思绪,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出声截住了他未说完的话。
“我……”谢安邦一阵心急,连自称也忘了。
“来人。”皇上拧了眉看他,已经冲着殿外喊了一声,带刀的侍卫应声进了殿,已经听见他语调沉着的吩咐道:“护送谢将军回府去。”
“是。”侍卫应了声,已经来到了谢安邦的身侧,伸出一只手使了力将他从地上搀了起来。
谢安邦无奈起身,看着皇上一脸不愿多言的表情,长叹了一口气,跟着侍卫垂头丧气的往殿外走去,心里将那个当初怂恿他归顺朝廷的二弟恨恨的骂了一千八百遍。
当土匪多好啊,非要屁颠屁颠的来当这个劳什子将军,整天跪来跪去,虚与委蛇,憋屈死个人。
他一脸阴云的走到了殿门外,一把挥开了身后亦步亦趋的带刀护卫,恶狠狠地瞪了他两眼,甩了袖子从台阶上蹬蹬蹬的往下走。还没走几步,一抬眼就看见了正拾级而上的江溯流。
“岳父。”江溯流到了近前,礼数周到的唤了他一声,神态谦恭,眉眼和顺。
“嗯。你是为玉儿来的?”谢安邦应了一声问了一句,看见他朝着自己点了一下头,语气里一阵苦恼无奈:“皇上根本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我说什么都没用,你还是莫要进去触霉头了。再碰一鼻子灰也没什么好的,不如同我一道,先去大牢里看看他们再说。”
“嗯。还是进去试一试的好。您先去,我随后就到大牢。”江溯流抬眼朝着殿门看了一眼,眉宇之间不自觉凝结了一丝冷意,语气却依旧十分平和安抚。
“那也行。我先去了,你随后再来。”谢安邦回头看了一眼,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气,摇着头下了台阶。
江溯流缓步上了台阶,刚进内殿,四周就是一阵冷意传来。
剑光缭乱,数十道人影已经倏然闪出,速度极快的将他团团圈围起来,几十把长剑在气氛凝滞的大殿里泛着冷冷的寒光连成一片,杀气逼人。
江溯流素手立着,浑身都隐隐散发出冷冽的气势,清淡的眼眸微抬,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镇定自若的看向大殿里面,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上已经从大殿深处走了出来。
“都退下。”皇上挥了衣袖,不悦的拧着眉斥退了众人。
“是。”几十个侍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眨眼就消失在了重重帷帐之中。
“给皇上请安。”江溯流周遭的冷意散了散,不动声色的敛了眸子,语气里带着些恭敬,清瘦的身姿依旧是十分笔直,宛若秋日的青松秀竹般带着些料峭的疏冷孤寒。
“免了。”皇上面色缓了缓,踱步到他面前站定:“刚才倒是让你受惊了,不过我这宫里最近不太平,侍卫们警醒些也是应当。”
“皇上言重了。”江溯流依旧是面色淡淡的,语气恭恭敬敬。
皇上目光落在他面容之上依旧是看不出任何情绪。心里冷冷哼了一声,这些年这人在他面前倒是越发深不可测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确信闯进太后内宫的人非他莫属。毕竟,连城已去,这世间能悄无声息的避开他在寿康宫附近眼线的也当真是寥寥无几。
深邃的眼眸里精、光毕现,皇上脸上蓦的染上了些阴云,紧紧盯着他,语调陡然变了变:“言重?哼,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我的指使擅闯内宫,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么?”
“臣不敢。”江溯流语气微微顿了顿:“荣阳公主变本加厉,臣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自保?”皇上突然挑眉,笑了一声,“十几年也不见你想出这样打草惊蛇的法子来自保,这眼下又是为何?莫非是为了谢家那丫头府外、遇刺一事?看来朕还当真是给你指了个好媳妇!”
眼见他突然沉默了一下,皇上心里更是将自个这猜测相信了个十成十。不过,这倒也算是意外收获,虽说有寒毒控制,他对这人一直还是存在着诸多戒备。
一个从十岁开始就在他视线内,但一直清净自持,沉稳内敛几乎让他也看不出心中所想的人时刻放在身边,想起来总是不够安稳。
不怕他冲动,就怕他将生死置之度外,什么也不在乎。
“臣今日正是为玉儿之事而来。皇上睿智无双,定然是清楚这桩事他们两人不过是替罪羔羊而已。还请网开一面,放了养颜堂众人。”江溯流略一沉思,并没有直面皇上的问题,而是轻叹一声说明了来意。
“哼。和她们无关?朕自然知道和她们无关。不过和她们无关不假,和你却脱不了关系。若不是你冲动行事,打草惊蛇,那边会狗急跳墙,要拐弯抹角的将这毒下进嫔妃的唇脂里来置朕于死地?”皇上冷冷哼了一声,蹙眉看着他,语调里十分不满。
萧氏一族在朝堂上势力根深错结,若是没有一举除之的把握,他并不会贸然而动,因此这一遭也并不会动手肃清。事情牵扯到梅妃,自然有人比他要怒火冲天才是,给他们一点苦头先敲打敲打也不错。
“此事因我而起,但凭皇上处置。”
“凭朕处置?”皇上又是一挑眉,看着他神态突然缓了缓,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带安抚道:“处置了你这月宫诸多事情谁来打理?行了,此事就到这里,朕待会就传旨放人。不过,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