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知道了。”小厮躬身应了,他这才抬步上了台阶,俊俏的面容带着些几不可察的心神不宁,眼眸里轻微的恍惚在过了荣亲王府门口大红高挂的灯笼后已经完全恢复成一片清明。
夜色沉沉,黑暗的穹窿之下一片寂静。
竹园里谢玉和江溯流用了膳,已经被他整个人如刚才那般抱回了软榻,眼看着他一脸小心翼翼呵护的样子,心里涌上一阵甜蜜之余,她唇角更是勾了浅浅的温柔的笑意,平日一双大眼笑弯成了月牙儿。
“不过是怀孕而已,你不用这般小心的。”眼见这人将她放到软榻间,不但伸手为自己解了外衣,更是将她放平又替她拉上了锦被,整个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瓷wawa,忍不住看着他说了一句。
“怎么不用小心?府医刚才已经说了,前几个月很关键。以后你什么也不要做,铺子的事情也暂时先搁一搁,在屋里安心养胎就好。”江溯流蹙眉看了她一眼,语气是不容商量的一本正经。
“不要。那不是跟养猪一样。”谢玉扁嘴看他,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不要?”江溯流将自个的外袍解了下来搭在软榻边上,尾音上扬的反问了一句,整个人上了榻躺在她边上,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一只胳膊从她脖颈下伸了过去让她舒服的躺在自个怀里,已经唇角含笑着调侃道:“你看你粉嘟嘟这小模样,可不就跟它们一样么?”
“你说我是猪?”谢玉不满的仰了脸艰难的白了他一眼,一脸忿怨。
“我没说。分明是你自个说的。”江溯流极有耐心的逗着她,眼看着她伸出一只手过来伸进自己的衣衫,突然又整个人爬到了他身上坏笑着撩拨,垂了眸子十分无奈的看她,一只手将她捣乱的手捉了个正着,正想着要怎么好好收拾一下她,门外突然是一阵叩门声。
两人的身子同时僵了一下,对看了一眼,江溯流已经将她小心翼翼的从自己身上挪了下去,给她盖了锦被,叮咛她好好躺着,自个已经翻身、下了榻,披上了外袍朝屋子外面走去。
青霜青亭都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这个时候敲门定然是出了什么需要即刻汇报的事情,这般想着,他已经开门出了屋子。
“主子,宫里出事了。”青亭眼见自家主子出了门,已经抬步上前,语气谨慎的说了一句。
江溯流看着他一挑眉,他已经继续开口道:“是梅香殿的梅妃娘娘,半个时辰前,去了。”
“梅妃?”江溯流一阵意外,出口反问了一句。
“正是。据说是中了毒,赏花宴以后就不行了,皇上连夜请了太医会诊也就熬了两个时辰。”
“可有其他线索?”江溯流略一沉思,又问。
“四皇子将梅香殿所有宫人都囚禁了起来,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太清楚。”青亭又道。
“知道了。继续探着就好。”江溯流看着他吩咐了一声,青亭应声下去,他已经重新转身回了屋子,梅妃这一去,宫里大抵是要变天了,一切究竟如何,估计明天也就见了分晓。不过,眼下这到底是谁最终能坐上那把椅子,已经和他没了多大关系。
“怎么了?”谢玉眼看他神色沉沉进了屋子,面带好奇的问了一句。
“左右是和咱们无关的事。”江溯流看着她答了一句,重新上了榻,将她整个人揽进了怀里,又说了几句闲话岔开了话题,瞧见怀里的丫头安心睡了去才算舒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皇宫内梅香殿一片阴云密布。
皇上伤心过度,已经被宫人劝下去休息,大殿宫门紧闭,梅妃娘娘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外面一众人却是看着面色阴冷,眼神阴鸷的四殿下不由自主都是一阵从头到脚的寒意。
眼下这院子里立着的众人都是贴身伺候了梅妃娘娘多年的人,知道这宫内勾心斗角层出不穷,母妃又心地仁厚从不与人为难,因而这司空远早已经将这每个人查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有人都大抵相当于他的心腹。
可纵然这样,竟是还是让人钻了空子,阴寒的目光带着嗜血的杀意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瑟缩发抖的每个人,他俊美的侧脸上带着沉重的痛意,沉沉夜色里,整个人都显得冷冽而肃杀。
“接触过药碗的一共有几个?”抬眼看向一边的景五,他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咬牙切齿的字。
“三个。”景五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目光落在了为首的三个宫女身上。
这梅妃娘娘自从上一次为皇上挡了一剑以后,身体一直虚弱,太医开了药,这一直是贴身丫头专门煎药,从来不会经过其他人之手,因而主子才会十分放心。
“殿下饶命啊,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底下三个丫头诚惶诚恐,脸上豆大的汗珠接二连三的往下掉,对着眼前的冷硬青砖就是不住的磕头求饶,不到一会工夫,青色的地砖上都染上了鲜红的血迹。
“带下去,套出真话来为止。”司空远冷眼瞧了半晌,只听见砰砰砰磕头的响声回荡在寂静的院子上空,俊美如铸的侧脸冷如冰霜,眉眼间俱是克制的怒火,他握着扇柄一只手攥紧了些又攥紧了些,看着这三个平日母妃十分信赖的一等宫女,冷到结冰的一句话从薄唇里一个一个的蹦了出来。
“殿下饶命啊,真的不关奴婢的事……”三个宫女磕头的声音愈响,院子里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寂静的让人窒息。
边上有人将三个宫女带了下去,司空远上身笔直的端坐在椅子之上,院子里众人俱是诚惶诚恐的磕头在地上,不敢抬头,只听见旁边暗处的角落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利喊声,后背上都是爬上了一层又一层冷汗,毛骨悚然。
隔了不知有多久,那边撕心裂肺的喊声渐渐低了下去,地上跪着的众人衣衫浸湿,就听见坚实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身劲装的侍卫已经到了近前低声唤了句:“主子,招了。”
“说。”司空远眼睛也不抬,冷声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