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走步的声音越来越远,忆卿觉得冷,满脸泪痕,抱着胳膊缓缓蹲在了地上,似乎将自己抱成团就能取暖,她像只小动物一般发出可怜的呜咽。
“别哭了。”耳边突然又是有些无奈的清越男声。
她以为他去而复返,有些欣喜的抬起头来,眼前站着的少年眸光清淡,一双秀气的长眉却是微蹙,抿着唇,似乎刚才那三个带着些安慰的字眼已经让他有些难为情。
“哥……”她抽抽搭搭的唤了一声,在雪地里站起身子来,脸蛋红红的,眼睛也是通红,十分委屈。
自个这同胞哥哥沉默内秀比之小楼更甚,沉稳的不像个少年,此刻也是一身墨色大氅,个头已经窜的很高,身姿挺秀。这一刻,看着却十分贴心柔和。
忆卿扁着嘴扑进了他的怀里,忆之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两下,轻咳一声,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她耸动的肩头,语气安抚道:“有什么可伤心的?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我看司空晟也很不错。”
怀中的少女愣了一下,语气依旧是带着抽搭的哭腔:“可是,我喜欢他啊,我只喜欢小楼。”
“嗯。我知道。”忆之语气淡淡的,一下一下温和的拍着她的肩头,想到那个别扭的人,一时间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知道你喜欢他。他本来就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少女吸了一下鼻子,在他肩头蹭了蹭。
“傻丫头。”忆之唇角的笑意更甚:“在他眼里,你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他的心一直在你这里,怕是连他自己,也没办法。”
“是吗?”忆卿从他怀里出去,站直了身子,眼里还带着泪花,十分疑惑。
忆之看着她,神色温和,点了一下头。
“可是,他要娶刘御史家的小姐,他……”忆卿神色纠结又为难:“他说拿我当妹妹。”
“口是心非的家伙。”忆之扯动嘴角腹谤了一声,看着眼前十分委屈的妹妹,一本正经道:“他要娶人家小姐是他的事,人家小姐愿不愿意嫁可就由不得他了。”
“哥。”忆卿软软的唤了一声,重新将脑袋埋进同胞哥哥的颈窝里:“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你真是这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嗯。”忆之丝毫不被这丫头的软语撒娇所迷惑,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知道我和你心意相通,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心痛了。扰的我看个书都不安稳。”
“唔。”怀里的丫头不好意思的咕哝了一声。
忆卿十六岁。
尹小楼二十一岁,未婚。
两年前合了八字,刘御史家的嫡长女突然说什么也不肯嫁了,谢玉无奈之下只得重新选了两家姑娘。
也是同样,刚刚有了一点眉目,总会遇到女方突然不同意。这事情到了后来,京城诸多夫人中间私底下便有了谣传,说是这尹侍郎身有隐疾,因而议亲诸多不顺。
谢玉说亲事的热情一来二去被浇灭,尹小楼又并不以为意。
直到后来,谢玉跟着江溯流去四方游历,这平西王府交给了年仅十六岁的大公子当家,尹公子的婚事彻底搁置了下来。
到了夏日,天色亮的早,尹小楼这一天正好赋闲在家。上午过了大半,突然发觉今日院子里十分安静,出了门忆之正是身形舒展的靠在院中的软椅上晒太阳。
“怎么不见忆卿?”尹小楼有些意外:“这侍卫似乎也少了好些?”
“嗯。护送忆卿去云台山祈福了。”忆之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语气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云台山?”尹小楼更是意外,语调里带了些担忧:“这云台山山形险峻,她一个姑娘家……”
“我拨了十几个护卫。”忆之看了他一眼,似乎诧异他语调里的急促:“不过许愿祈福而已。他们自然会护得她周全。”
尹小楼失语,看着他沉默了一下,复又开口道:“什么时候走的?”
“大清早就走了,眼下说不定已经到了山脚。”
他话音落地,对面刚才还语带责备的人已经转身急匆匆而去,看着他身影一眨眼就消失在了院门口,忆之淡笑着摇了摇头,若无其事的继续靠回了椅子。
尹小楼一路快马加鞭出了城,又急急忙忙上山到了白云寺,天色已经晚了,跟着小沙弥一路到了寺庙的后院,却是被丫鬟告知小姐说在寺里歇一宿,去后山赏景了。
心里终于是放松了些,他又一路找到了后院。正是六月天,一眼望去满山的树影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完全放松了下来,后山地势较为平缓,眼下近黄昏,山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他抬眼四下张望,这才发现一身水蓝色衣裙的丫头正是坐在一块凸起的圆石上发呆。她抱着膝盖坐成一团,看上去小小的,很安静,和往日张扬欢快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什么时候,这丫头的背影看上去也有这样落寞的感觉了?
尹小楼心中一阵紧缩,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快步过去,树影晃动,四周却是突然闪现出十来个黑衣人来,明晃晃一把长刀就冲着刚刚转身看过来的忆卿劈了过去。
忆卿有些身手,后仰闪了一下,整个人躲到一边,尹小楼已经纵身飞起一脚将长刀直接踢落,黑衣人“啊”的一声喊,他直接将站起身子的忆卿揽进怀里去。
两个远远跟着的护卫拔剑过来相护,刀光剑影,空气里都是金属撞击的脆响,他踹出一脚,夺了边上一个黑衣人手中长剑,一只胳膊护着她往寺庙后门退去。
黑衣人步步逼近,他稍微往里面走了一点,边上的忆卿却是脚下踩空,突然“啊”了一声,他臂弯一松,边上的丫头已经顺着植被葱郁的山坡滚了下去。
几乎是一瞬间扔了长剑,他飞身而下,将那正滚落的人儿护进怀里,两人一道急促滚落。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上面的几个黑衣人却是一把扯了面罩,面面相觑之后,一个黑衣人神色严峻,又带着些着急:“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