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向来信赖这个与自己有着过命交情的大哥,可他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没觉得会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能退了这赐的婚。
好在像聂家和孔家这样的门第,即使是太后赐婚,要走完整个流程也得整整耗上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徐曼青当时跟项望山说的时限是两个月,如今还没到一个半月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成效,自然让人心喜。
只不过项望山被聂定远缠得烦闷,最后不得不端出大哥的架子将那混小子臭骂了一顿,又用诸如“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鬼话唬了聂定远一番,直把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才算勉强将事情压了下来。
徐曼青原本还想再给孔恩霈调理一段时间,可项望山那边看样子实在是快要兜不过来了,无奈之下夫妻俩只得合计了一番,决定将计划提前实施。
在徐曼青看来,这所谓的“计划”就跟其实赌博一样没谱得厉害,不仅没法预测是开大还是开小,而且还很有可能会出现个豹子庄家通杀,到时候就怕两边都落不着好不说,搞不好还会把原本就糟糕的情况弄得更砸。
可项望山却说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就算胜算很小,也只得姑且试上一试。
孔恩霈那边尚且好说,现下最坏的打算就是聂定远在成亲当天被强摁着脑袋拜堂。就算聂定远武力值惊人,只要灌点蒙汗药进去,迷迷糊糊地架着撑着也能成事,但却是下下签了。
在面对这种不为人力所控制的未知事件的时候,徐曼青也随了大流借了一回鬼神之力,到佛庙里为聂定远和孔恩霈的婚事求了一签,看到签文是上中吉签之后,心里头多少也安定了一些。只求菩萨保佑那对欢喜冤家是前世就注定好的缘分,虽说一开始是有些波折,但这辈子也要琴瑟和鸣和和美美才是。
于是在毫不知情之下,孔恩霈收到了徐曼青的邀约,说是想让孔恩霈教自己骑马。
不过提到这马术一事,就不得不插说一个小背景。
这大齐的开国太祖皇帝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且听闻太祖杂有胡人的血统,十分喜爱蹴鞠和马球。
故而大齐贵族各种跟风,不仅后宫妃嫔们纷纷苦练马术邀,甚至还有贵族子弟因精于蹴鞠和马球而被皇帝加封的先例在。
待到德宗继位之后,更是毫不掩饰对于这两项运动的喜爱,故而贵族男子无人不会蹴鞠,而贵族女子无人不会马术。
而徐曼青出身平民,平日里连马都不会养一只,更别说去练什么马术了。但孔恩霈出身世家,自幼受到熏陶,在马术方面却是个中高手,教徐曼青一些基本的技巧完全不在话下。
如今徐曼青因项望山的军功一跃成了贵妇,想要在马术方面补补课也完全说得过去。
毕竟到来年开春定宫中定会有围猎,就算徐曼青的马术不足以参加专门针对贵族女子准备的马球比赛,但能骑着马出去应应景也算可以了。
对于徐曼青的请托,孔恩霈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
徐曼青对此兴奋非常,还特意扯着孔恩霈去定制新的骑装,在原本简洁的服饰上别出心裁地多增加了一些细节,让原本已经有好几套上好的骑装的孔恩霈看了都忍不住仿着徐曼青改良的模板又新做了一套。
待到约定要出游的那天,徐曼青特意到了孔府去,两人兴致勃勃地试了新装。
看到徐曼青精致的妆容,孔恩霈很是心动。毕竟这一个半月来,她为了保养脸上的皮肤再也没有碰过那些胭脂水粉了。
徐曼青哪能不知孔恩霈心中所想,便将她摁到了梳妆台前。
“嫂子我虽不如妹妹你这般满腹诗书,但论起这妆容妆法却还是很有心得的。如今阿孔你的脸已好了许多,上点轻薄的淡妆也是可以的。”
孔恩霈听言高兴不已,喜滋滋地在徐曼青的帮助下上起了妆。
给孔恩霈挽了一个利落的垂鬟分肖髻,再配上相对简单的短簪,虽无华丽的修饰,但却让原本斯斯文文的孔恩霈活脱脱地多出了几分英气来。
孔恩霈看着铜镜中的倒影有些晃神,自她十二岁起脸上开始冒出那些恼人的斑痘之后,就再也没敢想过还能化出这么好的妆容了。
徐曼青自然不会给太多时间让孔恩霈在这里伤春悲秋的,替她整理好妆容之后便唤上侍女往东郊的木兰围场去了。
木兰围场是大齐皇家用的围场,若是在官场上没人,就算再有钱也预订不到。这围场之所以出名也是因为一面临山一面靠水,牧草丰富景致优美,鸟兽兔鹿野猪一类的猎物甚多。待到开春或是金秋时节,皇帝都会带着大批贵族和官员到此狩猎,因此在咸安极富盛名。
今个儿因为是女眷出行,加之还有孔恩霈这样待字闺中的名门贵女,项望山早就将围场的东区定下,专为妻和她的闺蜜服务,届时不会有闲杂人等出入。
于是徐曼青和孔恩霈就领着侍婢和家丁往木兰围场去了。
如今正值盛夏,围场除了有栅栏圈起来的区域会定期割草之外,其他地方的草都长得比人还高了。
熏风吹得猛烈,好在远处的湖水多少能带来一丝凉意。草丛内虫鸣声不绝,树林里鸟啼声悦耳。
能出来这一趟,别说是像孔恩霈这样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千金高兴不已,就是难得出来放风的徐曼青也兴致高昂。
孔恩霈替徐曼青选了匹格温顺的母马,让她先坐上去感受感受。
徐曼青上辈子也在********草原上骑过马,只不过也是这样被牧民牵着马缰一路走,连小跑都不让,当时多少有些失望。但想不到穿到了这大齐来,反倒有机会可以试着自己驾驭一匹马了。
孔恩霈见徐曼青丝毫不怕马,比起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好了不知多少。且徐曼青上手也快,一些规则和技巧说一次就能记住,她这当师傅的也乐得轻松。
这才练习了半个时辰,徐曼青就能自己控制马缰在围场里骑着马绕圈慢走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也晒得有些厉害,徐曼青下了马来歇息,忽然说肚子不舒服要去方便。
孔恩霈下了马来要陪徐曼青去,徐曼青连忙摇手拒绝。
“你方才一直陪我小打小闹,自己都没能痛痛快快地跑一次。现下正好我这拖后腿的要暂时消失,你就先自个玩会儿。大不了我让这些丫头都陪着我去,出不了什么事。”
见徐曼青这般一说孔恩霈也就没坚持,毕竟这皇家围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靠近的。
徐曼青笑着招呼四个丫头一同走了,临行前还回头望了孔恩霈一眼,不由得一阵心虚手心发汗,嘴里直无声地念叨着求佛祖保佑他们夫妻二人苦心安排的这次相亲活动能够圆满成功。
孔恩霈被一人留在围场里,策马跑了两圈后又看到围场外侧有练习马术专用的各种障碍。这许久没练多少有些技痒,方才因为要配合徐曼青她也不好自作主张地跑过来做障碍练习,如今徐曼青暂时离场,反而是个难得的好时机。
于是孔恩霈娇喝一声,策马在障碍区中奔跑跳跃起来。
孔恩霈练得专心,哪会注意到围场入口有个身骑黑马的男人无声无息地进了来?
进了围场的聂定远只觉得奇怪。前两****又为了退婚一事去找项望山敲边鼓,这次项望山终于给了个准信,还约了他今日到木兰围场来练马,说是到时候就会将计划和盘托出以实相告。
聂定远依约来到木兰围场,果然见项望山包下了东区。他报上了项望山的名号又出示了自己诸卫大将军的铭牌,便畅通无阻地进去了。
谁知进了围场便看见远处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在策马翻越障碍。
只见马蹄翻飞,四蹄踏地溅起一阵轻薄的尘土。
骑士虽然身型娇小,但却在诸多障碍间穿梭得游刃有余,在马儿跳跃之时俯身前倾人马合一,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聂定远身为军人,精通骑术本是应有之义,自然知道木兰围场所设的障碍跟军中用来训练骑兵的难度相当,一般人能将骑术练到如此精湛的实在不多见。
孔恩霈专心致志地控马将场内的障碍如数通过,到了终点之后将马勒停,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欣喜地拍了拍白马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