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君终于在云棠出嫁前三天回来了。云棠看见她回来,开心的抱了抱她,但很快被她脸上浓浓的忧愁吓到,由这忧愁,她也明白怜君这一次去肯定是没有找回来任何希望。云棠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让她快快休息。
怜君却抱着云棠大哭了一场,直哭到自己尽兴才停下。
“云棠姐,这次哭完,我再也不会多掉一滴泪,要是你看见我以后再掉一滴泪,你就把我的眼睛挖了去!我是发了狠了,从此,把以前的一切全部抛开,以后就是新的开始,再不会天真发傻!”
“你何苦这样?怜君!”云棠重重的叹口气。
“云棠姐,我要去见公主!”怜君不由分说,没休息就去见公主。
玲珑看到她,脸上倒是有丝开心。
“你终究是回来了,怜君,我想着你还是要回来的。”玲珑边说边打量着怜君,她风尘仆仆的脸已经和往日大不一样,那神情是玲珑喜欢看到的,坚定决绝。
“公主,我回来了。多谢公主体谅我!怜君现在想说,以后一切听公主的。”
“好,怜君,你到底是没让我失望!”玲珑开心的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听到你这样说,我真是很开心。你不知道,我心里是一直想着身边能有个稳妥的左膀右臂帮着我点。虽然,现在,外边看看我是王妃,多大的荣华,可是荣华不像是太阳,每天会自己升起来。我们要想抱着长久的荣华,就得靠我们去谋取呢!怜君,你明白吗?”
“公主,我明白了!”
“我们是女人,我对你说过,就像那藤萝,藤萝虽然也能爬高去,可是,到底是要借着大树的,你要是把藤萝从树干上扯下来,看看它还能独自站起来吗?自然是不能,女人就像这藤萝,靠自己是永远站不起的,这就是女人的命,我们看清了这命,也不必去自怨自艾,因为没用,我们只需努力的去做些对我们好的事情,是不是这个道理?怜君!”
“是,公主,我听你的。”
“很好,你没辜负我,怜君,我到底是没看错你!也没为你选错夫婿!我已经和大王商量好,云棠出嫁后,就将你嫁给郁成大将军,他虽然不能算年轻了,到底也不老,将你嫁给他也不是怎么委屈你。重要的是,他现在掌握着康居的大军,抓住他就抓住康居的兵权,你明白吗?”
“我明白,公主,我不会辜负公主的期望!”
“怜君,你这样一表态,我就十分放心了,看来我还是没想错,你和云棠脾气完全不同,只有你才能主动去抓住一个男人,所以我才决定将你嫁给大将军,等你嫁过去后,我们姐妹携手,将康居牢牢抓在我们手里。要这个结果,倒不是想去害什么人,只是不想让什么人来害我们,只是不想我们以后的日子再去担惊受怕,怜君,你不会忘记以前的那些日子吧!”玲珑说着说着神情有点恍惚起来。
“公主,我永远也不会忘的!”怜君抬起头看着玲珑,她也看着怜君,两个人的眼睛中闪烁着一种似乎相同的光芒。
云棠终于出嫁了,出嫁的那天,怜君看着她的神情平静了好多,似乎认命了,似乎接受了这个结果。
没多久,玲珑就生了,又是一个王子,晨介非常的高兴,抱着新生的儿子笑得合不拢嘴,玲珑看着也是很开心,她求晨介让她来给这个王子取名,晨介答应了。于是,玲珑给新生的儿子取名固丰,晨介也点头称好。
小王子满月时,晨介邀请西域各国贵宾为小王子举行了一场的满月宴。宴席上,玲珑抱着小王子和晨介坐在一起,共同接受着四方来宾的祝福。
忙完了满月宴席,玲珑又亲自操办了怜君的婚事,这次她更是仔细和重视,将怜君的婚事办得非常隆重。这倒不是她偏心,原是怜君嫁过去就是正室,而云棠只是侍妾。
两个侍女嫁出去了,玲珑就把自己当成了她们的娘家人,平日里来往还是很密切。
有一天,晨介下朝时,脸色有点慌张,正在逗引小王子的玲珑镇定的迎上去。
“大王,您回来了。”
“嗯,爱妃,我要和你说个不好的消息,欧太师忽然染了怪病,虽不至于没命,身体却不能动,我让宫里的御医给他看病,都摇头没辙,唉,真是让我心急,我已经派人去西域其他国家问问可有名医能治这病。”
“大王,欧太师真是不幸,不如明天我和李御医一起去看看他的病。”
“也好,爱妃,他终究曾经也教过你一场。”
“不过,大王,如果欧太师的病真的无人可医,那大王如何处置他呢?留着也帮不了大王什么事,依臣妾看,不如就送欧太师回汉朝的老家,让他颐养天年。”
晨介没回答,沉思着,“我去看过他,虽然身不能动,可是脑子依然清醒,嘴也能说,遭此大难,他也倒不怨天尤人,也没跟我提出要回汉朝的事情。我看,爱妃的提议也有道理,不过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想法。”
“是,大王说得对!”玲珑娇媚的一笑,像是极赞同晨介的话。然而当晨介转身去逗弄身边的小王子时,玲珑抬起头,看向远处的目光中明显闪过一抹冷寒。
玲珑带着李兰清去了欧非卿的府上。
“兰清,你等在外面吧!”
玲珑进了欧府的客堂,仆人为她端上茶水点心,她冷冷的端坐在那里不发一言,只是等着欧非卿进来。
忽然,门口响起一阵吵杂,接着,四个男仆抬着一张软榻进来,软榻上正是躺着欧非卿,一张脸很惨白,有点瘦,除此外,倒也没有和往日有什么多大不同。
“哦!真是难得,竟然是王妃大驾光临,可惜师傅我身体不能动,行不了礼,望王妃不要怪罪才好!”他的脸上竟然会有丝笑,虽然有点怪异。
“师傅不必多礼,你我本不是外人,更何况你现在身体有病。”玲珑淡淡的说着,淡淡的看着欧非卿,“我听大王说你染了怪病,身体不能动,我想着我们师徒一场,总要来看看你才好,不然会被人指骂忘恩负义!”
“哈哈,我的爱徒原来是这样在乎名声的!”欧非卿突然狂笑起来,笑了几声,引起了咳嗽,他下意识的显然是想用手去捂嘴,可是那手哪里还抬得起?他的脸上到底是掠过一阵恨恨的表情,他把眼睛往旁边的仆人脸上一瞪,那仆人连忙低下身为他拍拍胸和后背,然后,又用帕子为他擦去嘴边的一点唾沫。
“我看着师傅怎么身边没有个细致的内室照顾呢?这种事让这些男仆人来做总是有点毛手毛脚的。师傅的家室虽不在康居,可是找一二个妾室来照顾你也不为过。唉,看来,玲珑平时真是疏忽对师傅的照顾了!”
“我哪里还有家室?玲珑,这么多年来你难道没从京城里听来什么吗?在我来康居前遭了大难,一场大火让我没了所有的亲人!哈哈,倒也干净!让我欧非卿再无任何牵挂!”欧非卿看着玲珑的眼睛里闪过恶狠狠的光芒。
她对视着他的目光,即便想到他现在已是个手足无力的废人,她的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一阵颤抖。
“至于其他女人!哼,我欧非卿从没看上眼过,因为我曾经尝过了这世上最美最纯洁的女人,其他那些烂货根本就入不了我的眼!喝过了甜浆再不会甘愿去喝淡水,即便从此再喝不到那甜浆,我也心甘情愿,有那回忆就足矣!”欧非卿的眼神忽然迷离起来,仿佛沉浸在最甜美的回忆中。
一边坐着的玲珑全身冰凉,手紧紧握着,眼睛里满是怒火,似乎要一下喷涌而出。然而,渐渐地那怒火慢慢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还是淡然。
“老话真是说得没错!再聪明的人也总会有犯傻的时候。师傅,到现在,你都死到临头了为什么还这样下作轻狂?你没想想怎么会得这个病的?可是作孽太深?”她的脸上挂着丝冷笑。
欧非卿听到这句话,先是有点愣,然后直直看着她的脸,然后脸上闪过愤怒和狠毒,再然后却是一阵微笑。
“好,好,哈哈,玲珑,我的爱徒,你让我这个师傅变得很称职,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不同一般,于是,我倾尽所有心血来教你,不过,我倒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般冷酷!”
“冷酷?师傅太抬举我,如果我真冷酷,那师傅现在也说不了话了,是不是?师傅!现在想想怕是那样反而对师傅更好!”她又是一丝冷笑。
“哈哈,你只是不想自己落个杀恩师的罪名!你是既想做绝又要充好人!哼,到现在,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会不了解你?”他也在冷笑着。
“师傅,再怎么样,师傅的心愿也了了,是不是?所以,我想着现在师傅该回汉朝去了,在康居也没有你用武之地了!而你想作乱作恶也无力了,是不是?”
“谁说的?没有手脚就不行了?哈哈,你还是小看我!我是不会回去的了,今生就陪着你在这片草原上做个孤魂野鬼,哈哈,到时,你也不至于寂寞,是不是?”
“师傅,为什么你还是执迷不悟?我一再给你留余地,你却非要往绝路上闯?”
“我的一生从没让别人决定过,我不想走没人可以让我走!玲珑,你自以为你现在做了康居的王妃,用美色迷惑得大王对你言听计从,又布置了亲信在康居权贵中,所以,你想你现在是羽翼丰满了,可以自己大展宏图了,是不是?”
“师傅是聪明人,不用问我!”
“可惜可惜,你始终不明白,大王听你并不是说你就是他,可以为所欲为,当他不听你的时候,你拿他怎么办?哈哈!”他放肆的大笑起来,“我敢保证,在这件事上他就不会听你,他是舍不得把我送走的,毕竟是我帮着他登上了王位,而且他还要靠着我把王位坐稳下去呢!不信你去问他,哈哈,我敢说你不敢去问他!”欧非卿还在放肆的笑。
玲珑站起来,身体微微颤抖,不过脸上还是挂着微笑,“我看师傅也累了,虽然你感觉不到。不过,我是要告辞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有手有脚的人总有做不完的事情要做。”
她沉着脸出了欧府,李兰清跟着她身后,沉默不语。
“兰清,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就是那么顽固不化?非要死到临头才知悔改,才知收手?或许真正是死到临头都不悔改!这就是非要逼着人去下狠手,这是何苦?一定要让人赶尽杀绝才能结束一切吗?”
她似乎是对着李兰清说这番话,可是她却抬头看着苍茫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