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居内,寂静无声。
“小柯,为什么你那么傻?”玲珑看着眼前太监打扮的小柯,马上就泪眼模糊,然而透过模糊的泪眼,她依然能看清小柯长高了,瘦了,那脸也有点不一样了,这不是江都王府中的小柯了,这不是她记忆中梦中的小柯了!但,无论怎么变,她依然能一眼知道,那是小柯。
凉亭内,那无意中的一撇惊了她的心,纷乱的心绪让她划破了自己的手指。现在,她终于能见到小柯,然而,面对面的却是,一个是皇帝册封的公主,一个是做奴才的太监。
“公主,如果我不傻,怎么能看到现在的公主呢?怎么能知道公主长高了多少?怎么能看到公主的脸变了呢?又怎么能知道江都王府的小翁主已经不见了呢?”
“这值得吗?”
“公主永远不要这样问我!因为我心里永远不会去想这个问题,我只想着能看到你,如果不能每个时辰看到,那就要每天,就像以前在江都王府那样。”
“可是,小柯,已经变得不同了,这里不是江都王府了!”玲珑叹口气。
“可是公主还是公主,小柯还是小柯,是不是?”小柯的眼中满是泪水。
“我想是的,小柯,然而,有些事终究是不同了!”玲珑又是叹口气。
“我知道,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一起玩了,是不是?”
玲珑一直憋着那眼泪不想掉下来,到这时,眼泪终究掉下来。
“小柯,你明白就好!”
“公主,没关系的,只要有些事不会变就好。”
玲珑点点头,但却有点犹犹豫豫。
从分离的那天开始,就在期盼着再次相见,可真的再相见时,却忽然明白很多事情不再重现。玲珑没有见到小柯的时候,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再见到他,可现在,他真的再次重新回到她身边,她有时却会不知道如何和他相处。
相反,现在和三皇子相处时却简单得多,也有趣味的多。
一日,三皇子兴冲冲地来见玲珑,不为学琴,却拿出了一些稀奇少见的东西给玲珑。
“昨日,那匈奴的郅支单于遣使送质子来朝,还送了一堆西域的稀罕东西献给皇上,皇上一高兴就赏了我些,我想着你肯定从没见过这些玩意儿,所以送你点让你开开眼。”
“多谢王爷!”玲珑的眼睛确实被吸引了。
“这些东西也不见得有多贵重,就是图个稀罕,我们大汉难得见到罢了!”三皇子将东西一一说给玲珑听,什么血红的红珊瑚项链了,什么黄羊角的雕刻了,什么毛皮的衣服了,最后那串东西拿出来,真是吓了下玲珑。
“知道这是什么吗?”
玲珑摇摇头。眼里满是好奇。
“那是草原狼的牙齿,大吧?那可是撕碎过很多动物的牙齿哦,也或许咬死过人呢!”三皇子也调皮的想捉弄下玲珑。
玲珑原本正想接过这串东西来看的,一听这最后一句话,马上吓得缩回手,脸色都有点惨白。
“不要怕,玲珑,我只是说笑的,现在这只是一堆牙齿了,就像一堆石头罢了,咬不了人了!再说,你在皇宫里待着呢,那狼永远也咬不了你的。”三皇子有点歉疚。
玲珑刚是脸吓得有点白,这会儿是有点羞红,为自己这胆小而羞。
“谁说我怕呢,我只是觉得这口里出来的东西有点脏罢了。”她为自己找理由,“什么是草原狼?”
“唔,一种凶猛残忍的动物。”
“长什么样的?”
三皇子想想玲珑是从那南方来的,自然是没见过的。
“这要说起来真是复杂,说得再好也比不上那活物的生动。”三皇子难得的在脸上露出丝为难,忽然,他像想起什么,“哦,我想起来了,那匈奴王子的随从里有个将军随身带了头狼,原本侍卫不让他带进皇宫呢,可后来那匈奴王子和随从不开心了,皇上是宽厚的人,就准了,所以,那头狼就在匈奴王子的行馆里呢。”
“可是,即便就是在那行馆里,我也见不到啊!”玲珑还是有点失望。
“不如这样,我过几日要去拜访那匈奴王子,我把你也一起带去,不过要委屈你一下,只能扮做我的宫女了!”
三皇子的这个提议只有让霖江吓了一大跳,他一直知道三皇子是最循规蹈矩的,可是,现在,他看看欢喜雀跃兴奋的公主,再看看始终把目光凝聚在公主身上的三皇子,他不由得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过,我们可要约好,你既然跟我去了,可别吓得惊叫哦,不光那狼可怕,连那人都可怕呢!那些胡人可不像我们汉人呢。”
“难道胡人没鼻子没眼睛吗?”玲珑知道有胡人一说,可从没见过。
“是人怎么会没有眼睛鼻子呢?”三皇子被玲珑的问话逗得笑起来。
“既然都是人,那有什么怕呢?”玲珑装出很大胆的样子,免得让三皇子收回成命。
但其实三皇子从来都是守信的人。
匈奴王子的行馆内,一头高大的狼从一个房间里窜出来,嘴里嘶鸣着,露出大而尖利的牙齿,吓得几个在打扫的太监叫着四下逃窜。
“米修斯!”从屋里传出一声男人的喊叫,狼听到这声喊叫,很快安静下来,乖乖地坐到地上。紧接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走到狼的身边,轻轻摸了摸它的头。
“好孩子!”他对着狼轻声说了句。
“阿提斯,米修斯再这样跑出来吓人,迟早会被这些汉人宰了吃掉!”忽然,又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伴随着这个声音出现的是另一个稍矮些的男人,他走到先前的那个男人身边。
“他们敢!”阿提斯冷冷的吐出一句,“我一个个劈了他们!”
“你能劈得了所有的汉人?”
“格拉,今天你是想存心和我作对吗?你觉得这些矮小瘦弱的像女人一样的汉人能打得过我吗?”
“一个打不过你,两个打不过你,一百个?一千个呢?我们在匈奴这几年,看着匈奴在西域所向披靡,郅支单于又是勇猛无敌,可是,却要把王子当人质来向汉朝求和。你还觉得这些汉人真的是瘦弱吗?”
“我迟早会和他们一战!”阿提斯的声音更冷。
“我相信你会!”格拉拍拍他的肩膀,“可是不要小看他们,我们已经吃过苦,我不相信你已经忘了!”
阿提斯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变得僵硬,一张脸更是罩上一层浓浓的阴郁,他狠狠地瞪了格拉一眼,“你是想让我跟你打一架吗?”
“我是想让你在脑子里多想想,多了解些汉人,这次送王子来汉朝正是个好机会,虽然我们很快就要回草原,但这点时间也能让我们知道点事情,不是吗?”
阿提斯正要说话,一个匈奴的士兵跑过来。
“左右将军,王子有请。”
阿提斯恢复脸色,冲着一直蹲在地上的米修斯挥挥手,米修斯顿时乖乖地起身向屋里走去,只是嘴里呜咽了下。
“米修斯,不许出来,听见了吗?”
阿提斯和格拉两个人走进行馆的大堂,里面似乎有客人来。
“左右将军,这位是尊贵的定陶王爷,快快来拜见!”坐在正中的匈奴王子看见两个将军进来连忙热情的给客人介绍着。
阿提斯和格拉按着匈奴的礼节给定陶王爷行了礼。
“两位将军免礼,请入座。”定陶王爷微笑点头示意。
阿提斯和格拉来到匈奴使者坐的那排跪坐下来,这种坐的方式让他深深痛恨。
“左将军,这位可是当今汉朝皇帝的兄弟,能来拜见我们王子,真是非常荣幸啊!”坐在阿提斯身边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匈奴人,看来对汉朝很熟悉,然而,阿提斯鼻子里却轻微哼了下,一个嘴上都还没长毛的大孩子。
忽然,阿提斯看到定陶王爷的身边站立着一个宫女,显然是宫女,那穿着和其他一排的宫女一样,可是神态举止却完全不同。从他进了这行馆,他看到所有的太监和宫女平日里都是低头颔首,大气不敢出,因为他们都是奴隶。
然而,这一个,太异样,一直抬着头,一双明澈的眼睛始终在打量阿提斯那一边的人。阿提斯看了几眼,那分明也还是个孩子,可是那容貌却已经非常的动人。
“王子,你这两位将军威武异常,想必这一路上一定是非常顺利的!”定陶王说道,那王子连连回答是。
“王子,前几日小王有幸得了些王子带来的宝物,只是惭愧无功却受了这贵重的礼物,所以,今天,小王带了些小玩意,特来呈献给王子,望王子不嫌粗鄙,能收下来,那就是小王的荣幸了。霖江,呈上礼物。”定陶王吩咐着,他身后站着的一排太监和宫女,开始分别端着手里的礼物,依次呈给匈奴王子。
阿提斯看到紧站在定陶王爷身边的那位宫女并没有动,然后,又看见她似乎和那个定陶王爷在小声说着什么。
“真是太感谢王爷的厚爱了,如此贵重的礼物实在是份大礼啊!”那匈奴王子看到定陶王爷送上来的礼物,眼睛里一下满是光芒,哪是什么小玩意,全是珠宝玉石,上好的丝绸,这才是真正的宝物呢。
“王子不必客气,这些都只是小王平日里摆着玩的,不值什么!”定陶王爷的嘴角露出丝满意的微笑,“对了,小王知道王子的左将军随身带着一头狼,小王自小在深宫长大,从没见过这些动物,现在倒也很有兴趣想见见,不知可否?”
“这很容易,左将军,你去把你的狼带来吧!”
阿提斯慢慢站起来,分别向王子和定陶王行个礼后向自己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