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319300000005

第5章

朱沅在柳氏屋里寻着籍口,消磨了半日,这才恋恋不舍的回了自己屋子。

朱家这所三进小院,是赁来的。

朱临丛和柳氏住正房,朱沉还小,随着乳娘住在正房东边的耳房。

朱沅住在东厢房,朱泖和朱沅正对面,住在西厢房里。

家中下人也不多,男女算在一处,通共不到二十个。

人口简单,口角也少。就是朱泖的些许挑衅,朱沅也并不放在眼里。父亲刚得了官职,全家人的喜气劲儿还没消退。这段时日,正是朱沅最为平静幸福的时光。

可是朱沅知道,这样的平静,很快要被打破了。

到了傍晚,朱临丛从官署归家。

朱临丛今年三十有三,生得面白斯文,一派读书人的气派。

朱泖像只花蝴蝶似的迎了上去:“爹!明日可是休沐?今日女儿见着几位好友,她们都簪了新式的蝴蝶簪,那蝴蝶,做得真的一般,还会动呢!爹明日唤了凤祥楼的女伙计来,让拿些新式样来让女儿挑选,可好?”

朱家是严母慈父。柳氏嘴碎爱管束,又有些精明小气,除了应有的,寻常一般不予添置。

朱临丛则不然,他耳根软,脾气温和,有些出格的要求去求了他,十之八、九能应允。

可是这会子朱临丛面色有些迟疑,他咳了一声:“唔,为父明日约了同僚饮酒议事,你自使人去唤了上门来便是。”

朱泖恨恨的跺了下脚,父亲不在家,谁来付银子?

朱临丛似没看见她这模样,径自在桌旁坐了:“都坐下,吃罢。”

朱沅目光一沉,没有出声。

一家人用完晚膳,朱临丛端了茶抿了一口,这才镇定的说道:“夫人,过两日司农寺少卿卢大人幼弟娶亲,我想明日去淘个摆件为贺,你支两百两银两予我。”

柳氏一怔,皱起了眉:“这做了官,四处的人情往来未免也太多了些,这半年以来七弯八绕的关系,全都将礼送了个遍。”

光靠朱临丛一点俸禄能抵什么用?他刚入官场不久,官职低下。什么地方可捞油水他都一无所知,所谓冰敬、炭敬也敬不到他头上来,即便有他的份,如今一不是冬,二不是夏,指望不上。

柳氏在心里粗粗一算,这半年千儿八百两是折了进去了。她一个商家女,嫁妆四千两银子,在苏江那地算是顶了天了。从前在苏江,便是负着朱家一大家子人的吃喝用度,她小心周旋着名下各项出息,总算是收支平衡。但到了燕京这半年,又是租院子,又是买下人,还有朱临丛伸着手要银子,手上的现银可就一下见了底。此时不免有些为难。

朱临丛却少见的板起脸哼了一声。

柳氏叹了口气,正寻思要将自己的金项圈拿去当了。

朱沅就轻声道:“爹,这些事情何必您来费神?您是有体面的官老爷,那些掌柜吃准了您不会计较,只值五十两的玩意,生生的能向您要一百两。您不如告诉娘韩大人住那条胡同,由娘备了礼,令张叔拿了您的名帖送去,这才妥当。”

柳氏眼前一亮,深以为是,若换她去,定花不了这许多银两。

朱临丛急得直瞪眼:“妇道人家知道甚么?没得买了赝品假货教人取笑!”

柳氏不乐意了:“妾身随着父亲、兄长多年,旁的不说,这买卖物件是有两分眼光的。老爷只管说要个玉的,还是要个瓷的,要湘窑还是洞窑的?”

朱临丛嘴张了张,见柳氏竖起了眉头,终是讷讷的道:“就买个湘窑的百子嬉罢。”

柳氏满意的点了点头。

朱临丛想到罪魁祸首,不免回头瞪了朱沅一眼,朱沅只作不知,微微一笑:“女儿回房了,爹爹和娘亲早些歇息。”

朱泖也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朱临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柳氏检查了一下朱沉的小碗,对沉哥儿的乳娘刘氏道:“吃这些也够了,抱他下去洗漱罢,一会你陪他在屋里玩会弹珠消消食,再哄着睡了。”

刘氏忙应着抱了朱沉下去。

柳氏亲自从宵红手中接过帕子来给朱临丛擦脸,一边放柔了声音:“老爷莫气,妾身定细细挑选物件,保管教老爷脸上有光。”

朱临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柳氏心下纳闷,原先只要她作出这副柔顺的模样,朱临丛便有再大的气也消了,怎的今日还是郁色难消,不由试探道:“老爷莫不是还有心事?”

朱临丛一凛:“没有、没有!”

柳氏再三打量,朱临丛笑道:“想着今日一桩公务,有些出神了。”

柳氏这才释然。

却说朱沅回了屋子,含素已是按她的吩咐掌起灯,将书摆在了桌上。

朱沅净面拭手,这才坐下看了起来。

前世她虽说也识得文字,毕竟少了些墨水,在方家,婆婆、嫂子说起话来,偶用些典故来比喻,她总是一头雾水,只能不动声色的看人脸色来判断是否是嘲笑讥讽。

如今管家、针线她已不必再学,倒真可以多看两本书。

因心中总想着些将要发生的事,不免心绪烦乱,好容易才看了进去,才觉着些味道,含素已在旁催促道:“大姑娘,该歇了,莫伤了眼睛。”

朱沅应了一声,依言起身,未来的路很长很长,她想要好好的守护着母亲和弟弟,不急一时。

待上了床,迷迷糊糊的做了大半夜的梦,一觉醒来时只听四周静悄悄的。

不由心跳如擂鼓,不知昨日是否一场大梦。

猛然就听见远远的一阵喧闹,过了一会儿雀环快步奔了进来,大喘了两口气,结结巴巴的说:“大姑娘,大姑娘。”

含素听到声响也跟了进来:“雀环,你闹什么?”语气十分严厉。

雀环平时总有些惧她的,这时十分着急的道:“大姑娘,门外有个妇人抱着个娃,说是咱们老爷的骨肉呢。”

朱沅一凛:是了,知道是这一阵子,却不知是那一日,不想来得这般快。

当下坐了起来,吩咐含素、雀环两人迅速的给她收拾妥当,这才领着两个丫环往外走,走到一半回头看了看这两人。

含素同朱沅情同姐妹,这会子也只有跟着着急上火的。

雀环忠心不用置疑,却不大懂规矩,这会子正一双眼里满是兴奋,只等着看热闹。

朱沅便沉着脸对雀环道:“我领你们二人去,只不过,这毕竟是我家的丑事。看着什么,却不许多嘴,可明白了?”

雀环这才意识自己这心态不对,不由一张脸涨得通红:“大姑娘,奴婢知道了。”

朱沅领着这两丫头走出垂花门,就见临街的大门口全被自家下人给围得密不透风,一个女声正在如泣如诉:“夫人,贱妾自身不求什么,那怕是四处飘零,居无定所也无碍,只这孩子,是朱家的骨肉,跟着贱妾受苦,夫人于心何忍啊!”

朱沅走过去,对着转了一圈的下人们道:“都围在这做什么?手上的活都做完了?回头待我查核,但凡有失职的地方,一律扣月钱!”

下人们唬了一跳,诺诺的散开去了。

朱沅这才看见站在门前的柳氏、朱临丛、朱泖。

柳氏先前是急红了眼,加上朱家本就规矩不严,竟没人约束这些下人,倒像是一家子人呼奴唤仆,正欺压妇孺一般。

这会子得朱沅点醒,柳氏便是沉着脸,也回过头来朝朱沅点了点头。

朱沅走上前去,看了看跪在门前的那妇人。

她生得弱质纤纤,穿一身蓝布衣裙,水汪汪一双大眼睛,头发用一根素银簪绾着,再无半点饰物。整个人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旁边还跪着个男童,看年纪,竟和沉哥儿不相上下,看相貌,和朱临丛也有八分像,这就是铁一样的证据,告诉众人,他是朱临丛的儿子无疑。

街边已经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朱临丛急惶惶的,不知道说什么。

朱泖瞪着一双眼,恨不能在这妇人身上扎出个洞来:“那里来的贱人!胡乱就上门认亲,我爹爹与娘恩恩爱爱,行事清正,又岂会与你不清不白!”

这妇人等的就是这一刻,不免哭得更厉害:“贱妾贾氏,如何不知道冒认官亲有罪?只因这孩儿确是老爷骨肉。不然,姑娘可问老爷。”

说着便拿眼去看着朱临丛:“老爷,贱妾这一条命,可全凭老爷一念之间了,老爷只消说沣哥儿是不是朱家骨肉?”

朱泖着急的上前一步揪了朱临丛的袖子:“爹爹!这是那来的疯婆子,将这一盆污水往您身上泼,您快告诉我们,不认得她!”

朱沅不由点头,朱泖点“污水”这两个字,由不得父亲不多考虑一番他才做了官,就闹出养外室这个丑闻来,虽说不算个什么大事,却总是风评不美。他又没有根繁叶茂的家世可靠,不过一七品小官而已,对这风评,还算看得要紧。

果然朱临丛就面露犹豫之色。

贾氏凄厉的唤了一声:“老爷”

向前一扑,伏在朱临丛脚下,仰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泪如雨下:“贱妾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只因心慕老爷,方才甘愿做了外室,贱妾原也一无所求,只求能三五不时能见上老爷一面,便是躲在外头见不得光,也认了。只是,因着有了沣哥儿,不忍他委屈……老爷不认这孩子,贱妾也就没了盼头,这苦命的孩子,这一世就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活着了?贱妾还不如这就抱着他去跳了镜湖!”

朱临丛心中一痛,不由自主的就弯下腰去搀贾氏。

这一下,众人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燕京城西,连着的这几条胡同,住的全是六品到九品的官员,往来看热闹的,那背后的关系也都是错综复杂的,朱临丛这一扶,这事儿基本上也就一捶定音了。

众人都说起闲话来:“这孩子都养了,自家骨肉总不能流落在外,还是接回去罢,不过添两张嘴吃饭。”

“那个男人不三妻四妾啊,算不得什么!”

柳氏的脸色铁青。

柳氏这些年,拿着自己的嫁妆,恭恭敬敬的供养着朱老太太,连同兄嫂、弟媳也一道养着,家中庶务更是不用朱临丛操半点心。

她也没旁的过分之处,唯有一点:好妒,从不许朱临丛纳妾。

想当初朱老太太打量家里富裕了些,在柳氏有身孕时便要柳氏给朱临丛买个妾室。

柳氏旁的都听从,只这一点,断然拒绝:拿我的嫁妆养个女人给我添堵?没门!还不如拉着嫁妆回娘家过清净日子!

朱老太太最终还是不舍得这有人服侍的日子,只好装作没有过这事。

她多少次对朱临丛失望之时,便总拿这一条宽慰自己:好歹是自己与他过的清净日子,不像旁的姐妹,后院妖妖娆娆乌烟瘴气。

没想到她柳氏这么多年细心经营,却还是有这么一天。

朱沅看见柳氏嘴唇只哆嗦,不免心疼的过去扶住她的手,低声道:“娘!”

柳氏回头看她,眼圈生生的憋红了,心情激愤之下,半个字都说不也来。

朱沅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她无法安慰柳氏。

怎么安慰?告诉她这不是真的?不,这贾氏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告诉她朱临丛不过一时行差踏错?不,他日后教她失望的时候还多。

朱沅想着,也禁不住眼中浮起泪光。

朱临丛这时一把抱起了地上的男童,拉着贾氏走到柳氏面前,低声道:“夫人,不过是添两张嘴吃饭,夫人且容下她们母子罢。月兰最柔顺不过,定不会添乱,往后会细心服侍夫人的。”

贾氏听着,又要跪下去磕头。

朱沅眼疾手快的托住她的手肘:“且慢。”

朱临丛诧异:“沅儿,大人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带着妹妹先进去罢。”

朱沅收起泪意,唇边挂起一抹淡笑:“母亲此时心绪纷乱,一时半会倒也说不出个道理来。咱们家被满街的人堵在家门口看热闹,总不能过于拖延,拖得久了,不免过于丢人。爹爹说是也不是。”

朱临丛闻言点了点头:“正是!”说着便有些责怪的看了贾氏一眼,原本他说要徐徐图之,偏她今日擅自堵上门来了。

贾氏瑟缩一下,又救饶似的唤了声:“老爷”

朱临丛叹了口气,不忍责怪了。

朱沅又道:“原本爹爹的事,女儿不能置喙,不过母亲此时拿不出个主意。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不如此事,就由女儿替母亲拿个主意罢,便是女儿拿错了主意,母亲也不会怪罪,横竖母女没有隔夜的仇。爹,娘,你们看可好?”

柳氏心如死灰,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接触到朱沅沉静的眼神,心中居然定了定,莫名的对她有些信赖。索性把心一横:如今儿女都已三个,再说拉了嫁妆回娘家的话也是不成了。闹成这般模样,不容这贾氏进门也是不成的,只得好好折辱她一番才甘心。罢了,就让沅儿拿主意,结果又能差到那里去呢?

朱临丛更是大喜:做妻子的还能管辖丈夫,做女儿的可不是只能顺从父亲吗?让她来拿主意,最好不过了。

当下朱临丛连连点头:“好!好!”一脸期待的望着柳氏。

柳氏咬着牙,勉强点了点头。

朱沅便冲着贾氏微微一笑:“我们朱家虽不是大户人家,却也是正经人家,父亲更是朝庭命官。就算是纳妾,也不能纳得不明不白的,今日这事既已闹开了,未免日后被人背地里传得离谱,不如就趁此机会,我问你几个问题,你需得不欺不瞒,答得清清楚楚,这事,便也算成了。你看可好?”

贾氏看着她这笑容,只觉有些紧张,但这机不可失,于是啜泣道:“姑娘直管问,贱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沅点点头:“那好,贾氏,你仙乡何处,多大年纪?”

贾氏恭敬的答道:“妾贾月兰乃湖州吴同镇人氏,今年二十有六。”

“家中父母可还健在,可有兄弟姊妹?”

“父母俱在,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两个妹妹。”

“家里是做什么营生?”

“家父是私塾先生。”

……

两人一问一答,贾氏逐渐放松了心神,觉得不过尔尔,心道这大姑娘是有意成全父亲,放她入门了。

朱泖急得双眼只冒火,她平日再怎么和朱沅不对盘,此时还是希望和她一致对外的,不想素常将自己压得死死的朱沅,此刻对着个贱人却如此和软!

不由嚷道:“你问这些不痛不痒的做甚?!”

朱沅严厉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噤声。

朱泖气极,上前不管不顾的道:“凭什么由你来做主?我就不许这贱人踏进朱家一步!”

朱临丛闻言喝了一声:“朱泖!”

朱泖一个瑟缩,忆起在这家中,母亲是最倚重朱沅的,只有父亲方才惯着她,此时将他得罪狠了,日后可怎么办?一时不由犹豫起来。

朱沅见她形状,心中冷笑,谅她不会再加干涉,便又不紧不慢的问了起来。

“贾氏,你与我父亲于何时、何地,如何识得?”

贾氏刚见着朱泖被憋了回去,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冷不丁朱沅问出这个问题,一时未觉有何要紧,下意识的便照直说了:“是安元二年,老爷途经郭镇……”

“哦”朱沅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家在吴同镇,缘何会在郭镇与我父亲遇得?”

贾氏的冷汗一下就出来了,一面拿帕子掩着唇啜泣,一边转着眼睛寻思对答。

朱沅却逼近一步,厉声道:“吴同镇与郭镇相隔百里,寻常窜门可窜不到,贾氏,你可莫说是去走亲戚,你此刻说了,即刻我便命人去查,但凡查不出这么个‘亲戚’,我便将你绑了见官!在场这般多人,可都见证了你的欺诈!”

贾氏心中一慌,才要说出嘴的理由都被朱沅堵死了,不由求饶般的望向朱临丛。

朱临丛也着起急来,斥道:“沅姐儿!”

柳氏此时已经缓过神来,冷冷的望着朱临丛:“老爷急甚么?又没诬赖了她,问个清楚总是好的。”

看着柳氏横眉冷目,本就理亏的朱临丛不由心慌气短的后退了一步。

朱沅笑着步步紧逼:“贾氏,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好人家的女儿,但你今年二十有六,安元二年你已有二十三岁。我看你这般样貌,家中父母、兄弟姊妹俱全,私塾先生的女儿又还体面,凭此条件,你何以到二十三岁的年纪,还未嫁得户体面人家,巴巴儿来给我父亲做妾?”

四周看热闹的人也不由得咦了一声:“这倒是!”

贾氏惊得连哭也停住了,过了一会,才干巴巴的道:“父亲疼爱,将贱妾留在家中娇养了几年。”这话说出,也无人相信,燕朝女子十五岁便可出嫁,若拖延到十九岁,已算是老姑娘了,十九岁亦是官府限定的嫁龄,逾龄便要多征一项税收。一个私塾先生,就算有些收入,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强些,白白里负担这项税收,那也是再沉重不过的了,除非贾氏的父亲犯了癔症,否则便无此可能。

朱沅皱着眉头想了一阵,突然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你该不会是早已嫁作人妇,却与我父亲淫奔罢?!”

众人哗然,越想越有可能:这贾氏这般年纪样貌,说没成婚,实属不可能。她先说是吴同镇人氏,那末郭镇便是她夫家所在了。

连柳氏也信以为真,恨恨的看着朱临丛:“老爷,你!”

贾氏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众人那里信她,纷纷交头结耳。

隔壁住的是大理寺五官萧见行,他一早原本约了人饮酒,坐着轿子出门,不意被堵在胡同里,已是看了好一阵热闹了,都是同朝为官,他不由走近来作了个揖:“朱大人。”

朱临丛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有口难言,见了他也只得胡乱作揖道:“萧大人。”

萧见行神情严肃:“朱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总不忍见朱大人行差踏错,少不得多管闲事一回。朱大人,听我一句:这养外室事小,诱拐良家妇人淫奔事大啊!”

朱临丛情急之下便道:“并非淫奔!”

萧见行捋了捋三寸短须:“她这般年纪样貌,若说未曾嫁为人妇,实属异事,由不得人不信啊。此事于朱大人官誉有损,传到上峰耳中,可了不得,朱大人还需三思。最好趁早将她送回去,再与她家人达成谅解方是。”

朱临丛一急之下,原先埋在心里的一些顾忌已是顾不得了,慌忙脱口道:“确实并非淫奔,乃是她前夫将她卖予我的!”

众人闻言,不由啊了一声。

朱沅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不信:“父亲可别欺瞒,为了遮掩此事,信口雌黄,日后揭露出来,又多担了一层干系。”

朱临丛原是怕人笑他捡了破鞋,又恐贾氏日后不好做人,此时一经说破,倒也无所顾忌了,瞪着眼道:“沅姐儿,你倒这般疑你父亲,处处拆台!也罢,今日就让你看个明白,白路!去书房西面书架第五层上,翻了贾氏的卖身契来!”

白路应了一声,调头就走。

贾氏隐隐觉着有些不好,却没有理由阻止,只是咬着下唇,一副可怜单薄的样子站在那儿。

顷刻白路拿了身契过来,待要递给朱临丛,朱沅已是先横伸了一只手去接。白路下意识的就交给了她。

朱沅将这薄薄的一张纸轻轻扬开,细细的看了看,唇边勾起一抹笑:“这么说,贾氏,你原先的相公是刘利兴?”

贾氏白着脸,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朱沅便将身契送到萧见行面前:“萧伯伯,您帮着看一眼,这上头可是有人做保?”

萧见行眯着眼就着她的手一看,点了点头:“村长和里长都已做保。”

众人见萧见行确认了,便知已是无疑了,不由嘘了一声,隐隐的觉着不是淫奔便少了些乐子一般。

朱沅笑道:“即是如此,我也无意阻拦,娘,就纳了这贾氏进门罢。”

柳氏青着脸,不言不语。

朱临丛脸色一松:“夫人且让她进门,莫做这无谓的争执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去接朱沅手上的身契。

朱沅却是将手一让,把身契递到柳氏面前:“这妾室的身契,当然要捏在主母手中,娘,你且收好。”

同类推荐
  • 虐文短篇集:痴念

    虐文短篇集:痴念

    唯美却让人心碎的短篇古风虐恋文集,痴念之中的爱恨交织,相爱相杀得宿命,错过之后的痛苦,明明完美的初见,却美到让人心碎……【皆为本人原创】谢谢观赏
  • 销魂弃妃:这个王爷很碍眼

    销魂弃妃:这个王爷很碍眼

    因一场春宫秀,穿越时空,附身将军之女,皇上一道圣旨,她成了太子妃。一夜强宠,她被打入冷宫!终沦为交易的筹码。三年后,“她死而复活”,她一身军戎偎身君王侧,眉间的火焰桀傲不驯,红唇轻启。“天下和我你选谁!”
  • 红颜非祸水

    红颜非祸水

    五岁,他将她从死人堆里救出,承诺保护她一生。十八岁,他将她逐出师门,却又跟着她跳下悬崖。二十岁,他将剑刺入她的胸膛,然后服下断肠散。二十一岁,他和她被正派围攻,她为他变成魔头。铁链穿透琵琶骨,石牢锁住孱弱身,她被伤到体无完肤。这一次,换他用深情将她追回。
  • 庶女重生,凤后倾天下

    庶女重生,凤后倾天下

    前世被所谓的亲人欺辱至死,她恨极立誓:“若有来生,必教欺我、辱我、负我之人千刀万剐!死无身葬!”重来一世,她一改软弱:仗势欺人的嫡姐装贤淑?她便以白莲相候!恶毒嫡母假温柔?那她便以冷厉交锋!本以为此生将为前世仇恨所困,却不想遇到了他……那人微微一笑,俊美如仙如幻,“我以真心相待,卿可愿以心相换?”皇朝后裔?凤氏遗脉?她手缚寒针,杀奸佞,斩外敌,与君共战!【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冷心王爷下堂妃

    冷心王爷下堂妃

    “啪”的一声,她被他结实的一巴掌打倒在地,疑惑的目光看向这个成了她丈夫的男人:“夫…夫君…”“闭嘴。”男子目光充血,对她的恨意源源不断的袭来:“贱人,竟敢给本王带绿帽子。”原来,新婚之夜,她没有落红。王妃的身份,并没有让她的地位提高……因为恨,他对她百般折磨,万般羞辱。然而,他的体内却流着她的血,注定了要爱恨纠缠。
热门推荐
  • 旧日花季

    旧日花季

    当小痴女爱上高冷男神时恋爱之旅一触即发百分百爱的追求又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 人间自有安排处

    人间自有安排处

    温馨简单的普通人的故事,从初相遇到吐露心声,到为君钟情,爱你,我情非得已,为你,我一寸相思千万绪,但只因有你,此种相思,人间自有安排处。
  • 天坠泪

    天坠泪

    小城轶事,家门不幸。杨立自僻远而来,战魔族,杀诸神,立百纳,号三际八州,谁能多言!我本怀仁布衣,出身低微卑下……
  • 外敷偏方(偏方三书)

    外敷偏方(偏方三书)

    中医药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几千年来,它为中华民族的繁荣昌盛作出了重要贡献。它所倡导的传统养生保健、疾病诊疗方法,以价格低廉、简便易行,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欢迎。近十几年来,在世界范围内亦掀起了一股“自然疗法”的热潮,因此,挖掘整理中医药学传
  • 御魔师朱鹏

    御魔师朱鹏

    写过《暗黑破坏神之最穿越》、《2012末日仙侠》、《无限恐怖之道痴降临》,作者是多年老司机,各位乘客放心上车,让我们一起冲破位面的束缚,踏上那瑰丽奇幻的寻仙世界。
  • 夏恋天使之恶魔王子霸上你

    夏恋天使之恶魔王子霸上你

    “你是我的天使,而我是你的终身的恶魔。”
  • 制霸老公,请放手

    制霸老公,请放手

    她为了保住父亲生前的心血,被迫和他分手。从此他们形同陌路却又日日相见。他和别人相亲高调喊话,让众人关注。“相亲就相亲,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她无动于衷。正式订婚时她却意外出现,包中藏刀。“你敢和别人结婚,我就敢死在当场。”“张兮兮,是不是我把手里的股份给你,你就会和我睡。”他邪魅的问道。“你就不能把股份分几次给我,多睡几次!”捂脸~~
  • 魂魄天斗

    魂魄天斗

    灵魂大陆,是人界众多大陆中的其中一个,由灵魂师和人类组成。灵魂师分为三种,谈灵师,控灵师和夺魂师。天界少主下凡历练,初临灵魂学院,认识了许多朋友,也发现了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夺控大战,一战触发!
  • 火影之无限潜力

    火影之无限潜力

    重生火影成了木叶八色红色夕阳的儿子,夕日红的弟弟夕日云。只愿守护心爱之人,重振夕日之名,却发现只有实力才能完成这一切。
  • 沉沦校花

    沉沦校花

    一场火灾埋没的家庭中出现了一个少年被一名无名老者救起,长期的杀手训练成为了一名职业杀手却被老者下了任务去二中学习爱情亲情友情一件件的无厘头的事情在他的头上经过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