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帮杜婉婷梳洗完备,如莲便去揽月阁,将阿琴带到杜婉婷面前。
杜婉婷见阿琴身着大丫鬟的绿衣,头上梳着坠马髻,一张粉嫩的瓜子脸,柔而细的新月眉,桃花面白里透红,珠贝齿皓如莹雪,体态婀娜,风流灵巧,真真好一个娇媚人儿。
心底暗道一声可惜,开口道:“今儿就由你随我去老太太那儿。”说罢起身,在全身镜前左右照照,接过如兰递上的绢帕,雍容华贵的往墨韵阁去……
只是她没有想到,老夫人这么快,便当着众人的面,提出让她这段日子好好歇着,由端木玥替她一阵子管着这个后宅。杜婉婷顿时显得为难,一脸愧疚的起身道:“这……孙媳这几个月来,做得不能让老太太,太太们满意”
老夫人听她这么说,以为自己提得快了,让她误会。怕她多心,连忙招她坐在自己身边,语重心长的道:“哪里的话?你做得已经很好,玥儿也是想帮帮你,这段日子府里这么多事,这不是怕你身子吃不消吗?”
杜婉婷听老夫人这么说,当即搬出阿琴来,望着老夫人无奈的笑道:“孙媳原是打算趁这段日子,身子还不显,先带阿琴一段时日,等快生时,自然是要当玥儿搭个手,让阿琴协助她一年半载的。如此日后我也有个臂膀,想来母亲也是这个意思。”
老夫人点点头,不再说什么,默认了杜婉婷的做法,只当是杜婉婷驾御院里人的一种手段,不便再说什么。当家主母有这气度,当通房的,只要有半点脑子的,都会死心踏地的顺服,这比用什么手段都强。何况阿琴又是大夫人找来的人,老夫人心想杜婉婷这是要拉拢阿琴,她自然不好阻挠,且既让杜婉婷当家,怎么做,自然就由她说了算,即便长辈,也不好挑三捡四的,让她在人前失了威严。
大夫人黑了脸,她可是希望杜婉婷与阿琴水火不容,这样阿琴会更向着她。却怎么也想不到杜婉婷婷出这招,通房贱妾扶不了正,若能协助主母管理后宅,便是天大的体面。如此一来,杜婉婷就成了阿琴最大的靠山,是人都带着私心,谁不会先为自己着想?即便阿琴眼下再忠心,日子一久,难保还会再真心的听话办事。
端木玥气红了脸,恶狠狠的盯着杜婉婷,见祖母不再说话,更是又恼又怨:她竟然,竟然不如一个丫鬟……
见二夫人不在场,杜婉婷微颦柳眉:“不知二叔今日如何?”
“还没有醒,但已经没有大碍,真是个不省心的。”老夫人摇着头,无奈的数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收收这性子,害的我这老婆子,还要成天为他担心,一夜都没睡好。”
“祖母不必太担忧,过一会儿,孙媳就过去瞧瞧,若二婶那有事儿,也好及时帮她办了。”杜婉婷笑着安慰道。
老夫人心里并没指望,杜婉婷会愿谅端木敏,但听杜婉婷能这么说,倍感欣慰:“你去瞧瞧也好,你二叔要见着你如此大度,自然后悔前些日子那般对你。”杜婉婷不再开口说话,端木敏这种人会知错?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大夫人心里一阵鄙夷,掩着帕子冷哼一声,面上戏笑道:“瞧老四媳妇这张嘴儿,说到老太太的心坑里去了,难道府里上下都喜欢她。”
又与老夫人闲聊了会儿,杜婉婷便退了出来,带着阿琴去了端木敏那儿。
雪,轻轻悠悠,像洁白的鹤羽,在空中翩然飞舞,杜婉婷立在檐下,伸手接了些,点点清冷……
端木敏已经醒了,先前听二夫人,说了自己回府前前后后的事,依稀间想起了与几个青楼女子的纠缠,正暗恼不知道该如何回二夫人话语间,听似无意的奚落。可巧又在二夫人离开一会儿的光景内,听见小丫鬟们,“无意“间提到,申三娘被送去了祖宅庄子里,顿时火冒三丈。
见二夫人领着丫鬟们进来,便坐在床头,怒骂二夫人,嫉妒恶毒,乘他不在,就将人扫地出门。
二夫人原本还因他刚好,自己多少也说了些不中听的,耐着性子给他盛着燕窝粥,可他骂个不休,实二夫人在听不下去,愤怒的转身,埋怨道:“老爷,这么多年来,我几时随随便便的处置你心尖上的人儿?每次老太太劝我立威,我都不过是找两个不长进,被你厌弃的屋里人,随便做做样子,搪塞过去。好嘛,如今反倒落了个嫉妒恶毒的罪名。赶申三娘走,这是侯爷下的令,当时他那样儿,就差着要吃人了,我敢与他说去?你既醒了,我现在就差人把侯爷叫来,你何不自己与他理论,想必侯爷也想问问你,要花五千两银子赎那柳烟,是犯了哪门子的混?”
“你别动不动的就搬出侯爷压我,他是嫡出,我也是嫡出。”端木敏一听侯爷,面上一抽抽的恼怒不已,可嘴里的气焰熄了不少,不敢再说第二句重话,生怕二夫人急了,真把侯爷叫了来。
丫鬟立在在门口,向内回话道:“四奶奶来了。”
“她来做什么,看我死了没有吗?”端木敏一听杜婉婷,正好憋着的火气,全往她身上发,朝着外屋怒吼道:“叫她滚。”
二夫人急忙开口阻止道:“慢着,让四奶奶外屋坐会子,我这就出去。”这几个月来,她算个旁观的,多少看得出,杜婉婷不象表面看上去,那么好惹,如今又是这后宅的大当家,肚子还怀着侯府的长房长孙,又讨得宫里太后的欢心,连老夫人都将她捧在手心。她此时若不在屋里,也就算了,明明她在屋里,这么让二老爷把人给赶了回去,随便传到谁的耳中,到时被训的,都是她……
整了整衣裳,换上一副笑容,嗔怨的撇了端木敏一眼,来到外屋。
杜婉婷已经听见了端木敏的怒吼声,脸上有些怏怏的不太痛快。
“老爷才刚病着,说胡话呢。”二夫人见杜婉婷的神色,猜着三分,上前拉过她的手,安抚道。
杜婉婷不愿再提这些,撇开了话题,笑着道:“才刚在祖母那没见着婶子,想着婶子必是忙二叔的事儿呢,过来瞧瞧,可有我帮的上。”
“你二叔已经醒了,我想着老太太应是与太太说话,用早点呢,缓缓了,才刚打发了人去,跟老太太回话呢。”二夫人笑道,端木敏醒了,她理应第一时间通知老夫人。可就是怕老太太与侯爷还在气头上,本还担忧着端木敏,话说得不算重,要知道端木敏醒了,安了心,满肚子就只剩着怒气,他们夫妻俩少不得又是一顿骂,可巧杜婉婷来了,有她在,没准多少还能说两句好话,帮着她挡一下两下的。
杜婉婷在离开墨韵阁时,如莲就已经暗中告诉她,端木敏醒了,她便让如莲去守着,见有人来传话,先绊住。
“那可好,不知二婶子这可缺什么?只管告诉我,我让阿琴给备去。”杜婉婷略抬高了些声音,带着笑意欢快的道:“昨儿一时拿不出钱来,为二叔赎了那柳烟姑娘,还让父亲生了那么大的气儿,多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内外屋仅一墙之隔,杜婉婷心想,端木敏听得见。
正如她猜着的,端木敏躺床上听得真真的,心里更恼:果然又是她捣鬼,更是拉长了耳朵。
“这有什么过意不去的,让个妓子进门,就算你肯,我也不准。”二夫人拍拍她的手背,轻声道,杜婉婷挡了那妖精进门,她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怪她。
杜婉婷欣喜的起身,拉过阿琴的手,对二夫道:“这便是阿琴,后日便开脸当四爷的屋里人,正好我也需帮手,瞧着她既标致又伶俐,便带在身边调教着,日后也有人搭个手。”
二夫人上下打量了阿琴一番,白珠子多黑珠子少,薄唇挑眼,一瞧便是个不安份的,可面上却不少扫杜婉婷的兴致,且她本就是个不管闲事好看戏的,心里冷嘲脸上夸赞:“果真是个妙人儿。”
“正是呢,昨儿我瞧着那柳烟时,还一阵惊艳,可一早瞧着她,活生生的可把那柳烟给比下去了,太太可真是比四爷的亲娘还亲呢,想来府里这上上下下,没几个能比得上她了……。”杜婉婷倒橄榄似得,把阿琴夸得没边了,二夫人倒觉得她这话里有话。只当是大夫人故意给端木涵,选了这么个通房,杜婉婷心里不痛快的吐槽呢。
端木敏得了教训却还不见得学乖,听杜婉婷这么说,顾不得腰酸背疼,起身,眼贴着镂空花隔,拼命向外望,而阿琴正被杜婉婷夸着,低头扭腰,娇羞作态,在女人眼里,看着可笑,可在端木敏这样的男人眼里,却是撩人……
端木敏不由替美人感到惋惜,替自己感到不甘:他赎个美人,杜婉婷就使坏,让一家子阻挠。而这样的可人儿,却是便宜端木涵那个木头,更落到杜婉婷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