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玥坐在榻上,见杜婉婷跟着大夫人进来,怨恨的将头转向床里,不愿意见杜婉婷,大夫人只能哄着她,而对杜婉婷甩甩帕子:“你先回吧。”
杜婉婷本也不愿呆这儿,盈盈一笑:“也好,那我先回了,还真有些困了。”说着,打了个哈欠,转身便走,偎依在大夫人怀间的端木玥,美丽的杏眼中,透着冷冷的寒光。大夫人手攥得紧紧得,阴沉得笑着,准备看她吃鳖的样。
当夜,大夫人突然一会儿头疼,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手疼,一会儿脚疼,还没了气力,只能在床上哼哼,月季哭着跑到张氏的住处,叫来了侯爷。
侯爷来到大夫人屋里时,大夫已经到了,正在为大夫从诊脉,抚着羊须胡子诊了许久,眉头越皱越紧,过一会儿,惊得放开了胡子,仔细诊着,而后又摇头起身,叹口气对侯爷道:“夫人脉象混乱。”床帐内又传出一声痛吟声,大夫皱了眉头,似乎想起什么:“先前只遇过一次这等病人,但他不是病,而是……说不得、说不得……。”大夫说罢,拱手便要告辞,侯爷好奇,便追问:“不是病是什么?”
“这……。”大夫想了许久,还是觉得不得说:“老夫乃医者,不提那等事……老夫开副凝神安眠的方,且试试再说。”
“大夫,多少让我知道,内人这是怎么了?”亲自领着大夫来到外屋,侯爷追问道。
大夫开好药方,收拾好药箱,临行时,对侯爷轻声道:“之前那病人,是被人下了蛊术,在下告辞。”
侯爷一时怔在了原地,怎么回到里屋的,他也不知道,不解的看了眼床上的大夫人,又听着跪在床边,焦急的喊着“母亲”的端木玥,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出屋,差人请许大夫来。
可偏巧许大夫被人请去诊病,侯爷也只能用那大夫凝神的方试试,心想没准大夫人是忧心过重,毕竟钱家之事,没有波及到大夫人,她已经算是万幸了,加上端木鸿又随着燕郡王去了晋东,这还吃不准是个什么罪名,无奈的叹了口气。
可大夫人服了药却终究还是没有效果。到后半夜,还像中了邪似的,喃喃着屋里人听不清的话,但又没有发热。这么折腾了一夜,府里上下都知道了大夫人得了怪症,连老夫人,也一大清早就赶过来看看,二夫人与几位庶女,都跟着一道过来。
老夫人坐在床边,仔细问过大夫人的症状与病情,觉得奇怪,却也帮不上什么,只能抚着哭泣不已的端木玥,安慰着:“别怕,你母亲没大事。”
“大夫开的药都没有效,母亲她会不会……自昨日在玥儿房里,母亲便有些不适,不想突然成这个样子……。”端木玥扑在老夫人怀里抽泣着。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可是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老夫人厉色的问月季道,月季委屈的跪下哽咽着回话:“回老太太,太太在姑娘那儿,便觉得不适,回来后就床上歇着了,哪知反而说更难受,连晚饭都没用,奴婢这才去请了侯爷来……。”
二夫人插话道:“这之前呢?可用了什么?”
月季很麻利的回话道:“太太昨日早、午饭都是与姑娘一道用的,都是大厨房里的菜品,午后四奶奶便过来,与太太说了会子话,姑娘请太太过她屋里那会儿,四奶奶才走的。”
“真是好媳妇,婆母病成这个样儿,她倒连个影子,都不见着。”端木玥扫了眼屋里,看似无心的,抽泣着小声说了句。
二夫人一惊,事出突然,她还没差人去唤杜婉婷过来。可听了端木玥这么说,扫了床上闭目哼哼的大夫人一眼,又扫了端木玥一眼,趁人不注意,悄悄叫周氏差人,去把杜婉婷叫来,这种时候,她在场比较好些,省得被人揭了短,给压制住了,那对二夫人,可没有好处。
突然间,月季探着头,看着软榻扶手边与高几的夹缝内,端木玥叫她给老夫人上杯参茶,她才回神,端木玥都疑惑随她的看去:“你怎么回事?”
“才刚似乎见着那边有什么东西,闪了一闪。”月季说着,走了过去,伸手到夹缝内摸着,突然痛呼一声缩了手。众人都吓了一跳,好奇的注意着她,她又小心的伸手,摸出了一个扎满了银针的小布偶来,月季颤着手,望着那布偶,颤抖着将布偶递到老夫人面前:“老太太,这,这……。”
“这是什么?”端木玥瞪大了眼,疑惑的盯着老夫人手上的布偶,布偶上,明明白白写着大夫人的姓名与生辰八字,荣庆侯府家规,任何人不得施这种巫蛊之术,违者家法处置。老夫人见着大怒:“这是怎么回事?”连侯爷也瞪大了眼,想起昨夜那大夫的话来:“还真有这种事?”
“老太太明查,近来太太觉得晦气,昨日才叫打扫了屋子,连着这高几,还是昨日搬出来,擦后又放过原处的,都没有发现有这么个东西……。”月季哭述着。
侯爷皱了眉,看了床上的大夫人一眼,厉色的问月季:“昨日除了老四媳妇,还有谁来过?”
月季心里怦怦跳:“回老爷,没有其他人。”
“四嫂嫂可是坐在那?”
“正是坐那儿。”
“一定是她,祖母,一定是她。”端木玥蹲在老夫人脚边,摇晃着她的手臂。
“二姑娘慎言,四奶奶为何要这么做?”二夫人冷不丁的开口。
“她一定还因常嬷嬷的事儿,以为是母亲指使,怀恨在心。”端木玥说得咄咄逼人:“否则,为什么每次,只要她过来这边,就一定有事发生?而这东西又这么巧在她的坐位边上?”
二夫人听着好笑,也不顾老夫人与侯爷在场,话是对着端木玥说,眼却瞧着床上:“老四媳妇如今也算这侯府当家主母,哪犯得着做出这等事来,姑娘还是要往太太屋里人身上查才是。”大夫人听着这话,才真觉得疼,心里火烧似得疼。
屋里的丫鬟都被带了来一一问过,几人口供一致,这屋子的确是午前才打扫过的,这么多个人在场,谁要下手也不容易,再说,主母出了事,她们也都脱不了干系。
不多时,杜婉婷就到了,听说这件事后,一脸莫名:“二妹妹说这是我做的?可太太的八字,我怎么会知道?”人的八字一般只有长辈、奶娘、夫、妻等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人才知道,即便给人算命,也不会点明这是谁的八字,大夫人的生辰杜婉婷自然是知道的,至于大夫人什么时辰出生,杜婉婷哪里知道。正如杜婉婷的生辰,端木玥也不知道,只能写着她的名字用针扎一样。
“谁知道你从哪得来母亲的八字。”端木玥恶狠狠的瞪着她:“你的丫鬟不是神通广大吗?若不是月季眼尖,母亲定是被你们害死了。”杜婉婷一怔,她就是不喜欢听到有人提起如莲会武,怕提得人多了,引起老夫人与侯爷的戒心,到时提出要如莲出府去,就糟了。
杜婉婷一时间,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这种案子,还真不知如何查起,她昨日坐在软榻上,夹缝里就发现了人偶;而她与大夫人面合心不合,府里上下都知道;且那个暗角里若有东西,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这么一来,她还真说不清了。转眼看了看躺床上似乎在忍受痛苦的大夫人,杜婉婷觉得奇怪,大夫人闭着眼迷迷糊糊,可是却既不发热,也不出汗,看着还真不象生病,但她的神情却似乎很痛苦,若说中邪,兴许是有人相信的。
“二姑娘既然这般说,那我们只能认字了,人偶上的字,想来是不敢假他人之手,府里会写字的丫鬟婆子不多,主子也没几个,能进太太屋里的就更不多,不如一个个对过去如何?哪怕字写的与这几个字完全不同,也是能看得出笔迹的。”杜婉婷只能想到这么个法子。
“你有的是钱、是铺子里的伙计,你还怕没人帮你写字?没人帮你保密?”端木玥咬牙道:“这还认什么字?根本就认不出来,你不过是在拖时间,等着你的丫鬟暗中栽赃他人。”
杜婉婷注视着端木玥的神情,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端木玥栽赃她,否则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可是端木玥在听说要认字时,也只有愤怒而没有点害怕,便抬眼,又注视着床上的大夫人,可大夫人除了呻吟还是呻吟,一样没有告诉她答案。突然觉得人偶上的字,可能不是大夫人院里的人写的,甚至不是府里人写的,认字估计行不通。
而做人偶所用的布料,无论颜色与料子,在府里不算稀有,剩下的便是针,这两样根本无从查起。杜婉婷心里冷笑一声,面上无奈道:“既这么着,只能报官了,这等事,我闻所未闻。”不是她干的,她也不怕,而且入府近一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侯爷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