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去时原因竟是自己的手腕上多出了一只手。
这只手稳如磐石地箍在她的手上,好似有千斤重,令她的手抬都抬不动。
心心大怒着,她的另一只拎着吴俊比头发的手立即松开,飞快地自筒靴中抽出把匕首横扫拦住她的那个人的面门。
那个人身子微微向后仰去,躲过她这一招。
心心紧跟着又站起,一招比一招快,口中大叫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阻拦我?”
那个人边躲边道:“我不是什么人,只不过是个闲人而已。”
心心道:“闲人?你这个闲人多管什么闲事?”
那个人道:“闲人自然要管闲事的!”
心心恨恨地道:“只可惜我的闲事你管不得!”
说完这句话,她人已凌空掠起,掠到了树上,又像雄鹰般俯冲了下来,手中的匕首已晃入了那个人的眼睛,直逼到他的眉心上。
那个人站着不动,只是微微扬起首来,伸出手来,却只是一只手,一只左手,他的左手上持着只箭——一柄镶满了珠光宝玉的箭,斩虎刀。
见到这只箭,心心的脸色顿时变了,她就像是忽然见到了鬼,瞳孔迅速地收缩!
她当然知道这只箭的厉害,只要稍微一挨上性命就将断送!
可是此时她再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但觉银光一闪,心心手中的匕首已被削成了两截,自她的掌心中甩脱了出去。
而她的人已被那人自背后冒出的另一只手给揪住,心心的脸都白了,顿时失去了重心,像只断翼的鸟直直冲向地面。
不过她当然不会就这样任由自己这样跌下去,所以她在跌到半空当中凌空翻了个身,这样就在自己失重的身子下方加了个平台,降低了速度,之后她的人稳稳地站在了地上,不过她的肌肉已经僵硬得动弹不得,只因那个人的手法比她还要快,那柄斩虎刀此时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箭锋已嵌入了一点儿,鲜血正沿着她那白皙的脖子上流下来。
可是心心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因为她的眼里,心里已经被恐惧给填满。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这个人,忽然问道:“阁下贵姓?”
那个人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忽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有些发怔,但是很快他便答道:“姓慕容,慕容十四郞!”
心心道:“原来你就是慕容十四郞,你终于出现了!”
慕容十四郞道:“我知道江湖上有很多人都在找我的下落,好杀了我,可是你们做梦都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心心道:“我的确没有想到。事实上任何人都应该想到,可是他们却偏偏想不到,因为他们这些自作聪明的大侠们总是忘记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现在真的很有道理。”
慕容十四郞道:“我本来就是在乱石山上,一直在暗中留心你们的一举一动,本就是想要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花样来对付我。”
心心将目光转向地上的吴俊比道:“所以你才会救了他!”
慕容十四郞也将目光转向吴俊比,他已经因失血过多已动弹不得,不过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地消失。
他回过头去,盯着自己手中的这柄斩虎刀道:“艾青花真的是妙得很,居然把他的思想植入了你的脑子里,这样就可以不费任何力气让你这个傀儡来动手替他杀掉最想杀的人,而我偏偏就是看不惯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我的箭也同样看不惯,我不管你和吴俊比有何恩怨,我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杀了他,所以。”
心心也盯着他的这柄斩虎刀,很平静地道:“所以你今天要替天行道!”
慕容十四郞道:“不错!”
他的手突然扬起,朝心心的脖颈上砍去,只听又是“叮”地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却已是很准确地打在了慕容十四郞的手背上。
是吴俊比的吴俊袖箭。
他的人已经是重伤在地,再不救治便会有生命的安危,照这种情况看来他是绝对不能够再运用内力发射袖箭的,因为一旦运用内力便会加速他的伤势,可是他却偏偏运了内力,发射了袖箭。
这一箭很轻,根本没有伤到慕容十四郞的皮肉,却阻止了慕容十四郞这一箭要砍下去的动作。
慕容十四郞原本很大的眼睛里此时睁得更大了,里面充满了惊讶与不信!
若非不是那柄带有某种魔力的袖箭还留在脚前,他还以为方才只是自己的幻觉。
只见吴俊比仰起了头,吃力地道:“求你不要伤害她!”
说完这句话,他人已经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慕容十四郞看了他半晌,突然回身出手点住了心心的穴道。
心心看到这一幕时,她的人也惊呆了,更多的却是心灵上的震撼,她的魂魄似乎又挣脱出了邪灵的束缚,拼命地向上挣去,终于挣得了一席之地,暂时将邪灵压了下去。
她通过肉体那双眼睛看到了发生的一切,她只感到心都要痛死了,她多希望此刻自己能够奔过去扶起吴俊比为他疗伤,可惜她的手脚都已不能动弹了。
她只能泪眼汪汪地瞧着慕容十四郞大步地走到吴俊比的身边,扶起他封住了他的穴位,暂时止住了流血。
然后慕容十四郞一手扶着他,另一只手将满目心痛的心心夹于腋下,又大步走入了风中。
箭削般的山峭上出现了个小小的庙头,慕容十四郞停在山峭下,突然纵身跃起,使用蜻蜓三点水飞向山峭上的那座破庙前,他抬头瞧了瞧那块已经破败不堪的匾,长吁了口气,口中又开始哼起那首凄凉,慕容索的民歌走入了庙里。
关起那两扇破门来,却仍挡不住不断地灌入的山风。
破庙里到处堆满了发黄潮湿的干柴。
慕容十四郞将腋下的皇甫寒烟丢在了靠墙的柴垛上,把吴俊比小心地扶到了庙里的用木板搭建成的床上。
心心还被封住穴道,不能够动弹,只能随意地靠在墙上,可是她那双噙满泪水的双眸还是紧紧地盯在了床上吴俊比的面上。
吴俊比伤得很重,嘴唇上已经发白,全无血色,他的呼吸很已经很微弱了,不过他的穴道已经被慕容十四郞及时地封住,血暂时止住,所以一时片刻不会有生命危险。
慕容十四郞这时已经抱起不知从哪弄来的木材走了进来。
他把木材堆放在地上,旁边已支起了口大锅,锅里盛满了水,慕容十四郞点起了火,把木材一根接一根地送到了槽子里。
他自己坐在柴垛上,目中盯着红通的火焰。
这火焰将他的苍白的脸颊映得也红起来,他的眸子里又露出那种孤独和慕容索的神色,口中也又开始低唱起那首凄凉慕容索的民歌来,悠长的民歌回荡在破庙当中。
心心慢慢地瞌起了眼,眼角还凝结着颗冰珠。
水开了,慕容十四郞站起身,用勺子盛了勺热水再倒进桶中,然后他走到吴俊比的身前,用力地撕开了他的衣服。
心心张开眼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大叫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慕容十四郞根本不理他,此时他已经很粗鲁地将吴俊比的上身的衣服完全地褪了下来,让他的胸膛完全地暴露在空气中,然后把勺中的热水浇在他的伤口上,立即从上面冒出了白烟。
心心大叫道:“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样会烫死他的!”
慕容十四郞这时才开口,冷冷地道:“你放心,这水的温度我烧得适中,我只是给他清洗伤口而已。”
他的手触碰到伤口附近的肌肤时,已经放慢了速度,也柔和了许多,竟是那么地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疼了他。
心心看着那深深的伤口,想到那柄匕首捅入他的胸膛时一定很疼,也一定流了不少的血,想着,她的心也好似撕裂了般,恨不能立即将自己的手给剁掉。
可是即便剁掉了自己的手,对吴俊比造成的伤害已经造成了,现在只希望亡羊补牢,还有补救的余地。
想着,她的泪又开始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慕容十四郞清洗完伤口,又把从山上采来的草药掰碎,放进口里,嚼碎,又吐出来,摸在他的伤口上,然后扯下条布条下来,缠在吴俊比胸膛的伤口上面。
他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心心。
此时心心的目中已显出了绝望,直直地瞧着地上的那柄斩虎刀。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地去挪动自己的脚尖朝那斩虎刀移了过去。
慕容十四郞虽然出手点了她的穴道,但是也不是不能破的。
现在她那麻木的脚已经有些知觉,能够开始慢慢地往前移动了,她就这样一点点地将斩虎刀给拨到了自己的跟前,然后用力地一咬牙,把那柄斩虎刀往上一挑,斩虎刀便落到了她的胸膛上面。
心心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喘息着。
慕容十四郞站起身子,瞧见她这个样子和她身上的那柄斩虎刀,他并没有去阻止她,而是俯身伸出了手。
心心的身子不住颤抖起来,但是她还是努力咬住了唇,闭上了眼,眼帘却还是上下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