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笙微微一笑，手中捻了捻花芯子，轻轻一拨，“大长公主与其踌躇让帝王感动，不如认真伏笔才是。”
大长公主却是无话，只坐直身子道：“我竟不如你！”不过随即便是一叹，“父王恩chong，一叶障目啊。我身为宗室女子，又能如何。拥王护主才是本分。安浚的本事我也不怕说破来，若他当真是个有本事的，我何至于此！”
“看来大长公主归根到底还是恨铁不成钢，不如寻一方名士，来授公子。吴下阿蒙尚且能让人刮目相看，更遑论贵公子呢。”
大长公主却还是愁眉不展，“并没有这么容易。”
水笙时下却明白了，大长公主纵然是为儿子的不成器难过，更多的，大抵是为自己难过吧。
这些年来为宗室做出的贡献有目共睹，聪慧过人，低调隐忍，遵法重道，不偏不失。但凡人家提起好女子，莫不说一句当以大长公主马首是瞻。
也就是这样一个处处小心的大长公主，以为毕生的努力都能给儿子换来一个前程的时候，皇帝否决了她。
也许很久之前，崔澹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但他没有说破，还给大长公主留着这么一丝希望。若是没了这丝希望，大长公主剩下的，就永远是隐忍。身负着为国为民自甘牺牲的骄傲和气魄，被皇权死死压在脚下，无吝于忘恩负义。
这样来自亲人的残忍，大长公主受不了。
她本身能有的，其实也不多了。
水笙忽然想起崔澹的神色。他永远是这样严肃，这样沉默，似乎什么事情都不重要。这也许和他的本职有关，但更多的，也许还是来自一个男人的担当。
他明知道妻子的希望是不切实际的，却还要同她一起维护。可又不全然是维护。
也许在他心里，承受的不只是儿子无能的痛苦，还有妻子无助，家族飘摇的煎熬。
这么多年来，终于到了挑破窗户纸的时候了。
水笙心想，此刻要下那剂狠药了，便是微微一笑，“大长公主眼下还是打起精神来的好，若还是辗转榻上，可要被自己养的毒蛇害了全家呢。”
“此为何意？！”大长公主一愣，随即淡淡问道，眼里却透出一抹警惕和认真。
“崔安浚也算是长大成人了，大长公主可知道，他心慕何人？”
大长公主几乎跌落下chuang，风度尽失，“什么？！”
“正是河洛郡主。”水笙微微一笑，“大长公主若还是不打起劲来，只怕河洛郡主嫁了西陵王，却是要绑了整个大长公主府了。”
“这话可有根据？！”大长公主双拳紧握，“水笙，可是因为你心慕言骞愤愤不平，所以来说这番话？！”
水笙目色一寒，却还是心中强忍，微微笑道：“大长公主已非昨日的大长公主，水笙也非昔日的水笙。若是不信，自可查看。水笙不便叨扰，先行退下了。”
大长公主还想说些挽留的话，却看着水笙飘然而去，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她一人。可她越是思量，越觉得害怕，连忙喝道：“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