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莲苑里解笑依索要嫁妆之事像是一阵风吹过柳府每一个角落,一个个丫头仆人暗中议论纷纷,有人以为她掀不起浪,有人以为这柳府要变天,有人装得充耳不闻。一时间,每个人看她们菡萏苑里头的人神色都变得甚是复杂。
此时,青黛苑里的三小姐柳梦影一边剪纸一边听着贴身丫头阿兰的汇报,平静似水的眼眸丝毫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波荡,一切似都与她无关。
“小姐,你说大小姐当真是有替你和四小姐考虑?”阿兰疑惑地询问道,“为何奴婢以为这只是个幌子?”
柳梦影剪纸的手一顿,抬眸看了眼蹙着眉头的阿兰:“这是她们的事,我们无需多心,有好的,我们不去抢,有差的,我们也不去搭界。”
阿兰听她这么一说,不禁抱怨道:“小姐,你这样下去老爷怕都会忘记有你这么一位三小姐了。而且如今你也到适嫁的年龄,要再这么耽搁下去,岂不是要和大小姐一样,活脱脱成了剩女。”
柳梦影面色微变,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划过复杂的神色,隐隐似有些许恨意,但口上却是分外平静地回道:“不会,父亲母亲自是不会忘了我。阿兰,往后莫要在背后说人坏话。”
“是。奴婢明白。小姐,你当真是个善良的人。”
柳梦影笑笑,不作回应,眸光落在窗外,看向北边的院子,而那处便是菡萏苑。
此时另一厢墨莲苑里,刘氏母女二人也是望向了菡萏苑,只是那两张面孔因为怒意扭曲在一起。
柳思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病秧子,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母亲,你手头还有多少嫁妆?”
刘氏眉头一蹙,神色警惕地看着柳思岑:“思岑,你想做什么?”
柳思岑冷哼了声:“毁了那病秧子想要夺回的东西。”
“你疯了,那可都是实实在在的钱,若是毁去了,往后若要办个事都难。”刘氏瞪了她一眼,同时暗暗叹了声,她素来擅于忍耐,这会子倒正是让那丫头给逼急了,“而且你以为就算毁了,她会不想法子来索要吗?”
柳思岑抿了抿唇,好久而语:“母亲,那你说该是如何是好,若将这些全部给她,女儿真心难受。”
刘氏拧着眉头靠在榻椅上,神色间有几分恼恨,那臭丫头平日里没见得有这几分聪明,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来竟是如此强势,还是说去了趟延家,让人给点醒了?
“母亲,你说她这些年是装傻充愣呢,还是这会子突然间清醒了?”柳思岑心里盘旋了半天,终究觉得如今的柳白音着实不一样,以往素来平和怯懦,别提会打人,更不会与父亲母亲顶嘴,“母亲,女儿怎么想都觉得怪,好似换了个人。”
刘氏闻声,双眸猛地抬起,这是她第二次闻得思岑说那丫头换了个人,难道当真有问题?
一个人从万丈悬崖跌下还生还的可能性着实太小,可偏偏平安无事的归来。
莫不是……
刘氏心下一个激灵,面上却不露分毫:“思岑,你先别管她的事情,就好好准备出嫁,至于其他的事情,母亲会替你解决。这些日子,你且和她多走动走动,看看有什么异样。”
柳思岑见自家母亲如此言之,便也作罢,只不晓得母亲她听进了多少。
“母亲,昨晚上的人……回来了没?”
刘氏冷哼了声:“一个个都是窝囊废,竟然连个病秧子都解决不了。”
派出去的杀手不是没了消息,就是传回死得消息,而那早该死的丫头却活着,还不停地给她们添堵,这着实让人惊愕。
“母亲,你可记得她刚才接住了父亲的茶杯,滴水不漏。”柳思岑试探性地询问道,“你说她是不是有功夫?”
“功夫?若有,以往怎不见她出手?”话音刚落,刘氏越发相信柳思岑的话,这柳白音有问题,她蹙眉思索片刻,对着柳思岑招手,“思岑过来,母亲有话与你说。”
刘氏在她耳畔嘀咕了几句,柳思岑唇角渐渐上扬,流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阿嚏——”正躺于chuang上准备休憩的解笑依忽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谁在骂她?还是谁又想着计谋想要整她?
妙珠闻声掀帘而入,瞧见她正揉着鼻子,关切道:“小姐,可是屋子里冷,奴婢替你再加些炭火?”
解笑依摆摆手让妙珠下去,不必担忧她的身体。
屋子里燃烧着炭火虽暖和,可气味着实难挡,这白日里开着窗倒也好受,至少不显得头晕,这大晚上简直是作死的节奏,也幸得这屋子不是密封,不然可要让这些炭火给害死。
“可是……”妙珠还欲说话,可看到她兴致恹恹的模样,就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恭敬地退了下去。
帘子轻晃,渐渐停止。
解笑依听得外室安静下来,就闭上了眸子,她并未着急着睡去,而是等着夜深人静时离开柳府。
夜里,又下起了鹅毛大雪,一片片落在地上,她仿佛听到从远方传来的叹息声,那么清晰,那么温婉。
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打更人毫无情绪的声音,三更已到。
她当即起身,蹑手蹑脚地推开窗户,向着屋外张望了几眼,迅速地翻上屋顶,极目眺望见整个柳府沉浸在睡梦中,唇角微微弯起。
她飞身而起,借着扬起的一枚将屋顶上的脚印用雪掩盖,而后飞速地离开柳府。
黑夜白雪下,一抹白色身影像一只蝴蝶般在偌大的京都里飞来飞去,而她的目的就是远处的宫殿。
她悄无声息地放到一重门外的士兵,身姿轻盈地掠过宫门,向着里边而去。
这些日子来,她将这皇宫的布局摸得还算清楚,这每进一重门,防御就更高一分,居住的人地位也更高一分。
九重门内,最内便是那帝皇最亲一家。
她要找的人姑且与他们无关,却也该比一二重门内的人高居。以她所见,那杀他的太监最起码是宫中的管事,五重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