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虹坐在后院长廊的栏杆,透过窗棂看到屋内两个相拥的人影,泪水像是决堤了一般,流个不停。
“萧虹死了,煜棋,从今往后,你开始新生吧。”她咬着唇,控制着自己不至于呜咽出声。
寝殿内,楚亦烟在煜棋的怀里,心里涌起阵阵狂喜,在这个时候,她深谙以退为进之道,所以在煜棋对萧虹彻底绝望忘记之前,她绝不会去争皇后之位,但那个位子,她自然是势在必得,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了。
“皇上,我好幸福,能这样在您身边,我真幸福。”她靠在他的怀里,喃喃说道。
煜棋感受着她的温柔,眼眶湿润,为什么抱着的人,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呢?为什么她就那样铁石心肠呢?总是将他排斥在心门之外,总是离开他,一次一次离开他。
深爱一个人,却得不到对方的回应,那种深切的痛苦他最明白,所以当她看着楚亦烟的眼眸时,真的不忍心去拒绝,去伤害她了。
“皇上,我不会逼您,我会乖乖的,只要您一点点眷顾就好,等虹姐姐回来,如果她能容我,就让我依旧在您身边,若是她不容我,我一定乖乖退让。”楚亦烟抬头,泣不成声地说道。
煜棋重重叹了口气,苦笑摇头:“她不会回来,她对朕没有爱情。”
“可是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您。”楚亦烟道。
煜棋放开楚亦烟,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窗外在寒风中瑟瑟飘摇的树木,幽幽说道:“朕知道,她关心朕,为了朕会不顾一切,但可惜不是朕想要的爱情,朕现在终于明白了,她对朕真的只如亲人,如兄弟,如果有一丝一毫眷念,她也不会这样一次次决然离开朕。”
窗外,萧虹依旧坐在原处伤情,煜棋猛然开窗,她忙躲到廊柱后面。他的话她清清楚楚听到,而她的泪也更加汹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她心里默念着这首诗,恨不能跑到煜棋面前,大声对他喊出三个字:“我爱你!”然后再离开,永远永远的离开……
但是她知道,如果她喊出了那三个字,煜棋一定不会让她再离开,就算离开,他掘地三尺也会将她找出来……
楚亦烟从睡榻上起来了,她缓缓走到他的身后,从背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后背。
“皇上,我不知道她怎么想,我只知道我爱您,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坚持不离开您,就算离开,也会千山万水地找寻您,不顾艰难险阻到您身边来。”
煜棋任由她抱着,沉默不语。
“记得您离开宜阳后,我是那样的失落与思念,我缠着师父,一定要她带着我上京来,只为了接近您,就算您不能爱我,只要我能近距离地感受您,我也很开心,很满足了。”楚亦烟喃喃地说着,声音哽咽。
“当我历尽艰险,终于在碧玉城见到您时,您知道我心里有多激动吗?终于——终于——终于又见到您了——”楚亦烟再次泣不成声。
楚亦烟越说,煜棋心里对萧虹的期盼越绝望,爱与不爱,多么大的区别啊,如果爱,跋山涉水也会找寻而来,如果不爱,就算在眼前,也只想着躲避,只想将他推开,再推开!
他缓缓转过身,抱住楚亦烟,低头吻向她的唇。
“太后驾到——”一声通报传来,煜棋忙放开楚亦烟。
楚亦烟正要感受战栗的亲吻,却被常若兰打断,她气得暗暗切齿,却装作很害怕忸怩的样子,低头躲在煜棋身后。
常若兰看着眼前的一切,半响没有说话。
“母后,您身子不好,怎么过来了?”煜棋走过去,扶着她坐下。
“太后娘娘。”楚亦烟施礼,羞答答地走到她身边,为她捶肩膀。
常若兰面无表情,坐着不言不语。
煜棋想着可能是母亲看到刚才这幕,心里不开心,所以不说话,赔笑着道:“母后,您这段日子在亦烟的照顾下,气色好了很多。”
“嗯。”常若兰淡淡地回答。
“母后——”煜棋拿起楚亦烟的手,想要告诉母亲药引的事。
“皇上!”楚亦烟缩回手,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你们想说什么?”常若兰冷冷地问。
“娘娘,没什么,对了,今天的药喝了吗?”楚亦烟忙抢着回答。
常若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你出去一下,我和煜棋有话要说。”
楚亦烟在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不露声色,施礼后退出殿内。
“母后——”煜棋猜想母亲必定会讨伐他刚才对亦烟的亲密。
“你忘了萧虹了?”常若兰抬眼看着他,却问出了一句他意想不到的话。母亲从前不是不喜欢萧虹的吗?为什么此刻却问到萧虹呢?
“忘不忘都没什么意义了。”他淡淡一笑。
常若兰瞅着他,蹙眉道:“看样子你对楚亦烟挺有好感。”
“亦烟温柔善良,对儿子又痴情,对您也孝顺。”煜棋回答。
“她——”常若兰很想揭发这些假象,但是她不敢!她的命都掌握在楚亦烟的手中呀!
“儿子知道母后的想法,亦烟没有显赫的身世,不适合做皇后人选。”煜棋笑笑,接着道:“母后放心,儿子不会立她为后,或许永远不会立后。”
“永远不立后怎么成?”常若兰蹙眉。
“还早呢,先别讨论这些问题了,立不立后以后再说吧,母后最近身体好些了吗?亦烟说您总是疲乏。”煜棋温和地回答,换了话题。
说到楚亦烟,常若兰便脸色铁青,又不能发作,不能说什么,她本想到煜棋这边散心,没想到却更加烦闷。
“哀家没事,好多了,你最近也辛苦,注意身体。”她说着站起来,在宫女太监们的簇拥搀扶下离开锦阳宫。
楚亦烟在外面跟上她,微笑着默不吭声跟上。
回到慈安宫,楚亦烟退散了众宫女,扶着常若兰进了内殿。
“你果然厉害,竟然让煜棋对你的感情发展如此神速!”常若兰冷冷瞪着她。
楚亦烟得意地笑望着她,说道:“我这可是使了苦肉计的,娘娘。”她伸出受伤的手指,在常若兰面前晃了晃。
“苦肉计?”常若兰不懂她的意思。
“是啊,现在整个宫里应该都传遍了,清荷宫主咬破手指,用鲜,血为太后娘娘做药引,多少人为此感动流泪呢,您听着可不能无动于衷呀。”楚亦烟阴阳怪调地说着,双手扶住常若兰的肩膀。
常若兰愣了一会,突然恶心呕吐,她盯着楚亦烟,颤声道:“你说把你的血放在哀家的药里?”
“对呀,看看我对您多好,多么令人感动的药引呀,您这反应可太令我伤心了。”楚亦烟得意笑着。
“你——你——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如此心机深重?你太可怕了!”常若兰指着她。
楚亦烟冷笑,说道:“因为我不同寻常的童年,如果您在幼时便亲眼看到家人被屠杀,父亲不顾自己,带着别人的女儿逃命,收养的人一次次抛弃,无数次面对孤独和无助,您也会变得和我一样心机,一样心狠手辣!”
“你的童年是很不幸,但是这与哀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现在遭报应的却是哀家!”常若兰很懊恼地责问。
“因为您倒霉呀,因为我要站在女人最至高无上的位置,只能踩着您的肩膀上去,所以您就认命吧!”楚亦烟阴冷笑着道。
常若兰看着她,知道和她说再多也毫无意义,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了,她颓然坐下,说道:“你出去吧,你要做皇后,还是做贵妃,哀家都管不了,你就少在哀家面前晃悠,让哀家眼不见心不烦吧。”
楚亦烟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笑道:“说到贵妃和皇后,我还真有话和您说,说实在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我现在并不适合做皇后,盈满则亏,这个道理我很懂得,所以我决定先退一步,做贵妃!”
“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吧,哀家被你掌控,还能说什么?”常若兰靠在软垫,疲倦地闭上眼睛。
“嘿嘿,我自己主动不做贵妃,煜棋必定更加欣赏我,但皇后的位子也不能空着呀,您还得张罗着为皇上选皇后人选,当然,这个人选最终敲定,自然是我楚亦烟!”楚亦烟却凑到她耳边说。
常若兰睁开眼,厌恶地看着如苍蝇一般在自己耳边嗡嗡嗡的楚亦烟,问道:“你为什么要给煜棋娶皇后?”
“因为不想某天萧虹回来,白白捡了皇后的位子!再者煜棋娶了皇后,也彻底断了萧虹的念想!”楚亦烟冷笑。
常若兰盯着她,说不出话来。
“所以您最好施加压力,为煜棋甄选皇后,逼着煜棋大婚!”楚亦烟冷冷相逼。
“你能容忍别的女人坐上皇后的宝座?你不是说你要做至高无上的女人吗?”常若兰反问她。
“那只是暂时!而且这个皇后只能有名无实!在她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让她乖乖的让位滚蛋!”楚亦烟嘴角上扬,她天使一样的脸庞,却挂着魔鬼一样的笑容,让常若兰不断打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