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虹放下铜镜,思考一番后,决定再度进宫。
她去后山打了一桶清泉,清洗一番之后,回到草庐,在三疯道长的包裹里,找到人皮面具。她这次没有再化妆成男人,而是化成一个中年的女人。
身上的衣服很褴褛,她决定先去城里逛逛,给自己换身干净行头。
下了山,进了城,她就像一个极其普通的中年农妇,淹没在人群里面。突然,她停住脚步,震惊地张大嘴巴。因为她看到对面过来了一对小夫妻!女的不认识,但很漂亮,男的抱着个婴孩,竟然是何鹏飞!
“这小子这么久不见,竟然已经娶了媳妇,还生了娃娃!所以山贼也不做了,上京都来投奔煜棋的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挤开人群,往何鹏飞身边跑去。
“喂!”她都忘了自己易容了,一把扯住何鹏飞的手臂,兴奋地摇晃。
何鹏飞一脸惊诧,讪讪道:“大妈,您认错人了吧。”
抱着孩子的阿敏腾出一只手,一把抓住萧虹的手,将她反剪住,冷笑道:“恐怕不是大妈吧!”
“哎呦!嫂子!轻点!”萧虹疼得大叫。
贺鹏飞听出萧虹的声音,忙拿开阿敏的手,惊喜叫到:“你是萧——”
“嘘!”萧虹慌忙制止他喊出自己的名字。
贺鹏飞情知有异,忙闭上嘴巴,看看左右。
阿敏疑惑地看着他们,已经从贺鹏飞空中的一个“萧”字猜出面前的人就是他曾经提起过的萧虹,看着他们亲昵地样子,她不由撅起了嘴巴。
“这位是嫂夫人吧?哎呦,宝宝好可爱!”萧虹注意到阿敏的脸色,忙转头和她招呼。
阿敏微微一笑,说道:“这街上说话不方便,咱们换个地方吧。”
贺鹏飞抬头看到街边有一家客栈,便领着她们一起走了进去。几个人进了房间之后,萧虹才将脸上的面具取下。
“萧姑娘果然倾国倾城,却为什么化成中年老妇在街上走啊?”阿敏笑问,语气带着一丝丝酸意。
“说来话长,分别这一年多来,发生了太多事情!”萧虹看看阿敏,又看看贺鹏飞,叹了口气。
贺鹏飞皱眉问道:“你怎么没在宫里?没在皇上身边?莫非你还在为着皇上的身世受人要挟?”
萧虹惊道:“你怎么知道皇上的身世?”
贺鹏飞道:“这也说来话长了,咱们谁先说?”
“你先说吧。”萧虹倒了杯水递给他。
贺鹏飞喝了口水,便将当日先皇被慕容楚所害,押送宜阳的途中却遇到如花师太和楚亦烟,再被他救上山寨,修养伤病之后,下山赶往京都的所有经过原原本本告诉萧虹。
萧虹听得一会震惊站起,一会坐下,一会又拍案而起,胸脯也随着激动的情绪起伏不已。
“想不到先皇竟然被救,却又在途中被害惨死!”萧虹想着这一场惨剧全是楚亦烟一手造成,不由浑身发抖。
“我娘和我爹好不容易相见,我也好不容易认了爹,却不料还没进宫,爹娘就都惨死在那个贱人手里了!”阿敏含泪,切齿说道。
“阿敏公主。”萧虹将她轻轻揽在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我和阿敏掉入悬崖之后,找不到出来悬崖的办法,只好在谷底以野兽水果为生,住了下来。”贺鹏飞接着说。
说到悬崖底下,阿敏的俏脸瞬间红透。
萧虹打趣道:“然后你们就在谷底成亲,生下小娃娃了?”
“哈哈,是啊,我们相依为命,原本想着在谷底终老算了,但宝宝到来后,我们可不想宝宝一辈子不来人世间。”贺鹏飞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阿敏嗔了他一眼,接着他的话道:“岂止是为了宝宝,大仇未报,我们在谷底也是寝食难安呀。”
“嗯,我们每天都在寻找出来悬崖的机会,终于在前一段日子,机缘巧合,竟然跟随一只野兔,找到了一个出来山谷的山洞!然后我们夫妻两才得以从崖底逃出,来到京都,想不到京都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令我欣慰的是,小殿下终于登基,而慕容楚也终于受到了天谴!”贺鹏飞点头道。
“煜棋登基,这期间也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轮到你们听我慢慢说了。”萧虹苦笑,从她跟随太子和煜棋回京,在半路跌入悬崖说起,一直到失忆,再到去东陵和亲,一直说到这几天的事情。
“三疯道长死了,如花师太也死了。”萧虹说到他们两人时,悲恸得全身发抖,眼泪长流。
“楚亦烟!我一定要将你抽筋扒皮!”阿敏拍案而起,厉声大喝,吓得怀中的娃娃都哭了起来。
贺鹏飞痛心说道:“楚亦烟与我们都是世交,今天她变成这样,我心里真是难受。”
萧虹哽咽道:“我何尝不是,楚伯伯待我恩重如山,我原本想着,她爱煜棋,我便将煜棋让给她,谁知道她的心却如此欲壑难填!”
阿敏愤然道:“我要进宫!我要去找煜棋揭露这个贱人!我要去告诉煜棋所有的真相,让这个贱人不能再要挟你!”
“不行!”萧虹赶紧制止。
“为什么不行?”贺鹏飞皱眉。
“不行!太子为了不伤害煜棋,宁愿忍辱而死,所以我就算是死,也不能让煜棋知道他那不堪的身世!”萧虹固执摇头。
“皇上是个大人了,不再是曾经不谙世事的小殿下!他能承受该承受的打击了!咱们不能因为他这个身世,一再被奸人所制!”贺鹏飞有些激动。
“不行!你们没有和太子相处过,不知道太子心里的痛!你们没有亲眼目睹太子的死,你们谁也不理解太子所承受的羞辱!太子不愿这种羞辱让煜棋去承受!”萧虹也激动起来。
贺鹏飞懊恼地呼了口气,说道:“那咱们怎么办?难道任由楚亦烟抓着这个把柄为祸宫廷?你算算,多少条人命在她手中?如果不揭露她,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那些死去的亡灵如何能够瞑目?”
萧虹沉默一会,摇头说道:“再等等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辜负太子。”
贺鹏飞和阿敏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好吧,那就再等等。”贺鹏飞道。
“现在我最烦恼的是太后,她还被楚亦烟蛊毒控制,如花师太死了,她的蛊毒我们没有解药。”萧虹皱眉道。
阿敏抬眼,切齿骂道:“这贱人!手段正是卑劣!你不要着急,我母亲也是使毒高手,蛊毒的解药我能配制!”
“太好了!嫂子,解药很难配吗?要不要用很长时间?”萧虹喜道。
“我得回一趟山寨配制,用不了很久的,萧虹姑娘,你暂且在这里住下,等我们去把解药弄来,你再进宫。”阿敏道。
“好!正好让楚亦烟先放松警惕,我再乔装入宫,你们放心,我一定会让她受到惩罚!”萧虹点头同意。
几个人在客栈吃了一顿之后,贺鹏飞夫妇带着孩子迅疾离开京都,赶回山寨配制解药去了。
萧虹乔装成老妇继续住在客栈,一边思谋如何进宫惩罚楚亦烟。
这天,她正在大堂吃饭,进来几个人坐旁边桌上,一桌人一边吃一边小声议论开了。
“听说宫里最近不安宁。”
萧虹一听宫里,不由竖起耳朵。
“咋不安宁了?您说说。”
“我侄子在宫里当差,听他回来说,宫里最近可邪乎了。”
“宫里冤案多,怨气重,邪乎的事最多,您快说说,最近又出了什么大事?我们只知道好端端的皇后娘娘薨了,这里面是不是又有什么内情了?”
几个人脑袋凑在一起,说得甚是热乎。
萧虹笑嘻嘻走过去,挨着他们坐下,装出苍老的声音搭讪道:“几位老哥在说什么故事呢?”
“一边去,老婆子。”他旁边的中年男人喝斥她。
“哎呦哎呦,这位老哥,你们说得这么热火,我个老婆子听听有什么关系。”萧虹说着,招手叫来小二,拿出一点碎银,让他把这桌子的酒菜结账。
这些人见她出了钱请他们吃饭,脸色一下子好转了,你一言我一语便将宫里的事情说开了。
萧虹听说皇后的丫头在楚亦烟面前自杀,又听他们说皇后的血眼泪,以及无缘无故打碎的花瓶,烛台,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她决定先进宫和太后通气,等贺鹏飞他们配制来解药后,便正式混入宫中。
等到这桌人散了之后,她便匆忙回到客房,小心把面具取下,换了套平常的少女衣裳。
她想偷偷去见太后,所以并不想乔装打扮。
但是太后以为她已经死了,这样贸然出现在她面前,必定会吓到太后,所以她得想点办法,先让她知道自己活着才行。
她拿出纸笔,写了个纸条,想了想后,把纸条收入怀里,拿出遁地符后,念起咒语。
悄无声息地,她便到了慈安宫里,躲在屏风后面,太后恹恹地躺在软榻上面,身边两名宫女在为她捶腿。
萧虹悄悄移动,伸手将屏风边的一个架子推倒,古董花瓶顿时碎了一地。
太后和两名宫女都吓得惊叫,两名宫女差点摔倒在地。
外面的宫女太监纷纷涌入,手忙脚乱清理地上的瓷片。
“喵。”萧虹做了声猫叫。
“哪里来的猫?快去打走!”太后惊叫。那两名捶腿的宫女赶紧起身去赶猫,萧虹趁着混乱,闪身从屏风后出来,将手里的纸条塞入太后手中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莫让别人看到”后,遁地而走。
常若兰吓得整个人都懵了,殿内的人感觉有个人影飘过,定睛一看却什么人也没有,大家都面呈惊恐,停下手来惊愕地看着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