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炎站上演武台后,向着北玄山一抱拳。北玄山点点头,示意开始。
启炎便大喝一声:“弟兄们,上来吧!”
话音刚落,数十位北军壮汉齐齐跳上台。个个都身形矫健,身着白色兽皮背心,身上的肌肉如同一条条遒劲的大蛇一般,宽胸阔背,手臂极为粗壮,整个人有一种类似爆炸的冲击感。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每个人背上背着的一张巨大的弓,黝黑沉重,质地看上去比精钢还要坚硬。正是北府的玄冰士。
有人轻呼,“玄铁!好大一块!”
观众席中一个矮个、满脸胡须的男人对旁边一个白净的中年人感慨道:“这么大一块玄铁,有够奢侈的。”
中年人显然不知道玄铁是什么东西,回头问道:“这么不起眼的东西有什么贵重的?”
矮个男人嗤笑一声:“你要在梁国这么说,会有一群矮人上来活撕了你。”然后不顾中年人微变的脸色,自顾自说道:“这玄铁,分为北海玄铁和南海玄铁,北海玄铁是在雷神山北雷海之内一种奇铁经由风雷锻炼千万年之久形成的,其特点就是韧性极好,弹力极大,带有雷属性的特征。用北海玄铁做成的弓又号称奔雷弓,是因为这种弓劲力极大,极少有人能拉满,但据说一旦能拉满,搭上精钢打造的箭,在松手的瞬间弓的两头和箭在刹那间快到极致,划破空气,会发出巨响,如同晴空霹雳一般,所以号称奔雷弓。可这奔雷的声势,我却是无缘得见。”
中年人意见听得神往不已。
矮个男子继续说道:“但我打造兵器这么多年了,也从没见过拿这么大一块玄铁做弓的,一般都是在精铁里面参一些进去,这北府实力强劲啊。”
台上,启炎冲着下面的人群微微一笑,露出一个略带阴险的表情,这与他的形象极不相称。启炎挥了挥手,只听得“嘿哈~嘿哈~嘿哈~”,几十个大汉用几十根木棍搭着个巨大的铜鼎缓缓地向台上走去,那个铜鼎体型如山一般,三只鼎足足有人腰粗细,鼎壁厚度足有人的手臂长。几十个大汉吃力地将铜鼎搬到演武台的中央,放到地上时“当~”一身巨响,整个地面都略微有一点震颤。
之后,启炎一声响哨,数十位玄冰士便发足狂奔,瞬息之间,已经以演武台为中心站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启炎将手一抬,玄冰士拉弓搭箭,齐齐指向了中心的巨鼎。一个个的手臂微涨,箭头上显出一丝微弱的红光,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启炎却不着急,先看看周围满环期待的观众,享受了一下万众瞩目的乐趣,然后猛地手向下一挥,大喊一声“放!”。
所有玄冰士同时松手放箭,几乎就在同时,演武场中心“咚!”的一声巨响,一阵巨大的烟尘猛地扬起,笼罩了中心的巨鼎。
观众的心脏就随着这一声巨响猛烈地一颤,立即睁大了双眼,使劲想看清楚烟尘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漫天的烟尘渐渐散去,中心的巨鼎渐渐地显出轮廓,有人惊讶地发出声音。
只见那其中的巨鼎的鼎壁竟然深深地陷了进去,在数十方巨力的作用下扭曲地不成形状,变成了一个细长的奇形怪状的废铜块。
观众席上传来深深的吸气声。
启炎满意地看着周围观众的反应,微微地笑了。
观众席中白净的中年人哼了一声,“这有什么,我家的第一勇士也能做到这个。”
矮个男子又一声嗤笑,“看清楚了么,你。”
白净男子不服气到:“怎么没有,不就是拿箭射鼎嘛,有什么。”
矮个男子嘿嘿地笑道:“注意到他们用的箭了么?”
白净男子疑惑道:“怎么了,不是普通的钢箭吗?”
矮个男子凝重的说道:“不是钢箭,是芦苇管制成的箭,这种箭要你来射,十步以外连布都射不穿。”
“啊!”白净男子长大了嘴,说不出话。
南沐风笑道:“果然厉害。”
灵儿叹道:“不愧是北伯父家的玄冰士,好厉害。”
西面,西门钦脸色略微一变,随即又恢复原状。
旁边的炎月彤看在眼里,并不做声。
启炎显然不打算就此结束,他兴致一起,不玩点大的怎么行。
叫人先把废鼎搬了下去,然后只在台上留下一个玄冰士,叫其他人下去,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观众不解,但依然十分耐心地等着,想看看这玄冰士还有什么独到之处。
太阳渐渐地朝天空正中移去,一点一点。
启炎还在等。
一会儿,天色突然有点暗了下来,众人抬头一看,一朵白云遮住了太阳,在整个演武场投下一片阴影。
启炎又笑了,一抬手,玄冰士抽出一支箭,拉弓搭箭,直指云霄。
众人无语了,这是干什么,莫非要射太阳?
玄冰士这次用的箭矢和上次明显不同,箭头上渐渐映出一点红光,红光越来越强,逐渐变得有点耀眼。玄冰士的气势不断攀升,手臂涨的明显比上次更粗。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启炎猛地把手一挥,又喝一声:“放!”
“轰”一声,一道红光“唰”地一声直上云霄,越飞越高。
所有人都抬着头盯着箭矢。
那一点红光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就在红光小得已经肉眼难辨时,那朵白云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原来那只箭穿云而过,把云朵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就像拿笔在一张纸上捅了一个窟窿,只不过这个窟窿,要大得多。
阳光从白云中间的洞中挥洒下来,但下面的人们却像被冻住了一般,张大了嘴,不知该做何反应。
寂静片刻,所有人突然如同大梦初醒一般,狂躁地喧哗起来,人们都在议论着这难以置信的事情,用箭射穿云朵,这是什么样一种概念啊。
而观众席中的矮个男子显然关注的不是这个,喃喃地念叨着:“奔雷弓,我终于见到了,啊哈哈哈哈。”又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
西门钦这次脸色未变,却回头对着一个侍卫低语几句,侍卫急匆匆地走出了演武场,不知去了哪里。
南沐风不再笑了,不乐意地说道:“这北玄山,还藏私了。”
东面,东方谷,眼神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北辰心中一阵大快,不愧是北军的精锐,如此的威力,真是令人骄傲。又转过头去看父亲,北玄山很淡定地坐着,显然这些情况都是他预料到的。
过了良久,等观众的情绪略微平息下来的时候,西门钦才大声说道:“北府主的玄冰士果然令朕大开眼界,北军名不虚传。好,下面南府主有什么也拿出来吧,希望能给朕和诸位来宾更多的惊喜。”然后面无表情地坐下。
南沐风笑道:“即使这样,那我南军也就献丑了。小的们,上吧。”
话音刚落,演武台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一个人,一身黑衣,黑布蒙面。黑衣人向南沐风一抱拳,也不见什么动作,演武台上刷刷刷刷又出现了许多黑衣人,都是从头到脚一身全黑,连动作都和第一个黑衣人一模一样,第一个黑衣人将手一放下,所有的黑衣人就在同时将手齐齐地放下,然后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
过一段时间,观众席中有人不干来,抱怨道:“这什么啊,连个动静都没有。”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猜想这南府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西面,西奉魔法师协会,白发白须的会长何川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嘴角却是在微微地动,但旁边的黑衣少女并没有和他说话,只是自顾自地看着台上。何川的嘴角却是一直在动,幅度很小,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过了一会,何川终于不说话了。
这时旁边的少女向何川问道:“何老,韦老怎么说?”
何川叹口气,“没错,就是时间魔法,不知道南府是如何训练出这样的影卫的,要知道,时间魔法师可是少之又少,而且这种使用魔法的方式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黑衣少女说道:“这么说,这些虚影,都是一个人了?”
何川点点头。
这时观众席上也有人看出一点端倪,慢慢地有人发现这些黑衣人不仅装扮一样、动作一样,连吸气呼气的频率都分毫不差。如果不是同一个人,如何能做到这样同步呢?
这时人们才反应过来,接着就是一声声的惊呼。
突然间,有人又察觉到一丝不对,好像演武台上所有黑衣人的身高都变高了一点,然后所有人的身材又都变壮了一点,都完全同步,可再仔细看,好像又没有变化。渐渐地所有黑衣人的轮廓边缘好像在以一种微弱的幅度但极高的频率颤动着。
所有黑衣人都似乎蒙上了一层不断变化的虚影,但到底是什么,又看不出来。而那变化又确实存在,直看得人想吐。
观众席中有人“哇”一声吐了,出来,更多的人赶紧把头转过去,不敢再看。
越来越多的人将视线离开演武台,何川皱紧了眉头,黑衣少女问道:“何老,这。”
何川摆摆手,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终于黑衣人边缘的微微颤动慢慢挺来下来,那一层虚化的轮廓也慢慢地消失,最终,黑衣人完全静止了。
台上,依旧是一群黑衣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观众不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南府的士兵究竟演练了些什么,只看见出现一个黑衣人,然后又出现了很多黑衣人,其他一概不知。
观众们还在期待着会有什么新的东西。
然后就看到所有黑衣人都一抱拳,走下台去。
黑衣少女回头问何川:“何老,莫非?可是这怎么可能?”少女略带冰冷的大眼睛微微露出一丝疑惑。
何川又叹了口气,说道:“的确如你所想。南府的影卫对于空间魔法的使用真是精确到了极致,先由一个人站到台上,极速地运用空间魔法。速度快到一定程度时造出虚影,快到使虚影如同实质一般。最难的是下面一部分,再上去和所幻化的虚影一样多的影卫,每个影卫都不断极速地运用空间魔法。每个人都要在同时填补了另一个人造出来的虚影。而且重要的是每个人在下一个瞬间只有一个可以填补的虚影,这几十个人分毫不差地填补上一个人的虚影,这需要极佳的对时间的把控能力和极快的魔法使用速度。在一瞬之内要使用相同的魔法几十次,而且每个人使用魔法的时间都绝对相同。南府的影卫真是让人吃惊。”
黑衣少女惊诧地望着此时空荡荡的演武台,心中不断回味着这可怕地分毫不差。
西门钦站了起来,笑道:“南府主的影卫真是给了朕好大一个惊喜啊,如此的影卫,称得上’恐怖’二字。”
南沐风笑道:“皇上过奖了,一些小家子气的东西,拿不出手,让大家笑话了。”
很多人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要是这也算小家子气,那也没什么大气的了。”
西门钦说道:“好了,下面就请东方府主让你的东军露一手吧,朕已经迫不及待了。”
东方谷在整场演武中都没说什么话,这时他缓缓地站起来说道:“老夫本来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不过看到大家的兴致都如此之高,那又怎么能辜负大家的期望呢?”说完就回头对着后面的一个白净少年说了什么,径自坐下了。
白净少年看起来比较害羞,不善言辞,略有点不好意思地站到台上。
有了南府的前车之鉴,这次观众不再说什么了,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白净少年也是先跟东方谷行礼,之后又和在场的其他人抱拳行礼,显得十分拘谨。
众人心下也是略有疑问,虽说东府应该也是收藏不露,但这样一个少年,实在难以想象会有什么过人之处。而且东府怎么只派了一个人上来?
白净少年可不知道众人心中有这么多想法,依然很耐心地和所有人打完招呼。然后走向演武台中央站定。
就那么站着,像是在酝酿什么,场上一片寂静,渐渐地,一阵风声传来,短促而轻微,又一阵,不对,不是风声,好像是人的喘息声,“唏~嘘~唏~嘘~”,一片树叶打着旋儿飞向演武台,在靠近地面时又突然被吹到台下。“唏~嘘~唏~嘘~”喘息声刚开始如同耳语,渐渐声音越来越大,隆隆作响,好似一头远古巨兽渐渐由睡眠转醒,要择人而噬。
观众刚开始还在找声音的来源,然而台上只有少年一个人,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于少年,难道这声音是这个少女发出来的?一个人怎么能发出如此巨大的喘息声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少年的眼睛缓缓地闭上。
喘息声仍在继续,不止是声音,真的有风,以少年为中心,一股股肉眼不可见的气流呈螺旋状被吸进去又喷发出来,演武台上,灰尘扬起,将少年围绕起来,如同沙尘暴一般,只不过其范围严格被局限在一少年为中心的一个巨大圆圈中,吞没了少年的身形。
圆圈之内的灰尘狂乱地乱舞着,高达几十丈,其中不断翻滚变幻。
这时,形如龙卷风的烟尘之中传来一声沙哑的嘶吼,是野兽的咆哮,一双猩红的眼睛睁了开来,透出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