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讲到哪儿了?
这个季节过去了一半,我睁开眼,望着星光璀璨的夜空,缕缕轻风从窗户里漏进来,吹动了满是桔梗花的窗帘。就这样,我睁着眼睛,头顶的挂灯发散出惨白的灯光,像是对我嘲笑,还有这房间里的一切,都对我生出嘲笑的表情。我不知道他们在嘲笑我什么,我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嘲笑的,但我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看见了他们嘲笑我的表情,甚至,连笑声都在我的耳膜上鼓动,充斥我的全部听觉细胞。
我看着它们的表情,他们在笑我什么呢?一颗流星从窗帘的缝隙里划落,瞬间我明白了,他们原来是在嘲笑我的故事。这样想来,他们的嘲笑是应该的,我的故事太过枯燥,情节单调,没有可读性,更主要的,因为我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在一些情节上看上去竟有点滥情滥调而使人感觉到不安。对于我来说这些真实的故事在他们看来全是虚妄,没有一点真实性,也谈不上感人,或明人,或服人。
但这确实是我的故事啊,曾经确切的存在于我的生命,我的生活中的故事。我看着他们嘲笑的表情,想要大声的去和他们辩论,“你们凭什么嘲笑我的故事,你们这些连故事都没有的存在。”最后我还是忍住了,没有大声的说出来,我知道,即使说出来也是徒劳,他们依然会对我,对我的故事义无反顾的嘲笑。“我的故事是真实的。”我对着那惨白的灯光,自言自语。
“真实即是虚妄。”一个声音划破群星璀璨的夜空,像是来自宇宙深处。我怔住了,的确,“真实,即是虚妄。”那么我的故事是不是还有说下去的理由呢?或者必要呢?我把自己问住了。是啊,如果连真实的故事都是虚妄,那还有什么必要再说出来呢?看来,他们的嘲笑是必然的,连我自己,这个说故事的人,对我自己说的故事都开始怀疑,那么,他们的嘲笑也就是必然的了。
那个宇宙深处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真实即是虚妄。”他为什么要重复呢?是要向我道破什么天机吗?“真实即使虚妄。”我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没有风再漏进来,满是桔梗花的窗帘安静的垂立在那里,满脸的嘲笑,他们也是这样的表情。我拉过被子,蜷缩在里面,瞬间,我的世界一片黑暗,这样也没能逃脱他们嘲笑的表情。就这样,在黑暗与他们的表情的世界里,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感觉快要窒息了,在快要窒息的那一刻,我从被子里探出了头,看见那惨白的灯光。
看见这惨白的灯光,我自言自语,“是不是我说故事的方式不对呢?”我想,如果我换另一种方式,比如,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少说一些梦呓般的话语,多一些对白,让情节更紧凑,人物性格更丰满,像那些小说一样,让故事有更多的可读性,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嘲笑我了呢?“是不是这样呢?”我问他们,但他们没有回答,屋子里只有我自己的自言自语,当然,还有他们嘲笑的表情。
不过,假如我像那些小说说故事一样的方式去说我的故事,那我的故事还属于我吗?我是不是还是我自己呢?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像那些小说说故事一样的方式去说过我的故事。所以假如我那样去做了,对我的故事,对我,是更好还是更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去尝试呢?”那个宇宙深处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我为什么不去尝试?”尝试那些小说说故事一样的方式么?我为什么不去尝试呢?
我看着惨白的灯光,问自己这个问题。沉思良久,依然无法得到答案。很久过后,我又拉过被子,将自己陷入彻底的黑暗。我想起不知道是谁说过,黑暗是一切事物的起点。起点?是的,我想我应该从起点来思考这个问题。那起点是哪儿呢?对了,是说我的钱夹里有一张相片,这便是故事的起点。
我终于豁然开朗,我的故事就是这样的,从我的钱夹里有一张相片,那相片上的女孩叫阳阳,我在这个屋子等着她的到来开始,我的故事也就有了开端。我说这个故事的方式之所以没用那些小说说故事的方式,是因为,我的故事本来就是在以我这样说故事的方式发生,那么,我这样说故事的方式,也就是最贴近“真实”的方式。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说我的故事,我的故事才能成为我的故事,真实的故事。
“真实即是虚妄。”那宇宙深处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真实即是虚妄。”我重复了一遍,“真实即是虚妄?”我问自己。我的故事是真实的,真实的存在于我的生命,我的生活,怎么他会说是虚妄呢?他说“真实即是虚妄”是说我的故事不是真实的,是虚妄的吗?但我知道,我的故事绝不是虚妄,而是真实存在的,无论是我的生命,还是生活。
“真实即是虚妄?”我又一次的问自己。忽然,我脑中闪过一道光线,我自言自语的问了自己一个问题,“那虚妄不即是真实吗?”我突然哈哈大笑,我知道自己终于解开了谜底,真实是虚妄的,同样,虚妄也是真实的。更或者,无所谓真实与虚妄,存在也即是真实,存在也即是虚妄,虚妄是存在的,存在是真实的。
他们看见我哈哈大笑,突然收起了嘲笑的表情,愣愣的盯着我,一缕微风又从窗户里漏进来,满是桔梗花的窗帘被吹动。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听见了那窗帘发出一声愉快的笑声,像我的哈哈大笑一样。进而,他们,房间里的一切都开始发出笑声,欢声笑语在这间狭窄的屋子里回荡。头顶的灯光也不再是惨白,而是纯粹的白。
我又听见了那宇宙深处的声音,“真实即是虚妄。”我望着星光璀璨的夜空,对那宇宙深处的声音说,“是的,真实即是虚妄,但我还会继续说我的故事,以我自己的方式。”
我的故事说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