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书生脚踩着自己的衣袍,沾染着黄土,一步一步挪向郊外的月落山,他此行进京赶考落脚的地方便在这月落山上,一座有些破败的寺庙里。
由于精神状态不佳,虽然顺着笔直的官道,还是几度走错了方向,但是他对此毫无知觉,只是凭着模糊的记忆顺着蜿蜒幽深的山道,几乎用爬行的方式爬向半山腰的那座寺庙,淡淡的月光正好照在他归来的路上,不然这个路痴也许今晚该和虫兽共眠一夜了。
“呼哧、呼哧,累死公子我了,这该死的寺庙干嘛建在半山腰上,怪不得没点人气,越来越破败。”书生一边埋怨着,一边锤着自己的背。
“都怪那便宜老爹从小不让我习武,他以前好歹是个大内侍卫,不说绝世武功了,好歹强身健骨的东西给我学学也好啊,非要读什么书,寒窗十几年也没啥成果,这次科举还不知能考到什么名次来,再向以往那般倒数几名,我该怎么回乡吹嘘啊!哎….”
他就这般自言自语的慢慢爬到了一座寺庙前,乍一看这座古刹应该有千年历史,古朴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但是在这深山老林里,又是幽静的夜晚,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月光透过树木的缝隙照在寺庙的匾额上,依稀能看到“金光寺”三个大字,原本金灿灿的油漆已经脱落了不少,显得很俗气但是隐约又能感觉一些别样的韵味。
书生自嘲的笑了笑,摇摇头,自己想多了啊。
突然一股阴冷的风从后领口灌入衣内,书生打了个冷颤,汗毛乍起,半夜在阴森森的树林里,难免令人感觉不适,还是赶紧进去暖和暖和。想罢,三步并做两步急忙推开寺庙大门,跨过门槛走了进去,还不忘把门虚掩上。
推开门便是寺内的大殿,一座破败的金色佛像位于大殿正中央,由于年久失修,佛像的面孔有些模糊不清,分不清这是哪尊佛像。大殿两旁屹立着两排护法尊者,如同金像一般多多少少都有些破损,让人唏嘘不已。
“小师傅,小师傅,你在么?”书生有点底气不足的喊道,他四处走了走并没有找到一个和尚的踪影,倒是后院隐隐有念经诵佛的声音传来,初一听,没感觉不适,侧耳仔细聆听,猛然间感觉整个灵魂放佛徜徉在温暖的河流中,身心都得到了放松,心中的那点执念和悲伤慢慢化作了点点幻影飘散而去。
他激灵打个冷战,回过神来一阵后怕,又有点回味方才的感觉,“深山老林的和尚都爱卖弄玄虚,神神叨叨的。“
这天色还不算太晚,但是他也不敢贸然去打扰,毕竟寄人篱下,房钱都没付呢,还是守点规矩比较好。缩了缩僵硬的脖子,急忙转头向客房的方向走去。
整座寺庙分为三个部分,前面是大殿,也就是烧香拜佛的地方,中间是平时小和尚门念经做功课的地方,最后面才是休息的院落,寺内空有几件客房,供给落脚的路人。
穿过宽阔的院落,来到客房门前,连忙推开门急不可待的翻找私藏的清酒来御寒。
轻轻地打开封口,一阵淡淡的酒香四溢开来,书生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迷醉了一般,神色痴迷的低吟了一声,“啊,还是家乡的酒水好啊,北方的都是些粗人喝的,没有一点酒的醇香,而且太烈了些!”
小心翼翼地倒入带来的小酒杯中,挽起衣袖,正准备倒入口中,仰头一望夜空,不由的呆住了。
明朗的夜空有些暗淡起来,闪烁的星光也一瞬之间消失不见,唯独那轮圆月没有消失,但是..
淡黄色的圆月渐渐的发生了一些变化,正中心出现了一个黑点,就像一张白纸突然被滴入了一滴墨点,然后开始被无限渲染、扩散,黑点越来越大,逐渐有吞噬整个月亮的感觉。
没错就是望月城的独特景色——月环,掐指一算也到月末最后一天了,刚好是月环出现的一晚。
书生顿时来了兴致,踱步走到窗边,推开窗,也不顾夜风吹到脸上的寒冷,开始痴迷地观看起这难得一见的奇妙景色。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生怕错失了这次机会,手中的酒杯更是迟迟的无法倒入口中。
寂静的夜里,依稀能听到仅有的几个小和尚还在诵念着什么,鸟兽此时却都停止了鸣叫,不知是睡了,还是也如这书生一般,在看这不常见的景色呢?
看着看着,突然窗前一道亮闪闪的光芒刺入书生的眼中,白茫茫的亮光刺的眼睛直流泪。他急忙用宽大的衣袖遮挡这比月亮还闪耀的光芒。心里惊骇的胡思乱想,暗道这是出现仙迹了,还是哪个大妖在修炼,声势不小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依然是白茫茫一片,书生不见有何动静,慢慢地挪动手臂,用眼睛能接受的角度向光芒的那处瞥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吓的书生手一哆嗦,差点把手中的酒杯摔掉。
映入眼帘的不是别人,竟然这座寺庙的主持,明光大师。闪耀的光芒正是月光照在他油亮的光头上,就像镜子般折射到书生的脸上。
书生脑子简直要炸开了,我的妈呀!寺里人真会玩,见过和尚,没见过脑袋当镜子用的和尚啊!这脑瓜上是抹了啥东西,锃光瓦亮的。
“大师请收了神通吧!太晃眼,我什么都看不到了!”书生颤抖地哀求着,虽然有半开玩笑的成分,但是他这么一说,果然刺眼的光芒就消失不见了,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书生惊讶的挥了挥袖子,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嘴里还嘀咕着:“诶,怎么不见了呢,不会真是大师的神通吧?”
“大师,大师方才我正独自小酌一杯呢,这月环也来的是时候,一时兴起,便在此赏月,您这突然就…”话没说完,但是他一脸苦恼的样子不言而喻。
明光大师缓缓地走到窗前,声音低沉却听的很清楚,“呵呵,是老衲不好,打扰月施主的雅兴了,不过这也是老衲一时兴起,想起施主的姓名,月未明。当时听施主这般说,有你的地方月亮都不敢露头,群星也黯淡无光,刚才老衲就小小的测试了一番,施主果然非凡人也。”说罢,露出淡淡的笑容,眼中却透露出戏谑的神色。
“我…我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大师何必当真呢!这不是让人加深一下对我的印象嘛。我要真有那本事,说不定我就是大师了。”此时书生也就是月未明有些脸红的挠挠后脑勺,低着头不知道看什么。
“哈哈,月施主真是有趣,看来你对我佛有缘,想来佛门深造一番?来来老衲这就为你剃度出家,从此你我师兄弟相称。”明光哈哈大笑一声,左手如幻影般就抓住了来不及反应的月未明的手腕上,听也不听的就要把他拉到窗外。
“大师,大师!我错了,别啊!我一心为天下,忧国忧民,此次进京只为考取那金榜头名,好为国家分忧啊!实在无力进入佛门改造啊!”月未明吓的扯着袖子就和大师角力起来,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哪能拽得动明光大师苍虬般的手臂,简直如铁铸一般,使出吃奶的劲拉了半天是纹丝不动。
“不要啊,我还年轻,我还未娶乡那头的丫头过门,我的大好人生还没过够,我的酒还没喝完!哦,对了!大师,大师,此番美景,没有美酒怎么算是完美。大师,你我来对饮一杯如何?”月未明是吓破了胆,连这种浑话都说了出来,明知道出家人不近酒色,却说出了要和大师对饮一杯这样的荒唐话来。
心里面却是一顿乱骂,这疯和尚抽哪门子筋,夜色美景,不好好看也罢了,来我这犯浑,还要抓我去当和尚,这可如何是好!
“嗯?月施主说的极好,这般美景,没有美酒相伴怎能行!”说罢,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用僧衣擦了擦,不满意地咂了咂嘴,“南方的酒太过没劲,软绵绵的跟娘们似的!回头老衲请你喝我们望月的特产望月酒,保你喝完一杯想两杯,喝完两杯想三杯….”
月未明此时没有听到明光接下来说的什么,脑海中天雷滚滚,实在无法想象眼前的情景,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没遇到这种情况。谁尼玛告诉我和尚不能喝酒的!谁说的,我不把他脑袋拧下来让他看看,这和尚喝的是什么,白水么!
心里面更是思绪百转,搞不清眼前的和尚到底是人是妖,按道理来讲一座寺庙再如何破败,和尚也不会堕落至此,更不用说堂堂主持带头破戒,佛祖在天有灵会不会一巴掌下来把他拍死?
“施主,这酒也喝了,月亮也看了,该做的都做了,是不是该办点正经事了,比如当个和尚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