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上了二楼,再往里走,往客房而去,此处稍显安静,他走过拐角,只听右侧地字号厢房有人低语。
“上月。叶家。死无。南疆。”。
说话声被楼下嘈杂干扰,谈话断断续续,云逍听见一个“死”,眼珠子一转,踮着脚尖,悄声轻步,一步一缓的移到门前,将耳朵贴上房门,偷听屋内二人谈话。
只听一人,沙哑道:“说来也巧,那日我正在登悦楼饮酒,若不是叶家堡大火,闹得满城风雨,说不定我酒后再醒时,已黄花菜都凉了……”
酒杯轻碰,另一人道:“你说叶家满门灭绝,究竟是何人所为?”
沙哑声再起,迟疑一会,道:“这可不好说,神剑山庄、小楚王、唐家堡、恶人谷、傲天盟,这些都有可能!”
清冷声,似是思考,淡淡应了声,半响之后,才道:“叶家是傲天盟的附属势力,傲天盟不应该动叶家,小楚王忙于争夺王位,四处拉拢势力,虽与独孤绝素来不和,但还犯不着为此灭了叶家!”
沙哑声,沉声冷笑,道:“如果是叶千翔得了那物……别说小楚王、傲天盟,嘿嘿,就是天下闲散武人也要暗地里捅刀子!”
清冷声大了几分,立刻惊奇回道:“何物!?”
沙哑声,声音放低几分,道:“传闻真假姑且不提,不过前些日子,我无意间碰到叶天翔一次……既然事关那物,让你特地跑过来一趟也是值得,嘿嘿嘿!”
清冷声,小的几乎不能听见,道:“到底是何物,别吊胃口了!”
云逍左耳贴到房门上,过滤了楼下嘈杂,注意力全都调动到屋内,“哗啦啦”轻响,只听到酒水似洒落桌面,而屋内两人安静无声。
云逍好奇急了,越是听不到声响,越是好奇。他歪着身子,一侧几乎贴到房门上,然而却偏偏什么都听不到。
“先前听到酒水撒落声,难道他们在用酒水写字,暗传秘语!?”云逍眉宇皱了皱,心下如此暗想。
这时“叮当”一声脆响,格外悦耳,云逍心下“咯噔”慌跳,惊出一身寒汗。他一时不查,竟忘了手里还抬着几碟小菜和酒水,托盘随身子稍一倾斜,几碟小菜与酒壶在托盘内滑动,相互轻碰。
“谁!”
“谁!”
屋内两人一同叱道!
做贼心虚,逃是来不及了,云逍眼珠子溜动,脚下碎步挪动,立马大叫道:“有刺客啊,有刺客啊!”
一时间醉仙楼客房区,房客纷纷打开房门走出,楼道中多了七八道身影,其中两人便是被云逍偷听的主角,一人灰衣刀疤脸,一人蓝衣儒生。
“喊话人可是你小子!”刀疤脸男子目光逼人,盯着云逍,沙哑问道,众人目光随之落到云逍身上。
“是,是,小子刚才见一黑衣人鬼鬼祟祟,站在二位客官门房前,这才惊呼!”云逍故作惊慌之色,哆嗦回话。
刀疤脸追问道:“刺客往哪去了?”
云逍面色不改,继续撒谎道:“往前面北厢房去了。”
刀疤脸不得不探查一番,向云逍所指方向追去,加以确认,以便得出一些事情。
行走江湖必须小心谨慎,也容不得不小心行事,一件事虽十有八九是假,但还有一成不能确定,就得留心应对,遗漏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演变成大祸,要不然活不久,怎么死都不知道。
有些事看似杂乱无章,无序可循,容易让人忽略,但其实是乱中有序。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素未逢面,但有利可图就是最好的借口。
蓝衣儒生抚须,和颜悦色走到云逍身畔,随手轻拍云逍臂膀,笑道:“不必惊慌,我等行走江湖,遭人窥测不过稀疏平常之事。小兄弟,你是这里的小二吧,你盘中酒菜似乎凉了,不知是那位兄弟点的佳肴,可惜了啊……”
云逍肩膀受蓝衣儒生轻拍,只觉一股热流灌入己身,周身游走一遍,热流回到蓝衣青年手中,云逍有一种感觉,仿佛刚才蓝衣儒生那一下,连自己心跳多少都了如指掌。
这时,刀疤脸回来,摇了摇头,目光瞥向云逍,瞳孔深处阴厉数分。
蓝衣儒生点了点头,又朝云逍笑道:“呵呵~这一盘凉菜给人送去,只怕是得罪人了,不如这样吧,小兄弟为我等兄弟二人惊走刺客,在下不胜感激,这盘酒菜我要了,账算在我头上,小兄弟送进去吧。”
云逍可不傻,把菜端进去了,屋内就他们三人,最坏情况下,说不定,他可能以一具尸体身份出去。前月腾云镇另一家酒楼,店小二给一位客官送水,两日后发现已死在房内,皮囊遭人剥去,陶半仙曾猜测,恶徒为躲避仇家,临时起意,杀人剥皮,从而易容。
云逍懊恼,心下暗骂自己道:“真晦气,叫你多事,啥秘密也没听到,还惹了一身骚。干脆,厚着脸皮不进,大庭广众,谅他二人又能奈我如何!”
云逍张了张嘴,正要开口,目光落到蓝衣书生眸子里,心头又迟疑下来,暗想:“可是,长毛伪君子说的合情合理,本少侠若不依他行事,反倒显得言行怪异,他大可以说本少侠有古怪,与“刺客”是一路人马!?当场刺我一剑,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哎呀~不妙,不妙啊!!”
云逍暗自思量,进退不是,正在这时,一道虚幻缥缈的声音传遍醉仙楼,幻音缥缈,回声道道,绵绵不绝,耳边另有清鸣声,在听腔内回震,婉转悠扬,频率变化无常,与之同时,耳朵生起一股刺痛之感,令人头晕目眩。
“哐啷”一声纷乱,酒菜佳肴摔了满地,云逍两三下就被音波弄得双眼翻白,“扑通”一声,倒地不起,抽搐几下,昏死过去。
“哼!叶某纵横江湖数十载,想不到,时至今日连两个废物也敢谋夺老夫宝物?两截臭狗屎一样的东西,也不照照镜子。老夫不屑你等宵小,而你等自诩刀俎,以为老夫成了瓮中鳖不成!?不想理会,但偏偏蒙着耳朵,也听得到你这两个废物的声音!”
这道浑厚的音质,异常玄乎,人影不见,声音出处飘忽不定,好像来自头顶,好像来自地下,又好像来自心中,诡异如鬼,十分可怕。
“谁?何人鬼鬼祟祟!?”
“你、你、你难道是。叶天翔?你。果然。逃到南疆来了,这么说。《不死玄经》也在。你手里了!?”刀疤脸依墙半跪,强忍着脑中刺痛,咬着板牙,一字一句吐出,满脸虚汗淋漓,仿佛大病一场,而其他武者也如他一般,神色狰狞,一脸痛苦之相。
“什么?《不死玄经》!?”众人痛苦之余,刹那间不由都露出一副震惊之色,贪婪之色也随之染上。
“难怪。叶家满。门。遭屠,原来。是《不死玄经》。在。你手了!”
“叶天。。翔,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有。种出来。与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哼!就凭你们的三脚猫功夫,连老夫两层功力的音波功都难于抵御,也配与老夫交手,实在可笑之极!”
“叶天翔!众多武林。名宿。。因你来。。到南疆,如今。你。自曝行踪。不出半日。看你何。处藏匿。。到时,你。必死。无疑!”蓝衣儒生叱道。
“哈哈哈~想活还不容易,跪下来求老夫啊!就算独孤绝、剑圣已至,老夫也不惧他分毫,本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看谁能留我!哈哈哈……”
“叶。前辈,晚辈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晚辈。不曾。得罪您。老人家,求前辈。放。我一码啊!”
“不错!我。等。不过。恰。巧在。此住宿。一宿而已……”
时间推移,叶天翔不分敌我,楼道内武林人士一个接一个倒下,人人七窍流血,不知生死。前后不过,半刻又半时间,整个醉仙楼尽无半点声响,比起先前的嘈杂,简直天壤之别。
静静的楼道内,人影横七竖八,全无动静,叶天翔也不知踪影,或者该说从一开始,叶天翔的踪影就无人可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众人之中,云逍是最早倒下,此时他突然眼皮动了下,只见他左眼眯着睁开一条缝,眼珠子“叽里咕噜”贼精,在眼皮下转动,把身体左侧的景物打量了一遍,而又闭上。
紧接着,云逍右眼也睁开一条缝,闪烁贼精光芒,“叽里咕噜”的也把右边的情况打量清楚,看样子,先前云逍昏厥,不过装死罢了。
“嘿嘿,一群蠢毛驴儿!连我手中的酒壶都不曾震颤,声音又缥缈无常,既然叫音波功,自然与普通发声有所不同啦~非声音大小,而是另有奇妙,且必定受人控制!醉仙楼那多人,叶天翔叫到最后还不叫破喉咙!还江湖中人??我,呸!!”
云逍见安,立马坐起身来,又游走过道,打探四周众人气息,除了刀疤脸和蓝衣儒生,其他人都还活着。
最后,云逍蹲在蓝衣儒生跟前,叹道:“长须伪君子,本少侠不懂半点武功,腾云镇醉仙楼一个店小二,而你身着华衣,腰系长剑,风度翩翩,江湖中人,可今日劫难,死的不是,我而是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死?是笨死的,唉……”
以叶天翔武道修为要杀众人极为容易,但偏偏只以两层功力施展音波功。人影未见,众人有力无处使,脑袋又受玄音袭杀,平衡全失,东倒西歪,逃脱不得,如此,叶天翔分明打算折磨众人,而非杀人。
若他有杀心,十成音波,以众人武功,螳臂挡车,抵挡也是死,不抵挡也是死,不如,不抵挡,置死地而后生。
再者,叶天翔是成名多年的武林名宿,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越是忤逆他心性,人就越危险,然而,有多少人面临生命威胁时会选择不抵抗,挣扎是生命的本能,不挣扎这时反而成了生路。
云逍下了楼,只见大堂内横七竖八,昏迷数十人之多,酒楼外可见人影往内瞻望,却谁也不敢进来,好端端的酒楼,热闹非凡,顷刻之间,变得诡异莫测,楼外众人生怕殃及池鱼,遭逢不测。
云逍不及顾外,连忙探寻大堂内众人鼻息,发现都还有生息,只是一时昏厥而已,并无生命威胁,他不禁暗松一口气。
不过片刻,楼外马蹄声由远及近,腾云镇守城官带着数百士兵,围住醉仙楼,云逍见此大喜,正愁如何安置昏倒的众人呢,这下问题可全解决了。
云逍连忙迎接守城将军,将所知一切如实相告,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死玄经》!?明天不再是秘密,满城风雨,天下皆动,也许,这才是叶天翔的主要目的,他在谋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