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生活的那片土地一直被称为万劫之地，但那并不是原来的名字。”
“那原来的名字是。”
“荒原。传说中的圣地，也是以往圣地之一。那个年代一共有九圣地，如今却消失了两块，其中有一，便是荒原。那个年代流传着一种病，人们称为妖化。”荆飞羽又补充说道“那个时候并没有妖。”
“国家制定方案，将患有妖化的的人通通送往荒原，那里根本不适宜人生活，人烟稀少，缺少粮食，把人扔在那里，也相当于任他们自生自灭，不过，那时的人，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后面发生的事情。”
“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个年代太过遥远，乔巧根本不曾听闻。
“后来发生的？那些话有用话的人，真的十分可怜，地上的人们看不惯他们，天也同样看不惯他们，刚到万劫之地，就打雷了。传闻那是天劫。”荆飞羽半靠在床边说这话时，乔巧感觉荆飞羽打了个寒颤。
“被雷劈的人死了十之六七，但存活下来的人，体质大变，这才被定义成妖，这是一种羞辱，所以这等仇恨自然算在人族上。当年本只有一个国家，数个部落，然而这件事发生以后，魔族等诸多部落脱离国家。”
“也是可以理解吧。”乔巧正色“国家对同族都敢下刀，又何况他们是异族呢。”
“所以说呢？”那是生冷笑，屋内的气温随之降低了许多，“妖也是人好不好？他们一直是人好不好啊？就因为那奇怪的妖化病他们就会彻底底成了妖，无恶不作？邪恶？人类公敌？”
“荆姐……”
好像是被刺激到了，半晌，荆飞羽无力的倒躺在床上，秀发遮盖住大半张脸，那裸露出的肌肤，不再是喜欢血色的泛红，而是潮红。
没有做错，也要受罪。
月色是月城一景，而月城许许多多地方仍有很多故事正在发生。
自从来到月城，林立的生活比起以往悠闲了许多，他起初对于这种生活过得并不自在，如今已是习惯。
有时也会觉得这种生活挺不错，在这里他更像一个普通的老头儿，就算出门也没有人会认出这个从自己身旁经过的老头竟会是皇朝最具盛名的大将军。
他看了一夜的风雷，听了一夜的春雨，彻夜未眠，可依旧精神饱满，老嬷嬷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她视线十分专注，看着脚下的泥土，好像这泥土里会被她看出花来。
老将军披着件大褂，立在月城的新日中。久久不动，和煦的春风仍在拂动，池水绽开般般波纹，池边的花草轻轻舞动，时不时几多红叶滑落，将那枝头晃动。
老将军在春天中一声轻叹……久久，久久。
老嬷嬷觉得自己该说什么了，那春泥终究是没有被她看出花来。
也就在这抬头的瞬息，方看清老嬷嬷那黑幽幽的瞳孔，深不见底。如同一口枯井，已经长虫了……毫无生机。
“昨夜，那人带走少爷，据太守所说，那人应该是外来者，同时还是一个极强的修行者。书院那里也去问过。”老嬷嬷谨慎的回答。
“嗯。”就这么简单，一个字，不是故作镇定，而是真正的冷静，仿佛刚刚两人不过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小到掉进土里就再也找不到了。
当然，在林立这里从没有小事，无论何事，他都会尽力。
可唯独在有关林零的事上，他表现的总是这般残酷。
老嬷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此刻再说其它，似乎都没有多么大的意义。她知道老将军肯定做好了准备。只是又有谁会清楚林立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只是盲目的相信林零可以，他相信林零可以战胜一切困难，不需要任何理由的相信，有些可笑，身为处于世界顶端的人，大炎皇朝曾权倾朝野的大将军，被誉为＇第六境＇的神话，对于自己的小孙子竟是这样崇拜。
他很了解自己的孙子是一个多么要强的人，他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不同于将军府后人的骄傲，不同于书院弟子的骄傲，不同于修行界天才的骄傲，是只属于他自己，那天生刻在骨子里，溶于血液中的骄傲，这是常人不能理解的骄傲，也不需要别人理解的骄傲，世界上，林立想，只存在比林零更骄傲的人或者是不如林零骄傲的人，绝不可能存在和林零一样骄傲的人。
他看着随遇而安的春风，吹过池塘，吹过树梢，吹过屋檐，吹上天际。听那风声在耳边拂过，吹动心中丝丝涟漪。
林零志不在军，没关系，对于这个林立并没有强求，但他要求林零必须负起将军府的责任。这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看向远山，想着昨夜肆虐的春雨飞舞的利刃，不屈的影子，他不由大笑，这是根本忍不住的笑，他也不想忍住，他张扬地大笑，老嬷嬷悄悄地离去，脚步落在地上没有引起一点儿声响，像打在海绵上的雨。
他自然不会为林零而担心，林零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恪守国礼，从未出格，可以说是迂腐，可林零又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
没有做错，怎会受罪。
没有人会对一份标准答案而质疑，除非这答案错的离谱。
枝头的红叶静静飘落，随着叶落，老将军的笑声渐渐平静，他想真正也许就要到了。到那时林零或许就可以拿出一些回报如他一样许许多多对他抱有期待的人的东西。
他这样想着。
在一片无边的混沌中，只见一衣衫褴褛的少年，盘坐在山顶。身下的山峰如同风中残烛一般，让人不由担心如果一阵春风吹来，这山会不会立刻就塌了。然而这里一缕风也没有。少年把玩着手中的碎石，一言不发，也许是天生性子使然，也许是因为周围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少年的双眼迷茫如混沌。
在离他不远处一把断剑横放在地上，那是湖中的晚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