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迪隔着河岸,伸手想把林零拉起,脚步一步步向前移进,怕是担心身上的黄裙被这河水溅到。
“我自己来吧。”不待迪迪拉住林零,林零自己先从河里爬起。河水顺着他起身的动作,倾瀑而下。
迪迪一时躲闪不及,脚底的黄裙湿漉漉的,她心疼地看了一眼。
刚起来的林零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迪迪的神情有什么变化,只是他看见那裙上的浅色的小花好像失了色彩。
“你是怎么了,兔子。”迪迪先开了口,此刻神情自然。林零刚醒来时浑身发白,一对眼睛血一般红。自那之后,迪迪张口闭口就叫他兔子,估计是报复林零当初让她受了那么多惊吓。
“心情不好,一些事想不明白。”体内红光一闪,原本像落汤鸡的林零,身上升起一阵阵白烟,浑身一滴河水也找不到了。全全蒸发了。“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你是修行者?”迪迪好看的眼睛睁得大大像是见到了什么稀世珍宝。林零被她看的不太自然,向后退了一步,脚后跟已经悬在河上。迪迪皱眉,这人怎么这样?
“有事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你你可以直接去找老祖宗啊,他最有本事了,你都是老祖宗救回来的。”在这个朴实的小村子里,村民心中这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就是老祖宗了。
“不必了。”林零转身“抱歉先走一步。”说完,一个弾步越过小河,眨眼间林零消失在密林中。“喂。”迪迪在他身后焦急地叫到,她还没和他说他来找他的事。
林零背靠着大树,突然猛咳了一口血,他抹去嘴角的血迹,是啊也许今天,明天就要死了何必在想那么多,我处在天下,天自然得罩着我,如果还有机会见到荆飞羽,那就把什么都说了吧,林零悄悄舒了口气,什么都不用想了,顺应自然吧。
“谁?”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声音,林零将视线移了过去,不远处,一翩翩青年走来,身着白衣,不染一尘。这是一个很奇妙的人,你看他面无表情,那双眼睛却在笑,他并未动口看他动作,都能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而且林零相信自己是第一次见到他,却又觉得对方面善。
他从树上跳下“不是坏人。”那青年闻声停下了,带着笑意的眼睛上下打量这林零,这打量的目光从头发扫下,到了眼睛停下了。“确实不是。”他青年笑笑,这次脸也跟着在笑。“你一个人在林子里不怕吗?”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林零问,他对这里一点儿也不了解。
“有猛兽。”青年说这是可怕的东西,可脸上一点也不害怕,这让他说的话不太具有说服力。
林零看着林子许久,在听到些许声响后,终于确定这个青年没有骗人,他只是淡淡回了声“是吗。”,不是看不起那些猛兽,而是一种冷漠。
“咦,你不怕?”青年像是有些难以置信。他挤着脸说“那里面真的很可怕。真的。”他又强调了遍。
林零被他逗乐了“我又不进去。”
“可这里离那太近了。”青年向前逼近了一步。
“最可怕的永远不会是也猛兽,而是人的心灵。他实在太难懂了。”林零在心里默念道
林零一眯眼,眼睛被他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毫无变化,只是刚刚他呆过的树梢上一个紫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影子很快消失在了树叶的阴影下。“咦?”那个青年突然睁大了眼睛,满脸的天真“你真的不怕?”
林零被问了许多遍,他正视那个青年“我不去惹他,他怎会出来?再说我记得你不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那个青年腼腆一笑“还好了,他们打不过我,可是你还不行。”
林零眼皮子抬也没抬一下,顺口就问“你不是村子里的人?”
“没错。”青年的语气忽然有些冲,像是受到了什么无法忍受的委屈。
“我们聊了多久。”
“有一会了。”
青年一抬头,仿佛根本不把林零放在眼里,“刚刚我们刚见面,我原谅你,可现在这么久过去了,你还在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你居然没问最重要的问题。”
林零转过神来,暗自思量着自己漏了什么,他见青年正在气头上,他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应该问什么?”
“我的名字。”那人站在那里比谁都骄傲,这一片天地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林零守国礼,他并没有觉得青年无理取闹说的过分,他微微一鞠身“抱歉。”他抬起身子,认真地问道“请问——”
“不用问,现在你问了我也不会说。”这话说的绝情,过分,只是错的本就是林零。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是我疏忽了。”
青年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像是很满意林零的态度“态度不错,名字等我心情好了在告诉你。现在你可以叫我书生”
“书生”林零扶手作辑“我叫林零。”
书生同礼以待。
“回村子吧,刚刚那个女孩找你有事。”
“你怎么知道。”林零自己都不知道这事,这个不是村子里的人吗,甚至都还没有进村子,想想迪迪也不可能入林来,那书生是怎么知道的?
“谁能没有几个秘密嘛。”他一挑眉“有兴趣下次见面我说给你听。”
林零摇头“如果是秘密,又何必要说,我又不是那种听不到秘密就睡不着的人,再说我要真是那种人还不得被你气死。”书生一笑。
“还不快去,要人家等你多久。”
“下次再见。”林零走了几步“保重。”
“保重。”
林零踩着淡蓝色的流光冲出密林。
书生面带微笑的,寻一个大树底下,盘腿坐下。像是在沉思着。
不多时,他的身边一道光轮扭曲似得裂开,一只手做掌推了出来,再接着一人从里面跳了出来,那人是个和尚,淡灰色的僧衣穿在他身上,十分暗淡,像是几百年从未洗过。脸上带着对一切厌烦的表情。
他瞟了一眼书生“难得。”语气里难掩的是一种惊讶。听起来像是在夸奖书生。
书生也不客气“那是。”
书生有一种能力,他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记忆,然后通过这个人的记忆,他又可以追溯到其他与那个人有过接触的人的记忆。不过这种能力对于他而言消耗与伤害都不小,可书生都乐不彼此的对陌生人使用。也正因为如此他知道迪迪找他有事。不过他觉得刚刚林零说的很对,自己也不是那种,听不到秘密就睡不着觉的那种人,所以他刚刚用了点时间把林零的记忆从自己脑海里删除出去。和尚跟了他许久,一眼就看出来他在做什么,这与平时的他不太一样,所以他给了句难得。
“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人?”
“是啊。”书生一笑“你那呢?说说。”
“麻烦。”嘴里说着麻烦,可还是老老实实说了,因为他清楚书生的脾气,这货完全就是那种不要脸的,如果自己不说,他会一直缠着自己,哪怕有别人可以直接告诉他,他也不会听的。与‘自己直接告诉他’权衡一下,自然是前者更麻烦,所以他选择了后者。
早春尚未过去,可天气里的寒气却快要消散殆尽了。书生静静听着,直到和尚讲完这才开始说话。
这点也算是书生的优点,和尚也最欣赏这一点,书生是最好的听众,和自己并不一样若让自己一直听着别人讲,他保证一句话都不会讲,可他一句话也不会听进去。而书生不一样,你说,他听,听的反而会比你说的认真,同时一句话也不说,那专注的样子,不管谁是叙事者都会觉得极为舒服,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和尚也清楚,书生自己就是一个怕被人忽视,怕被人不尊重的人。
“总而言之..就是就是我们得走了?”书生有些不甘“走就走吧,观海。”和尚本名鲜有人记得,但和尚观海悟道,所以大家都叫他观海。
就这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