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这里到底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看着将自己绑来的黑衣人,沈牧皱着眉头奋力挣扎着,可那黑衣人却像是毫无痛觉一般,任凭她如何拳打脚踢,大呼小叫,都不发一言,甚至,从头到尾看都不看她一眼。
“主上,属下幸不辱命。”那黑衣人带她凌空几个飞跃,便神奇的进了一家茶楼内,在一件看起来十分隐蔽安静的房门处停了下来。
“带她进来便是。”低沉好听的声音自门内若流水而出。沈牧闻言,疑惑的皱了皱眉,似是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可却又想不起来自己何时听过。这时,门扉已徐徐而开。连城诀淡然若仙的眉眼一点一点的显露而出,看的沈牧顿时瞪大了双眼。
怎么会是他?她甚至怀疑过太子,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记忆中,这个七皇子,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自己也从来没有跟他有任何的纠葛,更别说产生什么恩怨了,可既然自己与他无冤无仇,那他把自己绑来干嘛?
沈牧皱眉疑惑间,连城诀已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之时,连城诀微微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清亮璀璨,黑白分明,其内毫无畏惧之色,极是大胆的朝着他看来,甚至,察觉到他的注视,还十分嚣张地朝着他抬了抬眉毛,全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果真是如他所听闻的那般,敏达聪慧,胆识过人,若是能够将他收为心腹,定会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想到这里,连城诀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来,看着沈牧,却是忽然拱手一礼。“沈文士有大才,如此这般相邀,实属无奈,若有鲁莽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他这动作来的突然,看的沈牧一怔,原本准备说出口的讥讽堵在了喉间,半响,他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着连城诀开口道。“我还以为是谁想要杀了在下,没想到竟然是七殿下的盛情相邀,如此待客之道,还真是让在下长见识了。”说罢,沈牧大袖一甩,更是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那模样举动,要有多高傲,便有多高傲。
只是,那双眼睛,却是忍不住的,在暗地里观察着连城诀的脸色。她想,若是这七皇子有所异动,自己就立刻服软,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保住自己性命才是要紧。
闻言,连城诀却是再度一礼,神色真诚而郑重的开口解释道。“让沈文士见笑了,连城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若非这般,怕是我那三哥会起疑心,对沈文士来说,也未尝是一件好事。”
他的神色真诚而有充满礼貌,举止谦卑而有礼。饶是沈牧心中有怨,此时也不由得为之所震惊。她还从未想过,会有一个贵为皇子的人物,对自己真诚的赔礼致歉。若是按照二十一世纪的说法,连城诀的身份,直接相当于中央政府的二把手啊,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竟然对她一个平头百姓道歉,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让沈牧觉得不可思议。
深吸一口气,沈牧努力忽略自己心头的激动,绷紧一张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心中明白,事若反常必有妖,这七皇子莫名其妙的将自己绑来,又对自己客客气气以礼相待谦卑作为,必定是有什么图谋,亦或者是有什么目的,且他贵为皇子,能够让他如此谦卑诚恳的,定然也是非比寻常之事,此事,怕是事关重大,不得不防,自己定然要万分小心才是。
想到这里,沈牧心中的激动已然不复存在,神色也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看着连城诀,沈牧退后一步,却是朝着七殿下拱手一礼,语气之中带着少有的疏离和礼貌。
“七殿下客气了,沈牧不过就是一个寻常普通的人罢了,承蒙殿下抬爱,沈牧愧不敢当。”说罢,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鞋面,一副谦逊卑微的模样。若是此时,有熟悉沈牧的文士在场,定然会大吃一惊,唏嘘不已。万没想到,沈牧竟也会有如此谦恭谨顺的一面。
见她如此,连城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极快,便被他压下去,似乎从未出现一般,看着沈牧诚恳的开口道。“沈文士过谦了,文士足智多谋,聪慧过人,连城早有耳闻,今日请文士来,别无他意,只想与文士交个朋友罢了。”
交朋友?闻言,沈牧愕然抬起头来,盯着连城诀,神色间充满了诧异之色。她没有听错吧,一国的皇子竟然不惜放下身段来跟自己交朋友?这其中,怎么听怎么觉得荒唐。
看着那张可以算得上是绝色倾城的俊颜,沈牧暗暗握紧了手,圆润的指甲刺进手心,为她带来几分清明之感。
看着连城诀,沈牧缓缓地,缓缓地勾出一个笑来。“七殿下,沈牧脑子笨,不懂七殿下话中的意思,殿下有话,直说便是。”
笑话。身为一个皇子,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与人做朋友?这连城诀,要么是天性单纯天真无知,要么就是心机深沉深藏不露。
而连城诀此人,能放下架子对自己如此谦卑,举止从容中更是不见任何慌乱,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懵懂少年郎,刚刚看着他的眼睛,沈牧更是感觉到,一种潜藏的极深,却生机勃勃的野心。要说这样的人毫无心机,她是打死都不信!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坚定,连城诀一顿之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的容色虽是艳光逼人无可挑剔,可是周身气势却带着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冷意,可随着他这忽然的大笑,这股冷意逐渐晕染而开,在空气中渐渐稀薄,消失殆尽。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更是绽放出无边的风华来。直是看的沈牧一怔,下意识的吞下了一口口水,发出一声十分不雅的,咕咚声音。在这安静的只有那笑声回荡中,那声吞咽口水的声音,显得既突兀而又响亮。
沈牧一怔,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低下头来,目光躲闪着不敢再去看连城诀的妖孽容颜。心中忍不住暗骂道。该死的,他一个男人,没事干嘛要长得这么好看,纯粹是在勾人犯罪!
饶是如此,她还是忍不住的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几人脸色。见着他们面色如常,似乎是没注意到她的失态,她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还好,他们没有注意到她。
这时,连城诀已然止了笑意,目光看向沈牧,声音少了几分谦恭,多了几分欣赏之色。“久闻沈文士聪慧精达,言辞更是逼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也怪不得我那三哥,会如此器重文士了。”
连城诀的目光明亮而又咄咄逼人,看着沈牧,让她觉得浑身都被人看光了一般,莫名的不舒服。深吸一口气,沈牧看着连城诀开口说道。“七殿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沈牧就告退了。”说罢,沈牧转过身子,提步就要离去。
她看不透这个男人,可她却是有一种预感。总觉得这个男人,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或者说,他存在了太多的野心,让她莫名的有些不安。
“沈文士何必急着要走?”刚走两步,一只手却忽然的横在了她的眼前,却是跟在身后一直沉默着的追云。依旧是冰冰冷冷的,像是一块砖头一般,没有任何的表情。
该死的木头脸!沈牧心中暗骂一声,狠狠地瞪了追云一眼,无奈的转过身子,看向连城诀,努力使得自己的声音硬朗而凶狠起来。“七殿下可能有所不知,我是与三殿下一同出来的,若是三殿下没找到我,怕是要着急的,到时候,怕是会连累七殿下,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就不信,当她说了这样的话之后,这连城诀,会不顾全大局,硬是要将自己留在这里。
她在赌,且这场赌局,她极有自信。毕竟,为了她一个人而开罪三殿下,实在是极大的不智。
“沈文士倒是好生的气魄!”连城诀看着沈牧,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之色,继续开口道。“既如此,也罢,也罢,明人不说暗话,今日,连城就跟沈文士好好说一说,安史之乱之事,不知沈文士,对此有何看法?”
闻言,沈牧心中咯噔一声,如同被人打下一记重拳般,瞬间清醒了过来。
自己猜想的果然不错,这连城诀,果真是有所图谋,就是不知道,安史之乱一事,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应当是不多的,不然,她现在就不会平平安安的站在这里。且这七皇子,是太子那边的人,他若是知道些什么,那太子必定就不会轻举妄动,所以,他们应当是不知道的!
想到这里,沈牧心中大定。
既是不知道,那自己便不会如何,既如此,又何必惧怕?
抬起头,沈牧嘴角勾起一抹笑来,看着连城诀开口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沈牧技不如人,败给太子殿下,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作罢,七殿下何必如此挖在下的伤心事?”说罢,沈牧更是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极不屑的看向连城诀。
神色傲然间,似又恢复成了那个在大堂之上,舌战群雄咄咄逼人分寸不让的少年文士来。
连城诀一怔,没曾预想到沈牧态度转变竟然如此之快。
普通人遇上这种事,怕是要战战惶惶不敢开口,亦或者自持身份出口威胁,无论哪一种,都不会如沈牧这般,沉稳安宁,如看穿了他的心思,知晓他不会对他如何般,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遇上了一个对手,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让他有了兴趣。
阵阵茶香飘袅而来,闻入鼻尖,甚是清香。连城诀立在那里,看不出喜怒,极其平静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