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的房子是爸爸的一个朋友给我们找的,就在我跟小姨的学校对面。在一栋很旧的三层楼里,是三楼的一户。不大,大概有个四十来个平方,一大一小两个房间,一个五、六个平方的小厨房,还有个两三平方的“客厅”、一个一平方的厕所,再加上一个小小的阳台。里面很旧、很脏,好像很久没人住了的样子。不过没关系,爸爸从乡下拿了些石灰把墙刷得白白的,小姨又从街上买了一大些花花绿绿的纸,剪了各种各样美丽的图案,贴在了墙上,真好看!本来我跟小姨睡小间,可爸爸妈妈都不让,说小姨要备课,我要做作业,所以我们住了大间,还放了张桌子。没多久,爸爸又托他的朋友在一个餐馆里找了个活,主要在厨房里当个下手,后来,爸爸跟着厨师偷学了几手,加上自己的努力,居然成了县里有名的厨师,再后来,爸爸自己开了小饭馆,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妈妈到了县里以后,找了个名医,吃了一段时间的中药,不用再整天躺在床上了。看起来好像好多了,我们都在等妈妈一天一天好起来,在妈妈生病的日子里,一直是小姨在照顾我,可是我想让妈妈给我扎小辫,想让妈妈给我戴红领巾,想让妈妈送我去学校、接我回家,想让妈妈再背背我,想让妈妈再搂着我睡觉,我眷恋妈妈的怀抱。
冬天很快就到了,我们都在盼着春天能早早地到来。可是却我们发现妈妈的举动有些异常,嘴里老是一个人念念叨叨的,常常忘记自己干了什么,不过谁也没在意,直到有一天吃晚饭时,我不小心把汤洒在了身上,妈妈边拿毛巾给我擦,边说:“星儿啊,这么大吃饭还不小心,乖,别动,妈妈给你擦干净”
我们都愣了,我抓着妈妈手说:“妈妈,我是秋儿啊,你不认识我啦”
妈妈生气地说:“什么秋儿,别胡说,你是星儿,秋儿我怎么会不认识呢”,然后抬头茫然地问:“对了,秋儿呢,怎么没见秋儿,秋儿哪去了,这丫头一定疯去了,我去找她”说完就起身了。
“妈妈,我是秋儿,我在这儿”我哭着去摇妈妈的手,又哭着喊“小姨、爸爸,妈妈怎么了,她怎么不认识我了”
“姐,我去找秋儿,你先喂星儿啊”还是小姨反应快,拉住妈妈说道。
“小妹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啊?”妈妈把拉住小姨问,“咦,这是哪?我怎么来这了”
“姐夫,这可怎么办”小姨也哭了起来。
“别急,明天带你姐去医院,问过医生再说”爸爸强装镇定地安慰着我跟小姨。
“爸爸,要是妈妈以后都这样了怎么办”我越哭越厉害
“不会的,秋儿,乖,不哭啊,明天爸爸就带妈妈去医院,没事啊”爸爸抱起了我,给我擦着眼泪。
“真的吗?爸爸,你不骗我”我抽泣着。
“嗯”爸爸把我交给了小姨,他带着妈妈回房间,可妈妈一个劲地问这是哪,并吵着闹着要回家,最后还发脾气朝爸爸摔东西,实在没办法,爸爸连夜带妈妈去了医院,小姨要跟着,爸爸说明天小姨跟我都要去学校,我又小,天又冷,要小姨好好在家带着我。那一晚上,我蜷缩在小姨怀里,一个劲地问:“小姨,妈妈会不会以后都不认识我了?”而小姨一直在回答:“不会的,妈妈一定会认识秋儿的。”后来,问着问着、哭着哭着,累了,睡着了。
早上,我还没起床,爸爸一个人回来了,我听着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偷偷跑到门边,拉开了一条缝。
“医生怎么说,我姐到底怎么了”
“医生说她伤心过度,长期处在忧思之中,得了忧郁症,有点轻微的精神分裂”。
“那怎么办?秋儿还这么小”小姨哭了起来,“都怪我,不来县里好了,白天她一个人在家,本来身体就不好,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才会这样的”
“怎么怪你呢,你也是想她早点好,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别伤心了,吃段时间的药,可能会好的”爸爸扶着小姨的肩膀安慰着。
“这个病很难治的,现在怎么办,姐白天还是没人照顾啊,总不能扔医院吧”
“放心,我跟朋友说一下,让他帮忙找个晚上的活,这样白天我就在家照顾,晚上你多留心点,没事的,主要是一直没人陪她说说话,星儿、我妈、你妈,太多的事了,是我疏忽了,一会儿我就去找我那个朋友,总会有办法的。”爸爸很难过地说着。
“姐夫,你也别自责了,你已经很不容易了,那我也跟校长说说,白天没课的时候也回来看看,那医院那现在怎么办”
“我是怕你们着急,趁你姐还睡着,赶回来的,这会儿我就去接她去,她服了镇定剂,再说也不是很严重,暂时应该没事的,秋儿还睡着的吧,你辛苦点,我走了,幸亏有你在,要不然这家早毁了”爸爸的语气里显得很沧桑。
“嗯,我没事,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啊,我去看看秋儿醒了没,早饭做好了,你吃了再走吧”我听见这话,又偷偷地溜回床上装着睡着的样子。
“秋儿,起床了,上学要迟到了”小姨轻轻拍着我的脸说。
“嗯,”我装着没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小姨,我妈妈呢”
“秋儿乖,爸爸一会就带妈妈回来了,秋儿好好上学,放学的时候,保证进门看见的妈妈好好的”小姨边给我穿衣服边说。
“真的?太好了”我搂住小姨的脖子。
“好了、好了,要迟到了,上课一定要认真啊”小姨领着我去洗脸刷牙。
“嗯,我保证会很认真的,回来我还要给妈妈讲故事听呢”我很认真地说。
“真是个好孩子,秋儿这么乖,妈妈一定会好的”小姨刮了下我的鼻子。
没过两天,爸爸真的换了个晚上的工作,每天五点上班,到凌晨三点下班,是一家夜排档,那时爸爸已经会做一些菜了,而且味道还不错。小姨白天上班,没课的时候就回家。我呢,晚上就给妈妈唱儿歌,讲故事,说学校里的事,我又有点爱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