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辉就来了,说好久没回家了,正好离得近,想回趟家,提出让我跟他一起回,我犹豫了下,最后还是以没毕业为理由拒绝了,看得出辉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他便释怀了,我们约好毕业后,工作落实,再见双方家长。
正好上午没课,便把辉送去车站,绿城的公交四通八达,对于我们这种穷学生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交通工具,一路上,辉都在说着,要注意身体,要注意安全,什么多吃点,什么要少吃等等,虽然絮絮叨叨,我却很享受,一股暖流从心底流出,在某一刻我觉得眼眶有点热,在妈妈走后我一直表现得很坚强,很独立,也很冷漠,很长的时间我甚至忘记了自己会笑,所以在辉说的时候只是一直不停地点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辉一直抓着我的手,两人手心里都有些汗,可谁也不想松开,辉看我的眼神有担心有怜爱有温柔,我不敢迎他的眼神,怕自己会沉沦进去,事实上此后的一辈子,我再没能从辉的眼神中走出过。
很快辉就坐上了回家的车,车一边开着,他一边从窗外探出头来说:“快回吧,别站着吹风了,别冻感冒了……。”直到车开远,空气中好像依旧回荡着他的声音,我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车站,往学校走去。
走到校门口,正好陈明亮跟他的球友从里面出来,本来已经做好他打招呼的准备了,很奇怪这家伙今天看见我居然跟没看见一样,只顾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就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我迟疑了一下,也就继续向前走,没几步感觉后边有人在看我,一回头,正好看见他也回头,见我回头他又很快装着没看到的样子回了过去。“神经”我心下嘀咕了一声再没把这事放心上。
下午,老班(我们对班主任的昵称)拿着一些单位的简章让我们看,以这些单位作参照,各人想好自己的实习单位,可以着手联系了,一下子班里开始有了离别的味道,一反往常有点事就炸开锅的状态,气氛有些沉闷,似乎想抗拒着什么却又不能,都在看着、想着。
“秋,你想好去哪了吗?是留在这还是回家还是去别的地方”同桌芳凑过来悄悄问道。芳也是个南方姑娘,有些矮胖,不过长得甜甜的,圆脸大眼睛,有些内向,喜欢画画,从小就想成为一名画家,不过阴差阳错地居然学了中文。
“没,不知道,可能会去别的地方吧”听见芳的话,我一下想起了辉说让我去花城的事,这一想觉得真要做选择了,很近的事了,又想起彦,一时不免有些纠结。
“秋,班上好多同学都说你跟陈明亮在谈的,是不是真的啊”芳转了话题小心地问道,“听别人说,陈明亮早就说了,你在哪他就在哪”
“谁那么八卦,一派胡言”我放下手中的单子,有些恼怒地看着芳说道。
“别急呀,我也是听来的,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不过是丽说的,她这阵子到处说你坏话,你也知道她一直喜欢他的吧,瞧她那神气样,仗着家里有几个钱,一天到晚下巴比额头高,可惜陈明亮不喜欢她”芳撇着嘴说道。
“爱说不说”我淡淡地回了句,不过转一想,又问道:“芳,你也喜欢陈明亮的吧”
“谁、谁说的”芳一下子口吃起来,脸也红了。这不明摆着的嘛,怪不得。
“你说的,你自己看看自己的脸”
“我哪有,你别胡说”
“行了,你自己知道就行,喜欢也不是什么错,既然喜欢就去告诉他,你看丽,至少人人都知道她喜欢他,对吧?还有,你不是跟丽是同乡么,怎么这么说她呀?”
“我怎么可能跟她一样,一点女孩家的矜持都没有,轻狂,丢人现眼”芳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没再应她,只觉得话不投机,同桌也快四年了,一直觉得她内向、稳重,知书达理,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一个女人变得不可理喻。这么想着,便抬头对着丽和陈明亮的位置看了一眼,他俩前后位,这会丽正转过头,俩人说着什么。
回到小屋,彦还没下班,房东又送来一封信,接过一看,是弟弟的。居然会是他?算起来,他也念初中了,时间可真快,边疑惑边打开,信中说,父亲的饭店对面新开了一家,店中生意没有以前好了,说自己期中考试时得了全班第二,问我什么时候放假,最后说妈病了。看完信我呆呆地坐着,说不清什么滋味,不过心有种被撕痛的感觉,纸上的字也变得模糊起来,最终只剩下弟弟写的三个字“妈病了”。记忆中很多的关于小姨的片断一个个飞了出来。心底里我是爱小姨的,只因母亲的关系,又因那天夜里听到她与父亲的谈话,所以一直很冷漠地对她,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小时候小姨总抱着我给我念故事听,教我唱儿歌,背童谣,如今选这个专业,里面很大的成分缘于小姨对我的启蒙。后来,有了弟弟,在我面前,小姨从不敢把心底对弟弟的爱全表现出来,每次想着法做我爱吃的,尽管我有时一口不吃,买的新衣,有时看也不看,明明姑姑买的衣服不好看,可我却偏说喜欢,这些年也只穿姑姑买的,对于这些她都不气不恼,一如既往地做,一如既往的买,好像我跟她之间,她才是做错事的那一个。是啊,我讨厌别人说她好,讨厌别人说她对我好,讨厌别人说她比亲妈还亲,那样会让我忘掉我的母亲!可事实上,我还是爱她的,就像如今看见弟弟的信,我的心很痛很痛。有了一种归家的念头,这是离家以来第一次,我知道,小姨一定病得很重,如果不是,弟弟绝不会写信来,想到这,起身看看墙上的挂历,离放假只有两星期了,也该准备准备了。
晚上彦回家,我把信给她看了,最后彦说,她陪我一起回家,下个星期就买票,我想推掉,觉得这个年,该我们四个人过了,以前一到放假不是打工就是回姑姑家。可是拗不过,因为本来答应她,今年去她家过年的,最后只能答应了。
辉在家住了一个晚上,又回到绿城,直接在校门口等着我,一起回到梦之屋。说是在家待不住,还给我带来了一个银的小观音挂件,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秋,现在我还没挣钱,只能给你这个,等将来挣钱了,买金的”
看着辉一脸歉疚的样子,我把挂件小心地放进衣服里面,“辉,不管以后你挣多少钱,我只喜欢这个!”
“秋,谢谢”辉一把搂住我,柔情地看着我,我感觉自己快被他眼中的温柔给淹没了,很紧张地任他抱着,一动也不敢动。辉的呼吸忽然间变重了,抱着我的手臂明显用上了劲,本能地想推开,可辉的唇突然压了下来,“嗡”地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像要跳出来似的,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身体僵硬着,辉用舌头笨茁地推开我的齿间,在那一瞬,我突然打了个冷颤,猛地一下子推开了辉,双手捂住脸一下子转了过去。
“不可以,辉,我们还是学生”
“对不起,秋,我,我,我不是想怎么样,一时情不自禁,生气啦”辉急着拉过搂住我。
“不、不,不是怪你,我,我”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我也不知道说啥,只低头,把头埋进他胸前,听着他胸房有力的心跳声,我想我现在的脸一定是红到脖子后面了。
停顿了几秒,辉扶住我的肩膀开口说道,“秋,刚来的路上,你说小姨病了,怎么样,严重不?”
“哦”看辉转移话题,我赶紧接话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有点重吧,要不弟弟是不会写信来的,今年过年我想回家过”
“嗯,应该的,必竟她把你养这么大,而且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她,再加上你也只听了一半的话,回家吧,跟她还有你父亲好好沟通沟通,说不定会有你意想不到的事呢?也能解了你的心结,你的梦魇,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要不你也快成我的梦魇了”最后辉打趣道。
“瞎说什么呀,我没事”刚刚尴尬的气氛一下缓和了起来。
“那秋,我晚上住曹立新那就不过来了,明天一早走,你一切要当心,有事直接打宿舍电话找我,别写信了,时间太长了”
“嗯,放心吧”
“车票我让曹帮你们订,带上彦也好,路上有个照应”
“不用,我自己去订好了,不要麻烦别人了”
“不麻烦,这家伙大学时老上我那蹭吃蹭喝,就该麻烦麻烦他”
“我给你下面条,吃完你再去他那”
“好,我家秋下的面条肯定好吃”
听到辉说“我家秋”三个字,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脸又一红,嗔怪道:“贫嘴,等着”
面条下好后,本来一人一碗,可辉跟个孩子似的闹着非得装一个碗两人吃,结果一碗面吃完,两人的脑袋差点撞出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