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回到家后便一个星期没有出门,期间张天瑞天天跑来找她,被她勒令过年之前不准再来,苏柳也来了两三次,苏念不见,苏林氏也不理,他自觉无趣,也就不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念总觉得这林署长怪怪的,她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她能感受到林署长对自己没有恶意,但却不能确定林署长是好人还是坏人。苏念不喜欢这种感觉,把自己关在家里想了几天,终于决定出门。
苏念看着高大的围墙和木门,既没有敲门,也没有离开,就站在门口看着。
身后传来一阵皮鞋的声音,苏念刚转头,就和人撞个满怀,两人都摔倒了。苏念仔细一看,摔倒的是个和她一般大小的女孩,穿着大红色的披风和锃亮的小皮鞋。
苏念快速从地上爬起,伸手扶起女孩,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说:“对不起,我没有看到你。”
那女孩随便拍了拍,笑着看着苏念说:“没事没事,我本来想吓吓你的,哈哈,结果没吓到。”说完,对着苏念做了个鬼脸。
“婷婷,你没事吧?”一个约莫27、8的少妇快步走到女孩身边,拉着她的双手急切的问道,见并没有受伤,便嗔怪道:“你看你,哪像个女孩子,整日跑跑闹闹,没个正形!”
那女孩转头靠在她身上,撒娇道:“娘,我哪有。”
苏念站在一边看着,顿时有些羡慕女孩,这样的语气,是她母亲从未说过的。
那少妇安抚的摸了摸女孩的头,转过身对苏念说:“小姑娘,你没事吧?”
苏念摇了摇头,礼貌的说:“太太我没事,是我没看到令爱,不小心冲撞了。”
陈雪在心中暗暗吃惊,她自从来这个小山城,见多了那些富商们家的太太小姐,大多是没什么文化的,要么胆小拘谨,对她小心翼翼的;要么胆大无礼,在她面前上窜下跳。眼前这女孩却是不卑不亢,又像是读过书的样子,家中教养想必极好。
陈雪想了想,对苏念微微笑着,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为什么站在这儿?”
苏念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脑子迅速转过之前听到街坊邻居八卦的那些话,想必这就是传说中林署长知书达理的夫人及小姐了。
苏念对陈雪鞠了个躬,说:“太太好,我是城南苏家的,我叫苏念。我是来找林署长的,我想请林署长帮我找爹。”
陈雪看着苏念,想了想,没说话。身旁的女孩,看看苏念,又看看自己的母亲,开口问道:“苏念,你爹爹去哪啦?”
苏念低下头,头帘挡住了她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去了很远的地方。”
陈雪牵起自己女儿的手,又拉上苏念,往家走去,说:“进来说,你林叔叔在家呢。”
林清天坐在书桌后,默默看着苏念,苏念站在对面,看着地面,两个人谁也没开口。陈雪带着好奇的女儿回了房,书房内只剩苏念与林清天。
过了一会儿,林清天开口问道:“小丫头,你要找爹,为什么来找我?”
苏念抬头,看着林清天,认真的说:“街坊四邻都说,林署长是个大好人,凡是答应的事,没有做不到的。我爹爹已经出去好久好久了,奶奶和我都很想他。林叔叔,你能帮我告诉爹爹,我们都很想他吗?”
林清天看着苏念,面前这个认真可爱的小姑娘和脑海里那个认真严谨的面孔是那么的相像,他沉默的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孩子,我不知道你父亲在哪,也许他想你们了,就会自己回来了,你回家等等吧。”
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钱,走到苏念面前,将钱交给她,说:“快过年啦,包个大红包给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苏念对林清天开心的笑了,说:“我知道啦,谢谢林叔叔。”
回去的时候,苏念拒绝了林清天派人送她回去,说自己能行,在街口的转角,却还是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到码头上了船,只见那船老大很热络的迎上岸去,“哎呀,这不是林署长身边的周兄弟吗?这是要过河?”
苏念没有回头,只听见那位‘周兄弟’对船老大说:“不过河,我就在这走走。你忙去吧。”
船老大又和他聊了几句有的没的,才上船开船。
苏念看着清澈的河水,想着那林署长就想这河里的卵石,看着很近,其实很远,不过至少可以肯定,这林署长绝对认识自己的那位爹,两人关系也绝不一般。
周一回到林宅,林清天和陈雪都在书房。
林清天见他回来,说:“人送回去了?”
周一低着头回话,“是,已经回去了,没有其他人跟着,也没有人……”
林清天笑笑,说:“你是想说,也没有人注意这小姑娘是吧?”
周一答:“是”。
林清天挥挥手,让他先下去。陈雪想了想,说:“清天,我觉得那只是个小女孩,还蛮可怜的,这么冷的天,才穿那么点。”
林清天摇了摇手,说:“夫人,她现在却是只是个小女孩,可是想想那个人,以后这个女孩还会简单吗?我和她不过见了一面,她就能找上门来,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巧合。”
陈雪点了点头,说:“不管怎样,能照顾就照顾点吧。恩还是得还。”
林清天想了会,应道:“不能被人发现,不然会很麻烦。”
陈雪走到林清天椅子后面,为他按着肩,说:“放心,我自有办法。”林清天轻轻拍了拍夫人的手,闭上眼,什么也没说。
苏念并没有将林清天给的钱交给奶奶,而是和之前自己卖烤地瓜的钱放在了一起,数数也不少了,以后就算要逃命,想来也是够用一段日子的。
确定了林清天的事,苏念觉得自己轻松多了,想想又快过年了,这可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做事也爽快了许多。
苏林氏见苏念主动帮忙,十分开心,找了隔壁刚杀猪的邻居,买了一点筒骨。小山城的人们不爱吃筒骨,嫌骨上没肉,但苏念却非常喜欢,她尤其喜欢将筒骨和香菇干炖汤,那汤清甜可口,又有营养。
苏林氏见苏念爱吃,逢年过节便都去买来炖。街坊四邻都知道苏念家的情况,小山城民风淳朴,每每有人家杀猪,都愿意送块筒骨给苏林氏,苏林氏不肯收,一定要付钱,大家没办法,就每次都在骨头上留一两块瘦肉,再象征性收点钱。
转眼,民国一十三年,1924年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