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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章七八 丧绝杀

章七八 丧绝杀

好似什么也不曾说过,却又似什么也都说尽了。

他最终不曾多留一刻。她亦不曾哀求挽留。

她知道,没有用的。她早已习惯了这个男人。他一向如此,如此多情又如此无情,狡猾地把话只说一半,永远只说好听的那一半,那些残忍的却藏在水下,就像清澈湖底的砾石,看上去真美,走过去,伤痕累累。

但她也知道,这个男人,白弈,若他向她跪下乞怜,寻找各种这样那样的借口,她会更不快活,她会鄙夷他,唾弃他,一个耳光将他打出门去彻底厌恶了那张脸;而若他也能像九殿下,或是任先生那样,为了一个女人,什么也可以不要,那他还是他么……?

好。真好。他从头到尾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选择,承担,没有变过。

不好的是她。

是她依旧放不开幼时天真的痴迷,自说自话的将他推上名为完美的高台,到头来却又固执地不愿接受突如其来的真实。

既不能割舍,又无法接受,是她自己把自己逼入这夹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没资格责怪他,正如同,她一样无法放开自己,在千夫所指之下****地坦诚自己依然爱他,爱这个与她有杀父之仇又有兄妹之名的男人……

原来,她无法宽恕的,早已不再是他,而是,这样窝囊又不洒脱的自己。满身罪孽。

“你知道么,金佛草是有花的。”她立在池中,温泉水暖蒸着她的湿滑,乌发红颜,朦胧缭绕。她望住他,将一颗泪珠含入齿间,“番僧们说,那花儿是金色的,满山遍野时风一吹,一片一片得摇摆,很美。可我不知道该如何让它开花。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能帮我把它种出来?”

他在池畔单膝而跪,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拭那些泪与雾,嗓音温软:“我让人去找了高原上的泥土,可是花匠告诉我,那里的水与空气,也与这里大不相同,想要它开花,只有等,等它终有一日适应了这里的气候。所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再——”

“你要让我看见。”她不许他再说,阖目亲吻他的掌心,“趁着我还看得见的时候,不要等得太久……”

“傻话!”他拧眉斥断她。

她却转身游开了。“你走罢。”她将自己潜下深泉去,不想看转身一瞬的那个背影。

墨鸾不在的皇宫内廷并没有让李晗觉得如释重负,反而好似一下落了空。

每一处厅台殿阁,每一处花草树木,仿佛都有她的影子。八年婚姻,十载相识,赫然发现,一朝分别,记忆中竟几乎捕不到她的笑颜。她忧伤浅浅的模样,那种仿佛穿透了空间甚至穿透了他的神魂,遥遥地望着另一个人的眼神……满满的,全是……

莫名间,有种淡淡的苦涩从心尖涌上舌尖。

德妃的疯症愈发严重了,药石罔效。代执内事的贤妃三番几次与他说内廷开销,就知道轻言软语要钱……不过才一月不到而已。

他忽然很想要阿鸾回来,快一点回来。

他失去了阿琉,失去了阿咏,那些或曾与他贴心相伴的女子,在不知不觉中,一个一个都走了。六宫佳丽如云,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如此庞大的规制,他自己从没记明白过,他心里记住的,午夜梦回时,思忆想念的,仍旧是她们几个。可是,她们都走了。等他恍然惊觉,伸手已再触不到雪腮偶落的红香。

莫非,如今连她也走了?

她在哪里?在哪里?

他像被扼住咽喉的溺水者,大叫着从梦中惊醒。

侍人们听得响声的慌忙奔上殿来。他翻身下榻,顾不得叫人服侍,一面自蹬着靴子,一面喊叫:“备马!朕要去温泉宫!”

“陛下!”闻报匆匆赶来的韩全惊道,“陛下,您怎么突然要去温泉宫?”

李晗这时已蹬好了靴子,自己拽了衣袍来穿上,也没挡风的斗篷可披,径直就往殿外走,一面走一面道:“去接淑妃回来!”他说着又高叫了几声:“备马!”

韩全闻之只觉不好,慌忙苦劝:“陛下,这汝州再近,骑快马也是大半日的路程,何况又有山路,您这会儿——”

但李晗却挥手将之打断。“等明儿就走不了了。”他一心不想被蔺谦、杜衡等诸臣知道了前来阻拦,急着就要立刻出发,连连喝命宫人备辇。

韩全唯恐他出什么闪失,噗通便跪在他脚边拉住他哀道:“陛下思念妃主,命人快马去报,请妃主明儿启程回来就是了。”

“别挡路!”李晗烦躁地一跺脚,“我要亲自接她回来……”他忽然垂了眼,嗓音沉缓下来,坚决里透着一丝迷茫。“你选几个人立刻换了常服跟朕上路!”他断然向韩全命道。

眼见已是拦不住了,韩全万般无奈,只得明面上依了他,挑了十名千牛卫,换上常服,就要随他连夜持令出城。

一行人才出得禁城,迎面却见一辆车障来,屏开帘卷,下车来的,却是东阳公主婉仪。

“陛下这时候是要去哪里?”婉仪上前两步,一把抓住李晗跨下马的辔缰。这一句,显然是明知故问了。

李晗见婉仪忽然来,心猜便是韩全偷偷使人去通得风报得信,心中恼怒,狠狠瞪了韩全一眼,但到底还是害怕伤了亲妹,不敢强行催马。“这样晚了,婉妹独自出来?”他抬眼张望了一下,见只是婉仪带了几个仆婢,并不见白弈踪影,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禁问道:“善博呢?”

浓夜如墨,婉仪一双眸子闪烁不定,一颤之下,神色间便见了些尴尬。“他……”她不自在的虚了目光,迟疑了一瞬,轻道,“他来就能劝得住你么?”

“他不在府上?”陡然,李晗声已高了起来。无端端地,不安又恼怒。他猛一抖缰绳。

婉仪惊得松手向后跌了一步,一旁婢女忙上前掺住她,却见李晗已纵马改了道,竟是向着公主府方向奔去。

“哥哥!”婉仪焦急呼喊,但李晗撒出去的缰早已收不住了。

他一路策马,到得公主府门前就直闯。

“哥哥!”婉仪吓得面色惨白,追上来就拽他。

正拉拉扯扯到前院,忽然,却见白弈从正堂里快步迎出来。他看了看气汹汹地李晗,从容将婉仪拉进怀里,问道:“怎么了?夜里出门也不叫醒我一起?”

一瞬间,李晗腾腾的杀气全给生生憋屈了回去,成了怀疑的敌意。

“陛下这是怎么了?深夜驾临,所为何来?”白弈揽着婉仪,不动声色又问一句。

这人出现得正是时候,李晗瞪着他半晌应不出话来,哼一声领着韩全与几个千牛卫转身就走。

“陛下这就摆驾了?”白弈见他要走,不紧不慢再问一句。

话音未落,李晗已一脚踢在大门高槛上。“是呀,去温泉宫接淑妃。怎么妹丈不想朕去?”他侧身回头,恶狠狠瞪着白弈。

白弈见状轻笑。“微臣不敢,陛下一路当心。”他说着向李晗一躬到地。

李晗恨得牙根发痒,一刻也不想多耽,甩了袍摆出门上马。

事已至此,婉仪也不好再多说。韩全无奈已极,只得快步跟了李晗去。

待到送驾阖门,白弈才直起身,扭头却见婉仪正望着他,双眼泛红。

“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她抹了一把眼下,柔声问他。

“没事。”白弈将她拉近前来抱入怀中,眸光在暗处明明灭灭,“我与朝云哥出去了。”

“真的?”

“真的。”

婉仪望着他半晌,缓缓靠在他怀里:“你以后出去能不能先告诉我,不要总是一声不响的,叫我一个人心里没底……”

白弈轻叹一声。“以后哪儿也不去了。”他抚着婉仪后心,如是轻道。

蓦然心颤,婉仪猛一下抬起头来,踟蹰良久,不敢确定他的意思。

李晗一路轻骑快马,到得汝州温泉宫,正是次日晌午。

踏上那块被温泉地脉蒸得湿暖的土地,远远已觉有浸着药香的水汽扑面。卫军与宫人们见皇帝忽然驾临,颇为意外,急忙便要禀报妃主。李晗却不许先报,反而将随行也尽数打发去休整,径自向了墨鸾寝殿走去,顾不得洗去满身尘泥,显得有些急不可耐。一彻夜外加一个上午马不停蹄,他直觉的全身的骨头已要散了架。然而,当他看见她安静侧卧榻上的身影时,却陡然心中一松,仿佛天地也安静了下来,一切都不重要了。

乳娘抱着阿恕在一旁哄逗,见他忽然来到,慌忙上前施礼。

他看着墨鸾睡影,轻声问起她近况。

乳娘应道:“妃主这阵子好多了,也能睡得安稳,不怎么惊醒了。”

李晗闻之欣慰,他抱过阿恕,一面叫宫人们备汤沐浴,一面逗着孩子向外走去。

汤阁泉池里蒸出的雾水一直很暖,不似铁蟾蜍烧出来的一会儿便冷了。湿润像一只湿滑温暖的手,持续包裹着他,李晗舒服地沉在水里,只留一颗脑袋在外,觉得浑身的关节都已被打开。

阿恕还不会走路,虎头虎脑地在池边上爬来爬去。乳娘与宫女们唯恐他不慎滑下池中去,忙要去抱。

“没事。朕看着他呢。”李晗抬手轻摁在孩子背上护住。

阿恕却十分不乐意地扭了两下将之甩开,在池边上坐成一个粉嘟嘟的肉团,小手不安分的四处抓挠,一不留神,就在自己脸上挠了一道,挠疼了自己,“哇”得就哭开了。

李晗忙去查看他的脸,他却很大脾气地冲着李晗小臂就是大力一爪,像只气呼呼地小老虎。

这一爪子好狠!立刻就见了血痕。

小东西真厉害,想麒麟那会儿至多也就是在摇床上把肉呼呼的四肢扭成各种奇怪的形状,自己又绕不回来了开始急得大哭,可从没见连阿爷也敢挠的!

李晗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一把揪住那双小肉爪。“小小年纪就这么凶,将来你还不造反了?”他说着轻轻捏了阿恕粉嫩肉脸一把。

“陛下!”

他这话一出口,一旁伺候着的宫女侍人们连同阿恕的乳娘,吓得腿软,齐刷刷跪了一地。

李晗心一跳,这才惊悟过来,顿时沉了脸。

他怎么一时不察随口说出这种话来……

但阿恕却反而不哭了,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李晗,嘟着嘴,竟是一副颇不服气的模样,眸光闪烁间似有强悍。

那双幼瞳很亮,亮得叫李晗莫名心惊。

“把小皇子抱下去。都下去。” 他忽然觉得很累,疲惫地松了手,将宫人们全都遣走,也不许她们上来替自己理伤。

孩子的指甲其实并没有多么坚硬,挠一下,也就只是一道浅浅的血痕,只是浸在温泉水里,有些麻麻涨涨得疼。

他在水下轻揉着伤处,淡淡血丝溶在泉水里,很快便淡的看不见了。他却总觉得眼前有一抹腥红。没来由的,这孩子的眼神叫他不太舒服。

是他方才失言,故而自寻烦恼么?

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只是,不愿深想。

他阖目在水中浸了许久,直到觉着有些晕了,才站起来,牵过巾子要擦身,泉池搅起澜动,“哗哗”得响。

但他却捞了个空。

他抬起头,看见墨鸾站在那儿。她太静了,以至于方才他闭着眼竟半点也未察觉。

她见他起身,便伸手去扶他。

山石铺成的地面经过泉水润泽,十分腻滑,稍不注意便足下打滑。他由她扶着在一旁坐下,任她拿了绵软的巾子在自己身上细细擦拭,一句话也不说。

水雾弥漫之中,沉默得有些诡异。良久,墨鸾开口问他:“陛下怎么忽然来了?”

他心中又有些酸涩起来,捉住她的手,握在掌中轻抚慢揉。

但墨鸾却将手抽了回去,转身,取了衣袍,却又不替他披上,只是抱在手中,望住他问:“陛下方才……说皇儿什么话……?”

蓦地,李晗肩头一震。心头莫名有狂躁漫过,他陡然扑上去,猛一把将墨鸾拉过压在身下,胡乱拉扯她的衣衫。

不安。很不安。他迫切地需要寻找一个出口,又或是一块净土,容纳他,接受他,把这种种令他自己也要厌恶的情绪通通宣泄。

他沉着脸,眸中全是阴霾,粗暴地将她下裙掀起,硬掰开她双腿就要顶入。

没有爱抚,没有尊重,没有一丝半毫情感的交流,这是赤裸裸的侵略。

毫无防备地承受暴力,涩痛犹如撕裂,竟比初时瓜破还要痛百倍。决不曾想到,这一向温软的男人竟忽然做出这种事,墨鸾忍不住惨叫一声,曲起腿想要踢开他,但却是徒劳。被扯起的长裙乱七八糟地堆叠在身上,将脸也蒙了进去,什么也看不见。恐惧,慌乱,她觉得自己被巨大的阴影吞没了,本能地拼命踢打,惨声哭叫呼救,却连完整的句子也喊不出。

几个贴身宫女闻声跑来,见状吓得面色青白,两个胆大的慌忙上前来拉李晗,被李晗一把挥出去,摔在地上。余下的,愈发骇得直哭,连连地叩首直呼“开恩”。

但李晗竟仿佛疯了,摁住墨鸾蛮横地冲撞,野兽一般不见半点怜香惜玉。然而,无论他怎么恶狠狠地出入,他竟不能发泄。这般强硬地侵入,没有快慰。

不是这样!他要的不是这样!可他却仿佛傻了一般,脑子里一团沸腾糨糊,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像个一根筋地螺钉,一条道拼命往里钻。

忽然,不知墨鸾哀鸣着唤了些什么。

只见李晗身子一僵,眼眶竟似要迸裂开,充血赤红。“贱人!还想着私情!”他几乎是咆哮嘶吼起来,扬手就给了墨鸾一个耳光,接着一把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面上火辣,但已觉不出疼痛,耳朵里一阵嗡嗡乱响。墨鸾直觉得颈骨也要给他掐断了,发不出声音,不能呼吸。眼前一片混乱,脑海里也是混乱,几乎绝望,仅凭着一线求生本能顽抗。挣扎间,不知摸到了什么东西,完全无法思考,已狠狠砸了过去。

只听一声闷响。

那鎏金雕花香炉整个砸在李晗脑袋上,翻倒下来,炽热香灰撒了满身。

李晗哼了一声,当即回手捂住了额头,摇摇晃晃抽身向后倒了一下。

刹那的空当,墨鸾缩起身子便向一边躲去。

一旁跪地哭求的宫女们早已吓痴了,全没反应过来。

便是在这节骨眼上,猛地,阁外却传来急促奔跑声。“阿姊!”焦急大喊之声一下子闯进来。却是那乳娘见状不妙,不敢进去相阻,抱着阿恕去寻了随着墨鸾来温泉宫护卫的姬显。

姬显一个箭步入得阁中来,只见眼前一片惨景,李晗浑身****立身跪在地上,胯下充血坚挺竟还染有血渍,墨鸾却衣不避体地缩在一旁发抖。“我杀了你这混蛋!”血涌顶门,姬显大怒只觉肺也要气炸了,扑上去照准李晗面门就是一拳。

李晗本还在犯晕,毫无防备又遭了这好结实一拳,重心失衡,打滑跌进泉池中去。只听“砰”一声响,后脑正砸在池中立起盛放香料澡豆的莲花柱上,哼也没哼一声,就滑进水里去。

那声音太过响了,惊得墨鸾浑身一战栗,眼前立刻清明起来。

姬显却还脑热,就要扑下去揪打。

“阿显住手!”墨鸾拢着衣衫疾呼一声,一面匆忙向宫女们命道,“拉住他!扶陛下上来……”

宫女们这才回神醒来,慌忙上前,拉扯地拉扯,救人的救人。

“他就是个畜生!阿姊你别拦着我!”姬显愤然怒吼,一双眸子似要喷出火来,眼看几个宫女已拽不住他了。

墨鸾一把扑身将他从背后抱住,不断抚着他胸口,声声安抚:“冷静……阿显,冷静一点……”

但这边尚未稳住,那边却又哭起来。

“妃主……”几个去扶李晗的宫女,将之拖出水来,只看了一眼便哭得说不出了。

只见莲柱上,水面上竟皆有血色!一名托住李晗脑袋的宫女,掌心里也满是血红!

墨鸾一见之下顿时气虚目眩,知道阿显方才那一拳把李晗打翻下池去,撞得太狠。出了这么多血……万一……万一出了大事……

姬显本还闹,猛一见这血染景象,不禁愣了。

宫女们也十分害怕,哭成一团。

“别哭了!陛下只是不慎摔伤,一会儿就会醒来。你们都乱什么!”墨鸾唯恐控制不住会闹大,当下喝斥一声。然而她自己也觉得胸腔里蹦得厉害,太阳穴也突突跳得发疼,深吸了两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叠玉呢?”她一手死死拽住姬显,撑着站起身,又沉声唤道。

听得她唤,叠玉才哆哆嗦嗦爬了过来,竟是一副站不起来的模样。

“陛下今日来,带了多少人?”墨鸾望住她问。

“也就……就十几个吧……都是陛下身边的千牛卫……”叠玉到底也在宫中许多年,经得些风浪,但也吓得够呛,应话应得磕磕绊绊。

墨鸾点头又问:“这些人现在何处?”

“在……在前边儿承清殿……休整罢……”

“韩全现在何处?”

“韩公……在嬛……琅嬛阁……”

“好。”墨鸾伸手去摸了摸叠玉,将之拉起身来,稳声道:“别怕,陛下不会有事。你速速请钟御医来。就说是我犯病了。切记莫让其他人知晓。快去。”

叠玉得了主心骨,忙爬起身,匆匆就去寻钟秉烛。

“阿显……”墨鸾又唤姬显,“你回去,安排卫军。你是镇守边关退得敌寇的将军,该当如何不用阿姊教你。”

“阿姊……”姬显眸色还有些混乱,不知该不该应。

墨鸾见状将他拉近一把,在他耳旁低声道:“若情势不好,你就带着阿恕走。”

“阿姊!”姬显急得眼红,反拉住她,“不如……不如——”

“别耍孩子脾气!”墨鸾低斥他一声,捧住他的脸,紧紧盯着他双眼,“阿显,你是个男子汉了,做得出,就要扛得起!”

“阿姊……”姬显鼻息一酸,只觉双眼涨得生疼,但他强自忍住了,抹了一把额前面上冷汗,又道:“那……要不要——”

“不要!”不料尚不待他说完,墨鸾已截口将他打断,“你先去,做好你眼下该做的。其余事不许莽撞。”

她说得好生严厉,姬显心上一震,竟再反驳不得,转身便应她所说去了。

安排下这两件事宜,墨鸾才将这汤阁中其余宫女一一打量。她尽量定下神气,一面从容整理衣衫,一面不疾不徐发话:“你们自己想好了,谁若是自以为能逃过这伺候不周的死罪,可以现在就出去喊人。”

那几个宫女早没了主意,只听得“死罪”二字已哆嗦着匍在地上,摇头哭诉不敢。

“好,那你们就跟着我。待陛下醒来,自有我替你们担待,保你们平安无事。”她说着,亲手将几个宫女一一扶起,声如柔水,眸色却凌厉得半点不由人质疑。她命其中几人将李晗抬到一旁榻上躺下,又挑了两三个稳重些的在阁外把守,不许任何外人靠近来。

待暂且安定,她才算是稍稍松了半口气,反而觉出不能自抑地颤抖。

她静静看着躺在榻上的李晗。

此时的李晗双眉拧起,牙关紧咬,面色惨白得不见生气,与方才那残暴逞凶的野兽全然不是一个模样。

她一时心中真恨不得这欺辱他的男人立刻就死了,哪怕要与他玉石俱焚;一时却又想起儿子与弟弟,唯恐他们要受牵连;还有……还有……

她知道阿显方才说的“要不要”是指什么。

他是想问,要不要知会白弈。

然而,李晗只带了这样少的几个人就来了这行宫,想必是私自出来的,此时朝中一定已派大队前来接应。这种时候,若要阿显回去送信,谁来统领卫军安稳局面?若是要别人回去送信,这样大的事,托谁也不敢放心呐……

她心中亦是担忧紧绷,却又不能在面上泄露分毫,叫那些个宫女愈发不安而生怯,唯有在心中暗叹。

唯今之计,只有赌这一把,赌一份灵犀之间看不见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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