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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波利姨妈发现汤姆又不见了,她一边从眼镜框上方巡视着整个房间,一边喊着这个淘气的小家伙。

“汤姆。”

没有人回答。

“汤姆你快出来。”

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应答。

波利姨妈有点生气了,她把眼镜摘下来,四处张望。她从来不透过眼镜看孩子,她认为眼镜是她引以为荣的饰品,虽说它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帮助,但是,戴着它能让自己更加气派、更加有风度。而小孩子是微不足道的小家伙,用不着她透过眼镜去观察他们。

再次把房间捜寻了一遍,波利姨妈开始发怒了,她拿着扫帚,弓下身子,铆足了劲在床底下横扫。嘴里还不停地吓唬着院“汤姆,你最好乖乖的自己出来,不然被我抓住,可就有你好看的了……”

结果,汤姆没有扫出来,倒扫出来一只猫。

波利姨妈无可奈何地走到门口,对着那片长满了杂草和蕃茄的田园喊道:“汤姆,你这个淘气的孩子,快回来!”

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有的声音,她立刻回头,一把抓住了那个企图悄悄从她身边溜走的小男孩。

“汤姆,我早该想到你就藏在橱柜里,你在干吗?又偷吃果酱了吧?嘴唇还没舔干净呢!我警告你一百遍了,不许偷吃,为什么就是不听?”

老太太气急败坏地要揍汤姆。

“姨妈,有客人来了。”

波利姨妈连忙提起裙摆转过身去,汤姆趁机越过门槛,爬过篱笆栅栏,溜之大吉。

看着小男孩活泼的背影,波利姨妈不由得笑起来。

“这孩子总是跟我耍花招,而我却每次都上了他的当。看来,人老了真是会变笨咯!可是,他怎么总是有那么多千奇百怪的小花招呢?真不晓得下一回,他又会想出什么鬼点子来。虽然他老是惹我生气,却又总可以逗我开心,让我没办法狠下心来打他。俗话说的好:‘玉不琢不成器。’他这么淘气,我也有责任,可我就是拿他没办法。谁让他是我那可怜的妹妹留下的孩子,我狠不下这个心。不过,倘若他今天下午又逃学,我一定要惩罚他,让他在别的孩子都可以痛快玩乐的礼拜六干活,那可是够他受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堕落。”

下午,汤姆果真逃学了,他玩得忘记了时间,本来要回家帮那个叫吉姆的黑孩子劈柴的,可等他回到家时,吉姆已经干完了一大半的活,于是,他就把自己所经历的趣事讲给吉姆听,当是补偿。锡德是汤姆同母异父的弟弟,他比汤姆乖巧得多,而且性情温和诚实。

波利姨妈很想知道汤姆下午是不是又逃学了,她趁着晚饭时,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了他许多看起来很随意的问题,以为这样就能套出汤姆的实情。但是波利姨妈那些自以为高明的计策,一下子就被人看穿了。

“今天真的很热呀,是不是汤姆?”

“我热坏了,姨妈。”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去游个泳,消消暑吗?”

汤姆大吃一惊,以为姨妈知道他下午逃学去游泳的事了。他悄悄看了看姨妈的表情,发现她并没有任何怀疑他的迹象。

“哦,我根本没有想过要去游泳。”

“可能是你还没有感觉到太热吧。”老太太一边说一边伸手整了整汤姆的衬衣领,发觉衣领是干的。以为自己侦察到了汤姆的实情!

“姨妈,我觉得热了,还用凉水冲了头,您看,头发现在还是湿的呢!”汤姆狡黠地说。

又让他玩了个小花样,波利姨妈有点挫败感,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个小细节呢?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个小家伙。

“那么让我看看你的衣领,你有没有在冲凉的时候拆开我在你衬衣领口缝的线呢?汤姆。”

汤姆马上乖乖地翻开领口,让老太太检查,衬衣领口果然还缝得好好的。

“唉!你真是让我操碎了心。我猜想你肯定是又逃学了,没想到你今天的表现还不错,下去玩去吧浴”

还没等波利姨妈高兴一会,锡德说了一句令她恍然大悟的话。

“姨妈,我好像记得您在他的领口缝的是白线呢!现在怎么变成黑色的了?”

“锡德,你说的没错。汤姆,你给我过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老太太气坏了。

汤姆不等波利姨妈伸手拉住他就趁空跑开了,他恼怒地嚷嚷着:

“锡德,你记住,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跑远后,他仔细看了一下外套翻领下的两根线,还真是一边穿着黑线,另一边穿着白线。他心想:倘若姨妈总是只有一种线多好,那她就不可能知道我逃学去游泳的事了。都怪这个多嘴的锡德,我肯定要揍他一顿。

汤姆是这个小镇上有名的调皮男孩,他自己不乖巧,也不喜欢那些听话的孩子。

不愉快的事对于汤姆来说,总是如过眼云烟。一眨眼功夫,他就把刚才的倒霉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会他正着迷于一只刚刚从一个黑孩子那里得来的小哨子,他所有的烦恼事都被这只奇妙的哨子所替代,他早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吹一阵哨子了。这只哨子小巧漂亮,声音如鸟鸣般婉转动听。汤姆用心地吹着哨子,很快就掌握了吹哨子的诀窍。伴随着嘹亮的哨音,他昂首阔步地走在马路上,那骄傲劲,仿佛自己就是位胜利凯旋的将军,就算是将军,也不如他那么得意非凡。

已经快到傍晚了,天还是那么亮,夏天的白昼就是漫长。汤姆吹口哨吹得嘴都酸了,正无聊地在夕阳的余晖下晃荡。突然,他停住了脚步,一个年纪比他稍大点的陌生男孩闯入他的眼帘。在这个并不出名的小镇上,每天来来往往的就那么些人,因此,但凡有一个生人出现,无论年龄、性别或样貌如何,都会引起大家极度的好奇。

这个男孩穿着十分讲究,即使是在这个并不是周末的曰子里。实在是让人非常吃惊。汤姆愤愤不平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只见他头戴一顶质地上好的软帽,身穿一套崭新的蓝色礼服,脖子上竟然还打着一条光彩夺目的领带,全身上下透着城里人的气息。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简直跟垃圾一样寒酸了。汤姆的胸中不觉有股怒火油然而生。

两个男孩沉默地对峙着,彼此瞪着对方,横向移动着脚步。最后,汤姆开口打破了僵局。

“你打不过我的。”

“我量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谁说我不敢。”

“你就是不敢。”

又是一阵沉默。

“你叫什么,新来的。”

“不关你的事。”

“我就是要知道。”

“就是不告诉你。”

“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用一只手,就能把你打趴下,只看我乐意不乐意。”

“光吹牛谁不会,有本事你动手啊。”

“我就要动,还敢瞧不起我?我看见你的小软帽就觉得讨厌。”

“我的帽子关你啥事,你有胆子来动动我的帽子试试浴”

“我会把它扔到垃圾堆里。”

“就会说大话,你要是敢动,我就让你好看。”

“再敢这么说,我就要动手了。”

“你动吧,光说不练。别是害怕了吧?”

“我才不怕呢。”

“我看你就是怕。”

汤姆气急败坏地冲到男孩面前,眼睛像着了火一样瞪着男孩,那男孩也不甘示弱,也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你从哪来最好滚回到哪去。”

“你才要滚。”

两个男孩开始使劲地你推我搡,互不相让,争得面红耳赤,就像两只好斗的小公鸡一样。

“你小心点,胆小鬼,我一会就叫我哥哥来,他一个小指头就可以把你撂趴下。”

“我才不怕你哥哥呢,我哥哥可比他厉害多了,他一只手就可以把你哥哥扔到篱笆那边去。”

“你是骗子。”

“你才是大骗子。”

两个人都胡编出一个哥哥来壮胆,争斗得不分胜负。

汤姆用脚尖在地上划出一道线,警告男孩说:

“你要是胆敢跨过来,我就一定要揍你,让你爬都爬不起Tf7”

一来。

男孩一步就跨过了线,并且推了一下汤姆,还嚷嚷着说:

“谁怕你,我就跨了,你敢怎么样?”

“你再推我,我就敢揍你。”

“我量你也没有那个胆子。”

“我敢!只要给我两分钱,我绝对把你打趴下。”

男孩立刻从裤兜里掏出两枚硬币,故意在汤姆面前抛来抛去,汤姆一伸手就把硬币打落在地上。

顿时,两个男孩厮打起来,你抓我的脸,我扯你的头发,只要手能接触到对方的任何地方,一概胡抓一气。他们打得尘土飞扬,衣衫不整,脸上出现了新鲜的伤痕。

不一会的功夫,胜负明显分出,汤姆骑在那男孩的身上,骄傲地挥舞着拳头,口里大声地嚷道:

“还敢说我吹牛吗?你说服不服?”

男孩哇哇地哭喊着,在汤姆身下拼命地挣扎着,哽咽地说:

“我服我服。”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浴下次看见我记住要客气点。”

男孩站起身,一边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一边抽泣着往家走去。走得稍远些时,他回头对着汤姆愤怒地扬言,下次再遇到他时,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汤姆才不理会他的叫嚣,大声地嘲笑他是胆小鬼。然后洋洋得意地走开了。他刚一转身,背后就遭到袭击,那个男孩扔过来的石头正好砸中汤姆的后背。汤姆飞也似的追赶着男孩,一直追到他家门口。

汤姆站在男孩家门口大声向男孩挑战,男孩不敢出来,只是站在窗口对着汤姆做鬼脸。汤姆的叫声引出了男孩的妈妈,她骂汤姆是野孩子。汤姆离开时放下话,迟早还要再收拾男孩一顿。

这天,汤姆玩到很晚才回家,他悄悄地从窗户往屋里爬,不幸还是中了姨妈的埋伏,看到汤姆破烂不堪的衣服,姨妈下决心一定要惩罚汤姆,让他在星期六干一整天的活。

夏季是明媚灿烂的,天空湛蓝,林木繁茂,此时正值槐花盛开,空气中弥漫着槐花甜蜜的香味。小镇背后不远处是卡迪夫山,山上的植被葱茏茂密,高大的树木和低矮的灌木绿得耀眼,从远处看,卡迪夫山好像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绿色轻纱,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星期六终于到来了,忙碌了一周的人们开始放松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红光,他们的胸中激荡着快乐与幸福,年轻人更是步履轻盈,欢快无比,随时随地哼唱着轻快的歌谣。

汤姆一手提着一桶白粉浆,一手拿着一柄长刷从家里走到街道上。他目测了一下高大的院墙,心中的喜悦顿时化为灰烬,那长长的院墙简直是“无边无际”嘛浴他感觉末日将临,心灰意冷。

除了扬起长柄刷,没有其他办法。汤姆长长地叹了口气,把长刷伸进桶里沾满白浆,再努力刷在墙上,刷了几刷子后,他退后几步审视了一下墙壁,汤姆悲哀地发觉,他刷过的地方和那一大片还未涉及的墙面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沮丧地坐到了树阴下,再也提不起精神来。

这时,吉姆唱着歌,拎着水桶,一路蹦蹦跳跳地从家里出来。汤姆从前是最讨厌去镇上的水泵提水的,然而,此时此刻,他觉得提水的活完全是一种享受,水泵处还有一大群孩子,大家在一起嬉戏打闹,热闹非凡。虽然从家到水泵处的距离并不远,但是吉姆每次提水都会花上一小时以上的时间,就算这样他基本还算是最早回到家的孩子。

“吉姆,你过来一下,咱们打个商量如何?我去帮你去提水,你来帮我刷墙。”汤姆及时喊住了吉姆。

“哦!那可不行,汤姆少爷。我怕老太太骂我,她早就料到汤姆少爷会让我刷墙的,所以刚才她特地警告了我,让我别多事,而且她说一会她会亲自来看看你刷墙的进度。”

“别担心,姨妈总是这样吓唬人。我保证一会就回来,她不会知道的。”

“不行,我敢肯定老太太会打断我的腿。”

“她最多就会用顶针敲敲脑袋,骂骂人,这两样可都不疼呀,只要不惹她哭起来就行。你不是很想要我的白子弹吗?而且,我还可以让你瞧瞧我受伤的脚趾头。怎么样?”

吉姆动心了,他犹豫着走上前去,一手把水桶递给汤姆,一手接过白子弹,并且蹲下来好奇地看着汤姆解开缠住脚趾头的白纱布。

突然,波利姨妈出现在街道上,她正得意地朝着院墙的方向张望着。吉姆吓得涨红了脸,连忙抓起水桶“叮里咣当”的一溜烟跑了,汤姆立刻重新拿起长柄刷,精神百倍地刷地墙来,还没有刷两下子,就再次泄气了。想着再过一会功夫,那些自由自在的男孩们就该出来玩了,他们有着千奇百怪的玩法和闹法,倘若让他们看见他在这里老实巴交地刷墙,不笑死才怪浴汤姆越想越觉得无趣,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攒下的小玩意,一边把玩一边想着小心思。这些小弹珠、小玩具、小铁片什么的,足够让他拿来引诱小伙伴替他干活的,但是,只怕换来的自由时间不够长。正当他再次陷入绝望的境地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击中他的脑海,那简直就是个伟大的创意,主意已定,汤姆心里顿时觉得畅快多了。

他沉住气,又一次拿起刷子非常认真地刷起墙来。不一会,本·罗杰斯出现在街面上。汤姆是最怕这个男孩的嘲弄的。本一边啃着大苹果 ,一边假装自己是一艘蒸汽轮船,“呜呜呜”地开过来,看起来他的心情特别好,快活得像一只小鸟。当轮船开到汤姆附近时,减缓了速度,因为大船太过笨重,转弯很费了些劲。本一人身兼数职,既是船又是船长,还担任着船铃。他不停地发号施令,又忙不迭地去执行。

“叮叮叮,先生,停船了。”大船慢慢朝路边靠近。

“倒车倒车,右舷倒车,叮叮。”本扬起两只胖胖的小胳膊像模像样地在空中转着虚拟的大转轮。

“右舷停车,左舷停车,外转轮慢慢转动,叮叮叮,抛下前舷绳索,拴在趸船桩上。停下发动机。叮叮叮,全部妥当!嘶!

嘶!嘶!”本?罗杰斯终于停靠在汤姆身边了。

“嗨!伙计,你被捆在这儿不能动了吗?”看着汤姆对他这艘大轮船毫无反应,本好奇地盯着汤姆看了老半天,疑惑不解地问道。

汤姆仍然没有出声,他像一位艺术家一样,在墙上仔细地刷几刷子,又后退几步满意地欣赏一下,偶尔还补上两刷,然后再后退几步,欣赏一番。本莫名其妙地凑上前去想看个究竟,汤姆看着本手里的苹果,馋得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但他还是忍住了,埋头只顾刷墙。本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喂!看来你不得不干活了。对吧?”

“嗨!原来是你在这儿呀!我都没有注意到呢!”汤姆假装吃惊地嚷嚷着。

“我准备去游泳呢,你能去吗?不过,看起来,你必须得干活。”

“你觉得我只是在干活吗?”汤姆撇着嘴,摆出一副不屑的神态来。本一头雾水地望着汤姆。

“就算是你说的活吧,反正我挺乐意做这事的。”汤姆一边说话,一边挥舞着长柄刷。

“这么说,你喜欢干活了?”

“哈哈……那是当然,你以为每个男孩都可以随时找得到粉刷墙壁的机会吗?”

本被震住了,他停止了吃苹果,专心注视着汤姆动作协调,兴致勃勃地刷着墙壁,还不时这里瞧瞧,那里补补,好像在精心制作一件艺术品。

这太吸引人了,本受到了诱惑,他强烈要求汤姆把刷子让给他刷一阵。

汤姆刚准备把刷子递给他,又马上收了回去。

“哎呀浴这可不行,波利姨妈对这面墙要求太高,你看看,这面墙是对着街道的呢。如果不能仔细粉刷,还是不要拿起刷子。吉姆和锡德都非常想接这份工作,可是波利姨妈都不同意,她只信任我,她还说,可能一千个男孩里也找不出一个称职的,说不定两千个里面也找不出一个来。”

“求求你,让我试试吧,我保证仔细刷。”

“这个,倘若是后院的墙壁,也许不要紧,我想姨妈也不会在意,问题现在刷的是临街的墙面。我怕万一失手,姨妈会怪罪我的,我可不能辜负了她的信任啊!冶汤姆越说越玄乎,本心里痒痒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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