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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感觉周围一片漆黑,阴冷,皮肤上传来的感觉就像是沉到了水底,呼吸也逐渐地困难起来。
“陈见道!”冰冷中隐隐传来陈安之异常熟悉地声音,这个名字的主人是……已故的父亲?
“你能不能给我振作起来?当年那个四闯皇宫,三入安城的那个陈见道到哪去了?当年那个顶天立地杀得朝廷听雨亭毫无脾气的那个陈见道到哪去了?!”
沉默。
整片水底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随后,迷迷糊糊的陈安听到了一个沙哑的男子声音,其中夹杂着难以察觉的疲倦:
“当年的陈见道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个晚上的夜雨之中,现在你见到的,只不过是个披着皮囊的恶鬼,是个不应活下之人。”
“你是恶鬼?那你的孩子呢?恶鬼之子么?也是该死的?陈见道!你必须得活着,我不许你死!”
话音刚落,周围忽的翻滚沸腾了起来!周围的颜色并没有变,可陈安明显地感觉到这些水和之前不同了,而这些变化……是由自己引起的。
水底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强,陈安便这样再一次地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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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陈安醒来时已经是大白天了,可他醒来的地方却不是在床上……而是在庭院的石板地上,正以极其难看的姿势趴在之前晕过去的地方。陈安甚至能看见面前正有几只小蚂蚁吃力地搬着小石子。
陈安顿时火气就直往头顶冒,一爬起来就大声吼道:“许老头子!我****大爷!****大爷!你骗我吃污垢也就算了,打晕我也能忍,可你居然不人道到打晕我后就扔在这里不管任我被风吹雨淋,你还是不是人了??你还有一点残留的人性吗?!”
这一嗓子倒是中气十足,不一会儿许老头子便一边干咳一边出现在了陈安视线内,陈安刚伸出双手准备去掐老头儿的脖子,许老头儿眼内精光一闪,大吼道:“少侠且慢!!”
陈安一愣,许老头儿便飞快地说了起来:“服下通幽丸的你已经具有修行的资格了,无论习武还是修道都将事半功倍,还有,你的身体被通幽丸的药力洗过髓,就单单是身体素质而言……哼,”许老头傲然一笑,“能堪比八品武夫!”
陈安顿时被唬住了:八品武夫?那是什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那我现在岂不是能在墙壁上飞来飞去想去哪就去哪?呃……
“到了八品,至少你外面的那层皮不会被锐器稍稍一划就破开流血了……不止是这样,你看看你身上,有很多污垢吧?这很好,污垢越多就表明出来的越彻底……”
陈安突然一副诡异的表情盯着许老头儿,说道:“可我身上没有污垢啊。”
许老头一愣,飞快地跑过来仔细检查起来,看了半天发现——这家伙的确没有污垢从体内被逼出来,反而是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香味,就像是洗干净的衣服在太阳下仔细晒过的味道。
“这这这、这不可能啊!我给你吃的的确是通幽丸没错啊,怎么会这样……”老头儿一阵失神,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说道:“那你在昏迷的时间里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梦?嗯……刀啊剑啊枪啊什么的。”
陈安被他这么一说,记起之前昏迷的时候的确做了很诡异的梦——不过昏迷的时候为什么还会做梦?莫非这老头子是真的用特殊手段帮助自己进行什么“冥想”?是自己错怪他了?“嗯,对了,我昏迷了多久?”
陈安本来是想知道自己离家大概多久了,结果却听见许老头儿慢悠悠地回答:
“不久,才三天两夜而已,一般人第一次可要…………”
“哇呀呀你居然把我在这地上晾了三天!我要杀了你!!”
老头儿看见陈安张牙舞爪地样子,眼睛内有精光一闪而过,陈安只见老头儿右手略微抬起,然后自己肋下同一个地方传来阵阵剧痛!
“嗯,你给我老实点听我说完。当人们踏入修行的第一步——也就是可以进行冥想时,他们的第一次冥想往往能深层次地触碰到自己的天赋和本能,从而更加理解自己。不过这种‘理解’也是建立在修行者自己的主观意愿上的,例如看见一条长长的黑影,有些人会想到是枪,有些人会觉得是剑……所以人不同,往往造化之路千奇百怪,这也算得上是一种的修行的魅力所在吧。”
“好了,你现在稍微冷静一点了吧?告诉我你的‘冥想’内出现了什么吧。”
陈安听见这番话忽的面色古怪起来。
我该说些什么?我的冥想内出来的是我已故的父亲?
陈安哭笑不得,许老头儿看见陈安之这副婆婆妈妈的样子顿时瞪眼:“那自己的修行天赋应该知道吧?就是围绕着你的气息,越浓郁越好,要知道如今天下公认的天下第一,据说在冥想时身边周围出现的气息浓郁到几乎有了自己的颜色,且是五行中三色,配合着本命武器是一杆赤色长枪,天赋可谓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如今这位天下第一的境界已经无人知晓了,所有挑战他的人都是一招落败。”
听见这话,陈安一愣一愣的:气息么?可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浓郁的气息啊……说到五行,水算么?我这个算不算数?
“我么……大概是五行中的水吧……本命的话……”陈安想了想自己诡异的情况,苦笑道:“大概是刀或剑吧。”
许老头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月棍年刀一辈子枪,这剑嘛……江湖上的剑客多入牛毛,可是能把剑用到高深境界的寥寥无几。”许老头顿了顿,继续说道:“可刀的话,顶尖之流几乎都在朝廷,你知道为什么吗?”
见到陈安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许老头儿哼哼了几下,解答道:“习刀之人,多半是为了最求杀伤力,而这刀法,又以军中为优,且容易获得。战场上的生死压力很容易让一个习武之人突破自己的极限,最近也不是什么太平盛世,三国之间经常出现小规模的摩擦,少部分有天分的士兵也多半是在这种情况下刀法登堂入室。”
许老头掏了掏耳朵,放在面前一吹:“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越来越难发生了。”
“最近战场上出现了一种巨弩,只要两三个训练过的士兵既能操纵,两百丈内,能威胁到四品武夫,百步之内,任何人都必死无疑!……当然,那个天下第一我就不知道了。”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大战一但触发,那些抱着目的而来的侠客武夫们要面对的不再是几人几十人人,而是铺天盖地的几万几十万人,谁也无法料到自己什么时候会不会被一根冷箭射死。且侠客武夫们的武功招式一般都是带有针对性的,大开大合适合军中作战的武学招式却很少很少,两军交锋起来还不如普通士兵的队伍布阵。这也是为什么军中高手完全是靠人数堆出来的原因了。”
陈安听着迷迷糊糊的,听见许老头终于讲完了立马大叫道:“够了!我明白了!我练剑!我练剑还不行吗?!”
许老头干咳了一下,道:“我这番话也并不是逼你做决定,其实你或许还能试试棍啊、枪啊什么的。”
陈安愈加迷糊了,道:“你这老头儿到底想让我学什么啊,我怎么就听不明白?”
许老头缓缓说道:“既然你五行属水的话,或许你会比较适合长鞭、短剑之流的,这类武器比较偏向水和木,就算你不知道自己的本命是什么,也能练得比那些锤啊刀啊更顺畅点。”
语毕,许老头对陈安说了句“你在这等等”,然后转身进屋去了。出来时,手上还拿着两把其貌不扬的短剑,直接交给了陈安之。
“这对短剑是精铁打造成的,嗯……虽然不是什么天材地宝的矿石打造的,但不出意外还是能给你用段时间了。你拿好这对短剑,现在先回家吧。”
陈安接过远比看上去沉重的短剑,诧异道:“这就完了?”
许老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走走走走,明天再来找我,我找人带你这门外汉练练。”
陈安“哦”了一声,做梦一样走出了许家大门,走回了家,总觉得自己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大真实。
家里没人,躺在自己屋子的木床上,盯着许老头赠送的这对短剑,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洗筋伐髓?五行之水?短剑?……八品武夫的体魄?
陈安想到这里,拿着一柄短剑便在自己的掌心轻轻一划。
“出出出、出血了!!许老头!你又骗我!!!这就是八品武夫??”
窗边,清风无聊地翻起了小木桌上的书,窗外知了叫个不停。
尽管某人心中委屈万分,这个世界始终是那么的安宁,以及令人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