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地将一众侍卫引往他处,白炎悠然走到塔基之下,轻轻咳了两声,“咳咳,现在你可以出来了。”
短暂的沉默,然后一抹银光突然照亮白炎的双眼,随着银光到来的,还有冰寒的剑气。白炎摇头轻叹,身体微晃间已经闪出三步外,可那冰寒剑气并未就此收敛,而是如影随形般迅速逼近。再次后退,后退时白炎已经看到那紧随剑光之后的窈窕身影。
“想不到小姐不仅弹得一手好筝,还使得一手好剑!不过深雪小姐,再纠缠下去那些侍卫马上就会回来了!”白炎瞄了下女子手腕,不由轻笑。仿佛为了印证白炎的话一样,不远处隐隐有火把随着渐近的脚步声晃动。
“你是何人?怎会认得我?”深雪停下动作,却依旧双眼冰冷地盯着白炎,握着宝剑的右手不由得又紧了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微微一顿,白炎又道,“放心,我对小姐没有丝毫敌意,否则刚刚你就已经被抓了。”
轻轻皱眉,疑惑地仔细打量了一下白炎,深雪才点了点头收起宝剑跟在白炎身后。
穿过湖心亭,白炎在天星寝宫边上的一处小院落停下脚步,“这里是我的居所,其他人很少会来。不过,深雪小姐,可以将你手中的暗器收起来了,它们除了令我心里不舒服外,没多大作用。”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深雪没有接白炎递过来的茶水,而是很谨慎地望着他。
“我叫白炎,当然,你并不认识我。但酒香亭大赛的时候,我是有幸聆听深雪小姐古筝弹奏的人之一。以当时你们三人的表现来看,似乎若菡更胜半筹,不过深雪小姐若是肯用左手弹奏的话,想必若菡远非你的对手。就像刚刚如果你用左手握剑,我也没把握能这么轻松地闪躲过去。”
“你说什么?你、你怎么知道这些?”深雪一下站了起来,虽然隔着面纱看不到脸上表情,但从她蕴含杀意的双眸中不难看出她此时的震惊。
“深雪小姐手腕上那只手镯想必有着特殊意义,所以才会时刻戴在身上,即便到帝宫中夜探九龙塔也不曾取下。这只手镯白中透粉,上刻凤纹,显然极为名贵,而且必是从皇室中流传出去,想必上任主人有着很显赫的身份,毕竟,凤纹属于皇室,只有地位极为尊贵显赫之人才可能得到这种赏赐。有着这么一只特殊的手镯存在,认出深雪小姐的身份并不难。”白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深雪小姐身上只有这么一只手镯,却一直将它戴于右腕。按照通常的习惯来说,这么重要又脆弱的物件肯定要戴在不常用的那条手臂,尤其小姐又是用剑之人。虽然平时掩饰得极好,可只要稍微留心便会明白,深雪小姐的左手其实比右手要灵活得多。”
“果然是高手,难怪那些侍卫对你那么尊敬。”深深吸了口气令自己平静下来,深雪重新坐下,顺手将面纱摘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虽然白炎刚刚所说都极为在理,似乎真的很容易便能发现这些。可深雪明白,要在这样的夜晚,在自己出剑的那一瞬间看清自己手腕上那手镯所刻画的纹路,这需要怎样的眼力。尽管白炎一直没出手,可就凭着他面对自己攻击时能游刃有余地观察自己的手镯花纹,能够在没有回头的情况下便察觉出自己手中握着暗器,能够凭借一只手镯便看出自己的身份和自己隐藏了多年的秘密,深雪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再防备下去,她毫不怀疑,如果白炎想对她不利,就算她如何戒备都于事无补。
“我也只是刚刚进入帝宫不久,那些侍卫并没见过我出手,他们对我的尊敬只因为我是长公主殿下的侍卫。”白炎苦笑摇头,“作为长公主殿下唯一的男侍卫,我其实都不明白自己平时该做些什么。”
“这样啊,你跟天星殿下很熟?”深雪颇有兴趣地望着白炎,“那丫头可是早就到了出嫁的年纪,又一直被敬帝逼着尽快为皇室繁衍血脉,你说会不会她是对你有意思?”
“首先,我跟天星并不熟,只不过比遇到你早几天而已,所以她和我绝不像你想的那样。而且,现在的天星也不用再为敬帝的催促发愁。”白炎笑了笑,“因为你来到了帝宫,据说敬帝陛下对你很是迷恋,这为皇室繁衍血脉的任务由你们去履行会更合适。”
“你又知道?”深雪皱了皱眉,抬起手腕看了看,“这镯子我可是戴了很久了,你该不会告诉我就因为这只镯子你就断定这些吧?送我这镯子的可不是敬帝陛下。”
“这里是帝宫,守卫森严,要想无声无息地潜入位于帝宫深处的九龙塔,就算是江湖中一流好手也近乎不可能做得到。深雪小姐虽然功夫不弱,却也做不到这一点。再加上这段时间内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敬帝陛下迷恋的那位女子是初入帝宫,这两相对照,猜出深雪小姐便是那名女子并不难。只是,以敬帝陛下对深雪小姐的喜欢程度,你为何还要悄悄潜入九龙塔呢?那只不过是皇家的灵祠而已,难道你还真以为这九龙塔内会震锁着天下龙脉不成?”
“夏国也曾是天下间的诸侯国之一,当时无论哪个国家,都没有在帝宫内修建塔形灵祠的说法,甚至在帝宫中建塔都是一种忌讳。灵祠本为祖先们灵魂栖息之所,塔象征着束缚、镇压,正常来说,谁会将祖先的灵魂囚禁在塔里?谁会在自己的帝宫中修建宝塔?于情于理,大夏建国时修建这么一座宝塔都很奇怪。而且,即便关系再好,功劳再大,封王封侯都已是作为臣子的最高荣誉身份,有必要在死后封帝么?而且还一连封了八位?一朝九帝的现象真的就只是那么简单?况且,当时据说战死沙场的八位帝王都很奇怪的没有后代流传下来,这难道就只是巧合么?”
“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疑点重重。不过,这些事情的真相有那么重要么?皇室、帝宫,永远是秘密最多的地方,可他们的秘密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深雪小姐是酒香亭着力培养的人才,莫非酒香亭那位神秘的老板有着什么特别的想法?所以才让你用这种方式进入帝宫查探?”
“老板的想法不是我能够揣测的,不过我真的对这九龙塔产生了兴趣,很想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皇室要在帝宫中建这么一座供奉灵牌的塔?”深雪轻轻呷了一口茶,抬眼望向白炎,“你是长公主的侍卫,身份特殊而超然,而且功夫极好,若是咱们联手的话,弄清楚九龙塔内的秘密也并不难。甚至,那《长生谱》就是藏在塔里也说不定。”
“《长生谱》?”白炎皱了皱眉,疑惑地看着深雪,“那似乎是早已失传的一本乐书,据说其中记载了对各种乐器的操控技法。我虽粗通乐器,却从未想过要在这上面取得多大建树,所以,它对我没多大吸引力。何况,以天星对乐器的痴迷程度来讲,若是九龙塔内真有《长生谱》的话,怕是她早就开始修习,哪儿还会轮得到你我?”
“你是习武之人,所以这《长生谱》对你的诱惑其实应该更大。”深雪捋了捋鬓角发丝,微笑地看着白炎,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神秘,“世人大多以为《长生谱》只是一本讲述乐器的技法,却不知它只是通过讲述乐器操控来阐述天地至理。这本书不仅可以算是江湖中顶尖的武功心法,同时也是一本可以达到更高层次的秘笈宝典。据说,当初创出《长生谱》的,便是一位以武、乐而成仙得道的天才。那人生前与周国皇帝交好,所以飞升后便将《长生谱》留在周国皇室。可惜的是,不知为何,这部奇书不久后便已失窃,待得周国费尽心力重新找寻回后,已只有一本残卷。后来诸国为大夏所灭,唯一有可能集齐全本的必然是大夏皇室。要是能得到这本书,就算不能令我们同样羽化飞升,起码也足以令修炼之人傲笑江湖,成为天下间数一数二的人物。到时,即便是大夏皇帝也会将你奉若上宾。”
“想不到这《长生谱》还有此等秘处,倒是我孤陋寡闻了。看来,酒香亭幕后那位老板实在是有通天的本事,这等密事都能得知。”白炎摸了摸下巴略微沉思,“羽化飞升的事儿我还不敢想,不过若真能令我在武学上更进一步的话倒是值得一寻。可是刚刚我已说过,若皇室真有这等奇书,他们自己为何不修炼?况且,刚刚你已经打草惊蛇,这段时间里守卫定然极为严密,就算我肯与你联手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处,而一旦暴露便再无机会。为了一个没丝毫把握的传说就去冒这么大风险,不值得。”
“不论你是否愿意相助,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会再探九龙塔。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段时间里必然会守卫森严,可我们已经身在帝宫,总会等到他们松懈之时。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下,到时候我会再来寻你。在此期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毕竟,我在敬帝陛下面前还是能说上几分话的。”深雪缓缓起身,颇有深意地看了白炎一眼,“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希望这件事不要有其他人知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留我在你这儿歇一晚,你该不会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