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口收衣服的女工看见赵伟,忙着打招呼,又忙冲着里面“陈姐陈姐”地一阵乱喊,赵伟知道是大姨姐爱云的班,这帮子女工不狠狠地调侃一番是不会放他过去的,就把衣服往窗口一搭,笑眯眯地等着爱云出现,等着看这群女工们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出来。
正在烘衣房里忙活着的爱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丢下手里的活儿跑出来,脚上套着长筒雨靴,袖子捋到胳膊肘上,支扎着双手冲着窗口高声喊:“嚎什么,失火了还是发大水了?”
窗口的人大笑起来:“没失火也没发大水,就是让你这个大肥皂来给妹夫洗衣服来!”
话音未了,爱云的后面出来几个顶着大花小卷的脑袋,一起冲着窗口喊:“对,就是让大肥皂给洗衣服!”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爱云笑骂:“谁还稀罕大姨子给洗衣服?还是你们这些小姨子洗吧。”嘴上说着,人已到了窗口。
赵伟也跟着调侃:“就是就是,肥皂大了拿不住,小肥皂才好握在手心里。”
跟过来的姐儿几个七嘴八舌地嚷嚷,好握不好用也不行,又一哄而散,各忙各的去了。
爱云接过赵伟的衣服,麻溜地登记、系牌子,一边把另一个牌子递给赵伟一边问:“今天去市里?”
赵伟转头看看雪:“还不一定,见了爱爱再说吧。”
“你也不能啥都依着爱爱。”爱云翻了他一眼。
赵伟冲着爱云笑笑,不慌不忙地说:“不依着她依着谁呢?”那口气,就像一个父亲。然后朝她们点点头,转身走了。
窗口的小姐妹就对着爱云感叹道,你家爱爱真有福气,摊上这么一个好脾气的人。
爱云叹口气,说也未必,就没有见过这样谈恋爱的,看着两个人黏黏糊糊的挺亲热,就是差那么一把火,温咕嘟嘟的,哼,难喝。
那姐妹大笑,搡了她一把,谁像你似的,专门喝开水,吃烫饭。这老天爷就是配好的,你也就配老顾那样的,一天到晚跟火烧屁股似的。爱云一想,可不,顾新华那个急燎脾气,真就跟火烧屁股似的,笑着回骂一句,干活去了。
办公室里没人,赵伟坐到办公桌前,掏出烟又点上一支,狠吸了几口,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吐出来,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他这样抽烟,常引得爱爱埋怨到:一样的吸烟,你可是不吃亏,一定要彻底地吸收了才吐出来。
其实爱爱哪里知道,矿工在井下,干活之余什么都不想,就想烟,想女人,想坐在家里的热炕头上喝老酒。烟是绝对没有的,那就说女人吧,说与女人有关的一切,真的假的,吹得云里雾里的,直说得一个个亢奋无比,用哥儿们的话说,要什么青春期教育啊,任何一个懵懂的愣头青到井下不出三天就“扫盲”了。好容易熬到上井,换了灯进浴室,谁不是先摸出烟来过过瘾?那一支烟,那叫一个美,给个神仙也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