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忙啊?杨雪,下雪了,早点接孩子去吧。”
杨雪听到老处长的声音头也没抬,继续画图,嘴上答道:“谢谢领导关心,马上就好。”
“搁那儿吧,明天再做。这些活儿是永远做不完的。”杨雪到底画完最后一笔才站起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老处长说话。
第一次见处长的时候,处长刚过50岁,正是男人的黄金阶段,经历了岁月的打磨和多年机关工作的历练,沉稳而平和,笔直的背,谦和的笑容,浓密的往后梳的略染白霜的头发,给人一种儒雅的印象。可现在,他的后背竟然有些佝偻,也许觉得自己眼见着就要退休了,头发也不染了,虽然仍然是一丝不乱,但毕竟稀疏了,略一低头,可以看见头顶发根间的那块绿豆大的老年斑,像一只瓢虫扒在那儿。
岁月真是不饶人啊!杨雪目送着老处长的背影感叹着,又扭头看看墙上的钟,还不到四点半,幼儿园五点开门,这个时候去接孩子似乎早了一点,收拾好桌子就端着杯子兑了点热水,双手捧着踱到窗前看风景。
其实中午下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飘着雪花儿了,不过那会儿小,似乎没有落到地上就化了。这会儿,一片一片的鹅毛大雪从天而降,急匆匆地扑向大地。虽然是车水马龙的市区,路上还是积起了雪,又被各种车辆的轮子碾压的一片狼藉,失去了雪花儿洁白美丽的容颜。只有树桠和商场、楼房的阳台上的雪是白的,还好,车辆的顶棚和行人的雨衣雨伞上的雪也是白的,衬着五颜六色的雨具,别有一番韵味。而路上,无论是车还是人,都比平时的速度慢很多,看着就小心翼翼的。杨雪看着楼下风雪中来来往往的车和人,却依稀记得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有过这样的大雪,只是隔了几个世纪似的。这样想着,哑然失笑,自己这个爱走神的毛病真不得了,恍若隔世大概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吧。
沛州矿务局位于西关,六十年代是基建局的总部。那时,这里还是一片旷野上,几个零落村庄,不远处黄河泛滥留下来的大沙河在这里转了个弯,冬天黄昏,落日会给这里抹上一种辉煌而苍凉的色彩。那时的沛州有一句顺口溜:“穷西关,富南关,有钱的都在霸王山……”
西关真是穷啊,连一间砖瓦房都没有,零零落落的村庄,一色的土坯茅草屋,两层的机关楼已是鹤立鸡群,被当地老百姓称为“大楼”。基建局的工人大都是五八年大跃进前后参加工作的,二十郎当岁,正该娶妻生子,所以不论是道路建设还是城市建设的,每一个单位都有人娶当地女子为妻。等到有了孩子,当地风俗,孩子不能生在娘家,工友们就帮着找些砖头瓦块在单位附近搭间小屋安顿下来。后来单位统一建起了家属房,于是有些人就把家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