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那?!这个……”
“不瞒你说,那里是一片不祥之地,自那惨事之后,变得阴森恐怖,而且自衍出一片树林,到了晚上常常会有黑影窜动,说是闹鬼。”老农看向秦川,希望他的话,能打消秦川的念头,可是,后者投过来的依旧是那坚定的目光。
“罢了,既然你执意要去,我老汉也不再多说,不过你要走一段路。”老农摇头叹息。
“那就麻烦老伯了。”秦川见老农答应,也表达出谢意。
“那个地方我一定要去,只有那里才会有我的一线生机。那里对别人来讲,是绝望,而对我来说,是希望,我生的希望。”秦川暗思,神色更加坚定,目中精芒更亮。
牛车悠悠前行,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缓缓停了下来。
“你一定要去?”
“一定。”
“哎……你从这小路走,约走半个时辰,即到。”老农又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随即驾车远去。秦川站在原地,向着远去了身影,深深一拜。
此刻,天色渐暗,只有一丝红霞,漂浮在高山之巅。
脚下,一条窄小弯曲的小路,延伸至幽幽深处,两旁树木茂密。
这条路是秦川的希望之路。
秦川沿着小路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一阵风吹来,迎面有些微凉。风虽凉,可凉不了秦川那颗,执着滚烫的心。
前面是一片密林,宽约三四里,远远望去,有些阴森,犹如一头凶兽匍匐在此,让人脊背发凉,望而生畏。秦川神色不变,快步走进,刚刚进入,伸手不见五指,如同黑夜,一阵莫名的风袭来,撞上了秦川,此风森凉,仿佛穿透一切,穿过衣层,渗人皮肤,达至骨髓,五脏。“嘎吱……”枯枝的折段声音蓦然响起,回荡四周,弥漫整片林子,久久不散。
一般经历过后之人,会留下永不磨灭的阴影,胆小之人会直接被吓死。
秦川却从容不迫,宛如没有经历这些一般,抱拳向着密林里,弯腰一拜后,直直前行深入。直至走了数十丈,隐约看到前方两丈之处,有一堆稍稍凸起不明物体,匍匐在地面,秦川脚步一顿,没有胆怯,随即继续行走,来到不明物体处,蹲下身子,伸出右手,触及到的是,湿湿的,滑滑的,很冷,刺骨的冷……
“是座坟墓……”秦川声音非常的平静,不带一丝波澜,话语传进密林深处,回旋着。
这坟墓常年不见光照,很湿,很冷,表面已长出苔藓。
秦川起身,继续往前走。渐渐的,匍匐在地面上的坟,稠密了起来,数量上已有几十。此时,背后漆黑一片,不见一点亮光,枯枝的折断声,阴风的呼啸声,伴随着脚步声,继续向前……
百息过后,秦川感觉已来到密林最中央,停下脚步,周围一切声音,随之静止。
这里的坟墓竟有数百,很多都是两大一小挨在一起,只有少数散落一处,此时的气氛压抑至极。
静,死一般的静。
冷,无边的冷。
黑,秦川从未见过的黑。
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没有风声呼呼,没有枯枝嘎吱,只有呼与吸,只有心脏在跳动。
这时的秦川,依旧没有害怕,隐入黑暗中的双眼,精芒依旧在闪动,在这闪动之内,隐隐有期待的痕迹。
时间流逝,一息…两息…十息…二十息…数十息……,直至时间过去近百次呼息时,突然间,三丈之外,一道极寒的亮光,在这漆黑如墨的黑暗里,蓦然一闪,下一刻,这道亮光出现在了秦川的咽喉处。
静,一切再次静止,没有喷射声,没有惨叫声,没有落地声,没有任何声音……
“你就不怕死么。”
冰冷的话语,不带一丝情感,如同死神降临。在秦川的耳边响起。这声音很冷,但并不苍老,是个青年人,二十出头。
冰冷的声音响起时,秦川露出了久违笑容。
漆黑如墨,满是坟墓的密林之中,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黑暗中,秦川的身体原样,没有动。
此刻,一道身影闪现在了秦川的右侧,与他并肩站立着,只是,面朝方向相反。
周围的温度,仿佛都有所下降,似空气中可以凝结出细霜。在这死静的黑暗里,这声音没有弥漫开去,而是说完后,即刻消失,像是怕惊扰到墓中死者。时间很短,如同从来没有响起过。
这话语响起的同时,一道剑刃,赫然横在秦川的喉间,距离咽喉不到半公分,只要后者稍有动作,立马溅血封喉。
与此同时,这青年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无形之气,这股无形之气带着怨与煞,闻者惊人心神,使之恐惧害怕。
而这一刻,秦川没有恐惧,面容平静无波,且露出笑容,这样的笑容,在爷爷逝世后,六年之内,第二次展现,第一次是为方若雪。
这笑容,他期待已久。
就在老农说出“少年失踪,神人在山上”的一刻,秦川就猜想,这失踪原因,与两者之间有密切的联系,也断定,若是失踪的少年还活着,就一定回来这里,因这里有他的亲人。
只是此刻,还不确定身边这道青年身影,是不是属于当年失踪的少年,但已有了八成之多。
八成多的认定是来于,这青年身影所散发出的怨气与煞气,和这密林中的坟墓之间的联系。
就算断定错误,也无妨。从青年人之前的惊人举动和气势上看来,绝非常人,很有可能是传说中,只有神人才可具备的。
这一切的不凡,是秦川不顾一切,期待已久的希望。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如死神般的声音,消失的一瞬,黑暗中的秦川,淡淡的开口。
“怕!当然怕死。之所以怕死,我才来此……”话语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
“而你的出现,令我此刻有了两种死法。其一,百日之后,不甘的死。其二,下一息……被你杀死。
等待死亡的怕,是痛苦的,是不甘的,这种害怕在我记事起就有,直至此刻。被你所杀死的怕,其实并不可怕,反而对我来说,是欣慰,是解脱。若是选择死法,我选……被你杀死!”
“你找我有何目的?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在此?还有你可知我是谁?”
青年不会认为秦川来此是寻死,定有原由,且断定秦川来此不会只是巧合,必定是因为自己,其目的是什么?怎么知道自己的?还有秦川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在此地?他不明白。
“这里十几年前是一处村落,你是这村落中的人,你是当年唯一侥幸活着的少年。”秦川缓缓开口。
话说完,秦川身边青年人沉默,没有作答,这让秦川有些期待。可就在话语刚落的一瞬,和他并立的身体顿然一颤,就这一颤,让秦川之前判断的八成之多,瞬间达到了时十成,无比肯定。
这肯定使秦川胸膛微微起伏,心脏跳快。情绪没有变化,依然平静开口。
“而目的就是,我不甘被病魔折磨而死。这病魔在我襁褓时就伴随着我,折磨着我至今,已十六年了,也寻医千百,怎奈,无一人医得。偶然得知,关于你的事,倍感沉重,已然知道来此是冒犯死者,可我毅然来到这里,只因这里有我的希望,让我摆脱病魔,活着的希望,而这希望就是你不凡的举动。”
话语直截了当,这就是秦川的性格,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你会在此,其实我也没有十成把握的确定,只是断定,你若活着,总有一天你会回来。走进这里,发现坟墓,没有因岁月而被侵蚀,没有一根杂草。断定你时常来。只是,不知你会哪天回来,我做好了等的准备,没想到的是你会出现这么快。”
“说完了么?”
秦川沉默。三息时间悄然而过……
“那你就死吧!”
声音戛然而止的一瞬,一道亮光在秦川喉间一闪,一闪的同时,亮光射在了旁边身影的眼间。那是一双毫无情感的眼,黑白分明,神情很冷,如同冬天里的冰窖,冰冷的寒。
“嗤…嗡……”切割的声音与嗡鸣声。
亮光消失的一刹那,秦川的脖颈间一道切痕闪现,过了半晌,鲜血凝出,顺着脖颈下滑,蓦然出现一条血线。于此同时,剑鸣声久久不散。
剑划过脖颈时,秦川的眼睛是闭着的,看不到其中的神情,出现切痕也是闭着,血滑落时依然是闭着。直到剑鸣声悄然而止时,缓缓的睁开眼。就在眼睁开时,一道精光喷发而出。
这精光是希望,这精光是重生。
此刻的秦川压制不住来自心脏的激动,身体无法抑制的轻颤着,转身向着青年人,准备说出心中,已成定局的期望时,错然的是,对方的话语先一步响起。
“你独身来到这里很勇敢,判断的也准确无误,言辞也很真诚,心计更是远超同龄之人,只是……我不会让你跟随,你走吧!”青年人的语气稍稍缓和,说完时,迈步走远。
被拒绝的秦川,有些木然,神色有些黯然,但没有黯淡。这种结局他有想到过,思想这样的结果几率不大,就没多想。就连脖颈鲜血一事,都想到过,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真选择了这种结果。
片刻,秦川一咬牙,眼神也不再黯然,声音高亢,急切的对着远去的身影,大声追说道。
“这村子的覆灭不是偶然所致,必定与那神人有关联,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仇恨的味道,你若是给我希望,我可以承诺,十年之内,帮你一同报仇。”
秦川这次的追说,是在赌,赌的是对方的另一种结果,同时也在赌自己的希望,而这赌注是,期限已不久的命。
这赌依旧还是输了,对方直说了一个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