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虽然被我们称呼为黑山,长得却一点也不黑。
不止不黑,他还分外的白。
皮肤的光泽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在魔都著称不老神话的月魔。
我每次看他一眼,都觉得再看其他人或物真乃是不堪入目。
长得如此清秀洁白之人,居然被里歌唤了多年“黑山”,这也是委屈了他。
黑山不黑,只是居住在一处乌漆麻黑的山头里。
这座山头,距里歌府邸不下十里。
也就是说,黑山只需吃了晚饭,出来散个步,遛个鸟,便到了里歌住处了。
也正是这种距离,经常让里歌措手不及。
只不过黑山实在是个聪明之人,从来不会让里歌措手不及。
他只会让她不知所措。
我倒是觉着,每每看着里歌那幅欲哭无泪的表情,就总是觉着痛快。
好比在豫西熟睡之时,烧了他一头泼墨长发后的那种快感。
即使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是愉快的。
可惜里歌不是豫西。
她打不过我。
纵使她气我气得牙痒痒,她仍旧是打不过我。
所谓拳头之下出高低,我深深是相信这个道理的。
在里歌的花魔殿内,一派狼藉下,一派狼藉的我和里歌正对上一派潇洒倜傥的黑山。
今日黑山所穿,乃是一清水亮堂的黑丝绸袍子。
我甚至觉着能在这衣裳上反射出自己的脸。
连看着都觉得贵。
私下想想,黑山这小子定然是非常有钱的。
若是里歌跟了他,我将来被水沫他们所弃,便可收拾包袱前来投靠他们,卷走些好吃的不在话下,巫山将来的发展前景也是客观的。
这么一想,我更是坚定了好好助一助黑山。
黑山一张脸白得发亮,在听得我一声亲切的“小黑”之时,脚步顿了顿,还是礼貌有加的对着我鞠了拘礼,问候道:“难得姑姑来魔都探访花魔殿下,步敛在此有礼了。”
我笑眯眯的点点头,顺便拍了拍身上的葡萄籽和葡萄皮,正色道:“无须客套,就当是自己家。”
黑山黑白分明的眼眸一转,果不其然就盯上了一旁失魂落魄的里歌。
里歌此时脸上红润未退,如同含羞待放的牡丹花一般,看得黑山目不转睛。
我眼尖,率先看到黑山手上提着的一壶香气四溢的好酒和身后整整齐齐跟在后面捧着食盘的侍婢们。
对于懂我的人,我一向都是欣赏的。
遂,大手一挥,里歌的花魔殿内狼藉一片消失无影。
只剩下干干净净的我和干干净净的她面对干干净净的黑山及他身后干干净净的侍婢们。
我神清气爽,热情招呼着那些侍婢们:“来,孩子们,该端上来的都端上来罢。”
黑山不由微微一笑,顺着我的话,吩咐道:“将姑姑爱吃的全然呈上,还有我特地为姑姑准备的五月酿。”
里歌就在我身边,我却早已忘了她这号人物,赶紧落了座。
黑山的侍婢穿着统一紫色,井井有条的为我奉菜。
殿内除了来来往往穿梭的侍婢外,黑山陪着里歌别扭的站在中间。
花魔里歌向来拒绝人毫不留情,殴打技术也是让人闻风丧胆,却偏偏在面对这一身百年不变的黑色绸男子无法动怒。
也罢,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始终不变的除了她,就只有他了。
若是说要怪罪,谁也怪罪不得。
我坐在不远处,啃着一只藤椒兔腿,默默观察着局势。
黑山对着里歌说了句什么,然后里歌挑了挑眉。
每次她一挑眉,就有两个讯息。
一是,她要跟我斗嘴。
二是,她别扭了。
而多年来,唯一能让里歌觉着别扭的,就只有黑山一人了。
所以,我除了觉得自己有些厚颜无耻外,还是愿意做一做一个旁观者。
黑山上前一步,拉着里歌说了句什么。
里歌一甩手就大步走出了花魔殿。
每次他们都上演这一出,遂我早已看得无比气定神闲,除了将眼神看向默默黯然的黑山外,绝不会去追一追那矫情的花魔。
我挥了挥手中吃剩的兔腿,招呼黑山道:“小黑,莫伤心,来,坐过来。”
黑山一双眼眸含着淡淡愁思,飞快的掩饰了下去,听得我招呼后,哭笑不得的走了过来,落座了我下方。
他看着确实在魔界算是难得,我暗自想道,里歌大概是真的老了,眼神也不太好了,放着这么一块鲜肉不啃,非要啃豫西这根老骨头,还是出了家成了佛陨了落的老骨头。
黑山姿态优雅却又放松的朝着我举起了一杯酒,声色清亮道:“多年不见姑姑,姑姑风采依旧。一直想去探访姑姑,但恐扰了姑姑清修,再者巫山也不是随便就可进出的,遂只得略送薄礼,希望姑姑不要介意。”
我摆摆手,一饮而尽杯中佳酿。
“小黑你送的东西我都非常喜欢,以后随便送,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说完这话后,我就想起水沫经常严词教育我,一定要做出姑姑的模样,不要随时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
刚刚那方话,若是水沫听得,怕是又要训斥我一顿了,这一训斥,少不了就要磨破耳茧说个一天一夜。
我赶紧偷偷瞟了一眼黑山,好在他素养颇高,听得我的话也是微微一笑,接了下来:“若是姑姑喜欢,那小。。小黑定然挑些更稀罕的送来巫山。”
我眼眸一亮,一脸期待道:“那,你那里可有我这种石头??”
说着,我就抓起脖子上的那块幽幽石头,对黑山示意道。
黑山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蒙上一层茫色,摇了摇头。
我不免有些失望,脸色也不太好起来。
黑山小心翼翼看着我的脸色,好奇斟酌道:“姑姑这石头很是稀罕,可有什么渊源?”
我瘪了瘪嘴,有气无力道:“乃是豫西与我的共同财产,如今有人喜欢,我又不能赠与他,只得看寻找一枚一模一样的来。。”说道这里,我突然想起黑山这厮听得豫西,多半是有些吃味的。
果不其然,他正了正身子。
面色矜持,却微微倾向我这边,目光炯炯有神。
我心下一跳,顿觉着不好。
黑山殷切道:“姑姑,眼下美酒佳酿,不如同我讲一讲豫西神佛的事情罢。”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