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扭头的瞬间就立马猜出是谁在她背后唤她了,果然,心儿的脸庞在人群中亮点一般闪耀着,这倒不是心儿有着多么姣好的面容,只是多日未见的想念和姐妹心心相印的默契让安儿对妹妹的突然出现一阵惊喜又一阵兴奋。
“姐,真的是你呀,来了都不去学校里找我。”心儿故作生气地嘟起了嘴,脸却还是笑吟吟的。
“啊,这样的,这次是来采访的,公务在身嘛,本来想采访结束立马回去,赶巧有事耽搁了,回头还真忘记去看你了。”安儿抱歉地挠挠心儿的短发说着。
“你是心儿吧,常听你姐姐提起你呢。”蒙娜不失时机地打着招呼,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她红肿的眼皮消减了不少,不过在亮堂的日光下还是显得憔悴。
“你好,姐姐。”心儿直起靠着姐姐安儿的身体,礼貌地打着招呼,“你们准备去哪儿,还是采访吗?”她好奇地朝安儿问道,心儿的脸庞偏黑,不过不像安儿那样的肤色暗沉,而是长期户外活动下的健康的黑色,她穿着学校蓝白的校服,足登一双白色的板鞋,显得整个人干净、精神。
“没呢,我们准备四处走走,蒙娜还没来过F城,带她逛逛。”安儿揽了下蒙娜,蒙娜亲昵地揽住安儿的肩膀。“你呢,准备去哪儿,去超市采购吗?”安儿随意地猜着。
“不呢,我和同学在挑选班级的校运会出场服。”说着,心儿回头招了下手。
安儿顺着心儿的手势望去,一个个子高大的男生立在另一边人行道上的芒果树旁。男生挥一挥手,算是接收到心儿的信号,身子却还是直立立的纹丝不动。
“过来呀。”心儿挥手的速度加快了些,冲着那头喊着,男生会意了,小跑过来,说是小跑,但是他长手长脚,倒也很快就到跟前了。男生应该是一个经常锻炼的人,小跑时抬腿摆臂幅度虽小,但是力量很足。
“这是我姐,这是我姐的室友。”心儿忙着给男生介绍,男生礼貌地笑着,大大方方地都叫了声“姐”。
“姐,这是我们班体育委员,陈硕。”
陈硕和大部分青春期的男生一样,一脸茂盛的痘痘,额头甚至还有着油光,全身的活力在他的脸上可见一斑,个子高大脸庞难掩稚气,让人有不协调之感。
“那你们衣服挑的怎样了?”安儿这话是对着陈硕说的,她不想冷落任何一个人。
“定下来,都跑了一上午了呢。”陈硕笑着回答,左边的虎牙给他的笑添了一抹调皮的色彩。
“是啊,众口难调,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不过今天算是搞定了。”心儿一副大受安慰的表情。
“那下午有安排吗,要不要一起走走?”蒙娜对F城还真起了兴趣,不过她在校的时候就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的人,也好,逛逛F城多少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没呢,这周作业不多,我都完成了,你呢,下午有空吗?”心儿转头问陈硕,陈硕憨笑着挠挠头,“没事,反正我都是玩。”
“要不我们先到处走走,然后再去你们学校坐坐?”蒙娜俨然成了一个带队。
四人在F城瞎逛了一番,蒙娜对城内的大街小巷的兴趣聚焦到了一个四合宅院里。这四合宅院安儿早些时候就注意到了,由于离F城第一中学很近,再加上宅院飞檐雕花铜环大门,同学们也就常常就着这紧闭的大门和高墙内探出的繁茂龙眼树叶编着各种各样的故事。高中三年,安儿从未见过这宅院有人进出,连只猫都未见过。
有一阵子班级突然兴起看福尔摩斯,于是男孩子们吵吵嚷嚷着要进去探险,甚至都画好了路线图,想好了各种对策,这空前的热闹像一股绳一样把全班同学凝聚到了一块,就连外班的奇摩都好奇地向安儿打探个究竟。
正当大家热火朝天的准备去购买道具的时候,班主任却一夫当关堵住了大家的去路,理由一条又一条,条条都是本着为学生好为家长考虑为学校着想,好说歹说连骂带吓总算制止了一群荷尔蒙旺盛的青年的心血来潮。
虽说在安儿的记忆里,四合宅院一直都是自顾自安安静静地在大家的视线里,但每次她路过这宅院时还是抑制不住地心里发憷,她觉得这像是亦舒笔下某个传奇女子的住所,又像是聊斋字中某个狐媚仙姑等待书生的居所,她的好奇一直被无来由的惧怕所覆盖。
蒙娜撇开他们仨儿,径直走到了宅院的铜环大门前抬头仰视,眼神竟有了朝圣似的敬畏,她眉头略皱,思考着观察着静候着,一旁的安儿倒是内心发急,生怕蒙娜整出什么幺蛾子。
“这宅院有人进出过吗?”安儿侧身轻轻地问着身旁的心儿和陈硕,他们俩倒是没心没肺地说,“不知道诶,没注意过。”
“为什么没注意过?”安儿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说的心儿和陈硕面面相觑,“为什么要去注意这宅院啊?”心儿不解地撇撇嘴。
是啊,为什么要注意这宅院,安儿顿时对当年自己和同学无事生非的行为感到好笑。
“真漂亮。”蒙娜喃喃自语,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已然忘记了安儿、心儿、陈硕的存在。
入冬了,大宅院内的龙眼树尽管还是叶子繁茂,但颜色暗淡了不少,像是蒙山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再不像夏日那样绿得冒油,越过高墙,宅院里房屋二楼的雕花木栏杆却一片姹紫嫣红,三角梅挤挤挨挨地缀满了枝杈,红的、紫的、黄的,自成一个季节。
蒙娜收回仰着好一阵的头,走到铜环门前轻叩了几下,“噹噹”的声音响起,蒙娜拍拍了手上的灰尘,心满意足地转身,冲着安儿他们笑笑,“走吧,去心儿学校。”
“哔,哗——”安儿看到,蒙娜身后的铜环大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