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温璨回来了。易晟带着季艾暖和叶鸢去机场接他,没想到因为浓雾,飞机并未准时出发,他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那三个人已经在机场干巴巴的等了两个小时。
期间每过四十分钟就有人发一次火。
5点半的时候,叶鸢坐不住了,吵着说要回家:“早知道要等这么久,我还不如跟许江帆一样待在家里。季艾暖,我就不该听你的。”
小暖看着叶鸢在气头上,也不敢跟她顶嘴,只能一直说好话。还好有易晟在,小叶子还是很注意她的形象。季艾暖实在没办法,就说要讲一个温璨小时候挨打的故事,她才不乐意的消停下来。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上午是旭日高照,下午是狂风暴雨的周六。
吃过早饭,苏锦和我抬了张小桌子放在凉床上,两个人开始写作业。没过一会儿温璨就穿得“人模狗样”的过来了。
为什么要说是“人模狗样”呢?谁叫他穿着一身小西装,像个小大人一样,分明就是有了新衣服来炫耀的。
他还站着转了两个圈儿,骄傲地说:‘怎么样?我妈给我买的新衣服,帅吧!’
我头都没抬,哼了一声。
倒是苏锦看着温璨说:‘帅,跟昨天比起来,今天挺像个人的。’
听到这话,我当时就痛苦的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温璨气着说:‘你们俩什么眼光?你们知道从小到大,有多少小姑娘给我送小红花吗?哼……我去找奶奶看。’”
说到此处,季艾暖停了一下,心里想:那天的温璨确实挺精神的。
“你说了一推,那他是怎么挨打的?”
“小叶子,你别着急嘛,这可是很重要的铺垫。”
“之后奶奶说她要出趟远门,让我这两天去苏锦家住,已经跟她爸妈都说好了。”
“奶奶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她没告诉过我。”
季艾暖沉默片刻,又接着说:“当时家里就我们三个人,实在是无聊,苏锦就提议说去后山的小树林挖蘑菇。我们拿上背篓和小刀,兴高采烈地出发了,殊不知那就是厄运的开始。”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不会在树林里碰到妖怪了吧?”叶鸢应该是被故事吸引了,都开始头脑风暴了。
易晟从头到尾没插过嘴,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小叶子,你能不能向易晟学长看齐,别老插嘴。”
“我好奇嘛!快讲快讲!”
“我们是去挖蘑菇,又不是去西天取经,哪来的妖怪……”
“我们穿过后山的小山丘,来到树林,边走边低着头仔细看。因为头一天下过雨,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很多蘑菇,不过都是小个头的。温璨就说要去树林里面找大的。我们以前从来没有去过里面,所以我当时觉得有点害怕,不想去。谁知那两人越来越来劲,非闹着要去。我没办法,又不想自己走掉,只好跟着去。想在想来,当时就不应该妥协的。”
“我们一直走一直走,草丛越来越高,都快把我们湮没了。苏锦走在最前面,我在中间,然后温璨在最后。树林里枝繁叶茂,能透进来的光线很少,再加上有水,地面凹凸不平,很容易摔倒。我们在里面走了很久很久,没看到大蘑菇,反而把自己困在里面了。”
“迷路了?”易晟插话。
“恩。那些杂草又高又硬,把我们的衣服都划破了。本来就我一个人很害怕的,后来温璨和苏锦也开始冒汗了。
等到我们决定要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就看不见来时的路了,那些杂草和大树自动地清除了我们走过的一切痕迹,四面八方看起来毫无分别,我们根本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更糟糕的是,天上开始打雷了,偶尔有一束闪电的光射进树林里,吓得我们三个抱作一团。温璨背起背篓,拉起我们两个,说要赶紧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他走在前面,苏锦拉着我。
突然,我左脚一滑,又拉着苏锦,结果两个人一起掉进了一个很深的大坑,里面还有积水和青苔。苏锦倒在我的身上,伤得不是很严重,不过我就惨了,当时我都以为手和脚都断了,一下子就疼哭了。温璨在上面不知所措,一身的新衣服变得破破烂烂。
就在这时,雷声停了,哗啦啦的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一点都没有要怜香惜玉。温璨把他的小马甲脱下来,扔给我俩,然后说了堆话,我和苏锦只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些,什么别哭,别怕,断断续续的,然后就没声音了。
后来温璨说他当时是吼着嗓子说的,不过那天的暴雨可以作证,我们真的没听清楚。
温璨走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我俩都觉得他多半也遭遇不测了。我和苏锦靠在一起,坐在一个潮湿的草垛上,把马甲顶在头上,冷得瑟瑟发抖,脸上汇集了三种水的味道,不小心的流进嘴角,苦涩难忍。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熬到天黑,雨停了。周围寂静得让人不寒而栗,还不如下雨的时候,哗啦哗啦的声音让人心安。当时我们已经又累又饿,期间我晕过去了好几次,都是苏锦一直在叫醒我,她一直掐自己,告诉自己要保持清醒。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人在面对危险和死亡的时候,意志可以有多坚定。
幸好,我们终于听到了远方传来叫喊的声音。温璨没有出事,他来救我们了。
总之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发现自己躺在苏锦的床上,手脚缠着纱布,成了个活粽子。
苏锦告诉我,昨天晚上温璨被他爸妈狠狠的修理了一顿。说他不仅毁了衣服,还害得你受伤。”
叶鸢问:“这就完了?”
“完了!”
“啊?我还以为是什么闯祸被打的搞笑故事,结果这么温情啊。无聊!你是想炫耀你们感情很好吗?”
“这就是闯祸挨打呀!他害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呢,当然该打了。”
“不过苏锦还真厉害,她当时也不过九、十岁的样子吧,居然这么镇定,”小叶子看了一眼季艾暖,说:“比你可坚强多了。”
易晟在一旁沉默,心里却在想:原来她也有这么勇敢的一面。可是为什么我看到她伤心的样子更多呢?比如前几天他硬着头皮拨通的电话,原以为她不会接,没想到传过来的不是忙音,而是一阵哭泣。
又过了半个小时,飞机还是没到,这下轮到季艾暖闹脾气了。每次跟着温璨就没什么好事,她也不想等了。
不过这回换小叶子挽留她了,听了个故事,她似乎对温璨的印象大有改观啊,说正义凛然地说:“温璨学长对你这么好,拼死拼活的去找帮手救你们。多等一会儿怎么啦?你没良心,忘恩负义!”
“什么?”
季艾暖震惊了,这还是半个小时前那个小叶子会说的话吗?她又深思片刻,为了不当个忘恩负义的人,还是决定等吧!
小叶子见小暖不走了,又说:“要不你再多讲些你们小时候的故事吧?我觉得很有趣。”
季艾暖心想:这是有趣吗?这是玩儿命啊!你这有钱人家的孩子,铁定是没受过伤,没挨过打吧!
“好吧!那我就再给你们讲讲我和苏锦把隔街大胡子叔叔家的玉米地给一把火烧了的事情。”
“噗……”易晟刚喝了一口果汁,听到这事儿,一个没忍住全喷了出来。还好季艾暖反应够快,才没被喷到脸上。
“易晟学长,你这…不要激动啊!”季艾暖笑着说。
“要说这件事儿,是我们两个一手策划的,温璨顶多算个帮凶……”
季艾暖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又讲了一个火烧玉米地的故事。听得小叶子笑得前俯后仰,合不拢嘴。就连易晟都被都笑了。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一会儿就到七点了。这时温璨终于出现了。
叶鸢看着他,不知怎么来了一句:“嗨,好久不见啊,黑炭。”
听到“黑炭”两个字,季艾暖马上拿眼睛横着叶鸢,然后又用余光瞟温璨。只见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突然风云变色,恶狠狠地说:“池小凉,你答应过我不说玉米地那件事的。”
季艾暖眼瞅着温璨就快爆发了,偷偷地拿起自己的书包,像把离弦的箭似的往外窜,刚到门口,就被温璨拉着书包肩带扯了回来。
季艾暖转过头,给了他一个灿烂如花的笑容:“嘻嘻……我也有讲你正面形象的故事的。”
“你…还…讲…了…什…么?”
“冷静,冷静。”季艾暖松下书包,来了一招金蝉脱壳,撒腿儿跑了,还边跑边说:“救命啊!”
叶鸢看着追出去的温璨,还有点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迷茫的看着易晟。易晟摸摸她的头,笑着说:“跟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