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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是基因(2)

一个患了白血病即将死去的女孩,她绝望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等死。在她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并就此频频通话后,她对生命有了某种眷恋与不舍,她生出一种信念:就是想让自己活下去,盼着和对方见面的那一天。她在幻想对方肯定是一个优秀和英俊的男士,甚至幻想自己会成为他的新娘。她开始重新拥有了笑声,她居然能够快乐地起床梳洗自己重新长出来的秀发。当她忘却了自己是一个病人,并且重新开始工作的时候,那个神秘的电话也突然神秘地消失了。女孩求生的信念也就此一天天削弱一天天黯淡了,她天天守着电话,眼看着自己一天天枯萎下去。突然,有一天,那电话重新响起,里面传来一个极为微弱的声音。原来那个打电话的人是一个癌症晚期患者,他听说了这个女孩的病,想尽可能地让她活得久一些,就想了这个办法。但他最后终于没能抵挡过病魔,先女孩而去了,他临终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女孩好好活下去,活得久一点。

我把这故事讲给巴特听,他听故事的神情可真像孩子。后来呢?

他明知道是我编造的故事,还要问我结果。我笑了一下,说:“没有结果的故事才是真实的故事。后来的事,我还没有想好。不过,这只能有两种结果,那就看这女孩用什么样的角度去看这事了。如果她将那电话当成了她的全部寄托,那电话消失了,她也会为此随之而逝,如果她因那电话的消失而更坚定自己能够活下去的信念,她可能会活下去,她会提升信念,为自己活下去。”

巴特说:“小姑娘成长为一个女哲人了。”

“不是,我不喜欢什么女哲人男哲人的称谓,在生活中,每个人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哲思。”

“那是现代人聪明了。”

“不是现代人聪明,人一直都没有笨过,只是在某种境遇里,人不敢,或者不便把一些思想释放出来。”

“如果释放出来,肯定得受罪。在某个年代,思想是罪恶之首。

因为在某些统治者看来,越有思想的人越不好统治。愚昧的统治者只喜欢愚昧的人群。好了,这种话题点到为止,我们似乎应该拉拉家常。”巴特温柔地说。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言论自由,说什么都没人管你,只要你别犯罪。”

“那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关禁闭?”巴特看着我问。

“我?我没有,我只是不喜欢太亮的地方,我没有禁闭,如果我想出去,我照样可以出去。我喜欢这种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地生存。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禁闭?又怎么知道这个夏天只属于我一个人?”

“你是不是一直和我父亲保持联系?”我继续追问。

“没有。”巴特苦笑了一下。

“为什么?”

“不问好吗?在这么多年里,你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子。我一直在关注你的成长,我几乎是看着你长大的。”巴特坐在我床边的小沙发上,用手抚摸着我的猫。

“到底发生了什么?巴特叔叔,你让我一头雾水,我现在越来越想知道事情的原委了。”我摊开手臂,有些焦虑地说。

巴特从一个大包里掏出一摞厚厚的牛皮纸。“诺诺,我知道你原来在市残联工作,懂盲文,抽空可以帮我翻译一下这些东西吗?这是一位盲女的几本日记。不过,你千万不能对人提起。”

我接过那厚厚的日记,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针眼。我想象不出这 日记写了多久:“为什么?”

“你自己慢慢看,等你翻完了,你就知道一切了。”

我一整天都坐着愣神,我绞尽脑汁编造了关于巴特的无数离奇故事,我知道,没有一个能对号入座,也许事实要比故事本身更离奇更令人难以置信。

天渐渐暗了下来,我拧亮床头灯,换上粉色睡衣,与端放在我膝头的那些稿纸交战。我的思维永远都无法改变内心的跳跃。我可以不去关心某天的时事,可以不关心这个世界在一天中将有多少人死于非命,有多少人死于失恋和失节,我也可以不关心附近的流沙随着时间的迁徙又将会掩埋多少无辜。但我却无法不关心我的周围——我周围生命的喘息。我无法不关心发生在瞬间的战栗,还有一长串的时间密码。我经常在一些铅字中遇到诸如“爱情密码”和“身体密码”之类的词,爱情和身体是无可分割的,同时又都是无以诠释的,奇迹的发生与毁灭都源自她们。

床头灯泛着柔和的光晕,米诺靠坐在被子上,一股最原初、最隐秘的冲动侵袭了她,在这个只有她一个人的空间,她无法阻止自己。

她低头望着自己,睡衣是那种较柔软的质地,她用手抚摸着它,这抚摸更加深了她的某种渴望。她缓缓地从床头的被子上滑下去,四肢舒展地平躺着,睡衣的下摆被她蹭到了大腿上面,两条洁白的腿赤裸裸地搁浅于床上。睡衣的带子也被挣开了,她情不自禁地将手伸进睡衣,轻抚着自己圆润丰满的乳房,她摸索着它们,仿佛是在搜身,想要找到什么……她仿佛在一块冰上,滑上了一条未知的路。不是青石大路,也不是羊肠小道,路上没有路,全是些盘根错节的放射着粉红色荧光的草坪和怪石堆。那石堆真熟悉,她在上面坐过,她和石头曾经相互传递过温热。她又看见一条河,河里的水不动,怎么搅和都不起涟漪,她在怀疑那不是水,她索性拿起一根充满生机的树枝不住地搅和,她想看见水因为她而泛起涟漪,她甚至希望那涟漪能成汹涌的波涛,冲过架在河上的那座陈年的旧木桥,奔流而去……那旧木桥已经没人敢走了,因为它总是夺人性命,她甚至想用自己奔涌而上的潮流冲断它。她的努力和梦想让她感到浑身燥热,她发现自己的****依旧冰凉,她捂在上面,想捂热它们,她有些晕眩地闭上眼睛……记得上小学那阵,“盲流”这个称呼不知是从何途径灌输到我们的头脑里的。这称呼包含着深深的贬义,人小的时候,思维太容易被某种偏颇的概念垄断。那时都是住平房,我们的教室也是低矮的小平房。校园倒挺宽阔,是石子地,你若是不高兴或是高兴了,就可以顺手抄起一枚石子扔出去。你还可以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踢着石子进教室和进家门。不知是哪一天起,其中一间离我们挺远的教室里住下了几个陌生人,那些陌生人都穿得很糟糕,衣服上满是补丁,头发长长的,看上去脏乎乎。

有一天下课,我正坐在教室里画画。我喜欢在纸上胡涂乱抹,似乎那样可以让我得到放松。我听到有人喊:“快看,打架了,盲流打盲流了。”我趴在窗户上,亲眼看到一个“盲流”被打得瘫在地上,抱着双腿哭。后来,我听说他的双腿被打断了。从那以后,学校再也不让他们住了。不知道他们会去哪里。我告诉了爸爸这事,对他 小声嘀咕:“他们怎么不回家呀?在家多好。”父亲说:“谁不喜欢自己的家呀?”

巴特没有家不照样可以换着法儿生活?我想随着这位“儿时的伙伴”一起,弄清一些事。

我忽然想到巴特给我的盲女日记。

面对那些密密麻麻的针眼,我在想,这就是黑暗中的语言。在黑中寻找黑,在黑中发现黑,在黑中面对世界和爱。我闭上眼睛,试图体会盲人的世界,体会那种不同寻常的黑。我体会到了黑,可我无法真正体会一个盲人的世界。那世界是黑的,可是我却感觉,那里其实与黑无关。没有哪个明眼人能够真正体会到或者说进入那个世界里。除非,他是真正进入了那个世界,成为其中的一员。

我悉心关照着面前的盲文,一个盲女的日记,心情有些动荡。

那简直就不能称之为日记。或是没有日期,或是日期混乱。我想到了随心所欲这个成语,谁又能真正做到随心所欲?这是境界,是心中极品,是欲中极品。

那几乎都是些毫无章法毫无条理的语句,如果不是一句话蓦然映入我的眼帘,强烈吸引了我,我几乎准备把它当做一些废品还给巴特。

“我生活在这个世界,可我几乎没有世界,也没有未来,我的生命里没有颜色没有轮廓,甚至没有任何具象的概念。我在我的时间中发现了我的身世和罗尼,在这两者面前,身世对我来讲已经不以为然,而遇到罗尼,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我看着,我是在看着他,我看不见我自己,而我却在努力地看见他。我可能就是为着他才来到这世上的,甚至可能因为会遇到他,上帝才不让我看见这世界,让我比任何人更能尽情地享受着‘看不见’的爱情”

我感受到一个女孩对爱情的强烈渴望和满足。我决定从头,一字不落地将她所有的文字翻译出来。这是巴特要我做的,现在也是我最想去做的事情,再没有别的事比这事更吸引我了。

罗尼这个名字好像曾经在我的记忆里停留过,我的左脑一遍遍搜索着……这是我儿时所接触过的第一个同龄异性的名字。中国之大,同姓同名的人太多。我不能肯定这就是他或不是他。

和我童年时代有着瓜葛的罗尼,算起来现在已经32岁了。在这许多年里,他都在哪里?都在做什么?他又经历了多少女人?我不经意地想到最后一个问题。依我的敏感和推断,罗尼的生活里绝对少不了女人。那个被他称为继母的女人现在如何了?我的疑问伴着我的记忆渐渐如雪片儿般累积起来。

我点了一根烟,闭上眼睛,试图感受盲女孩的“没有世界的世界”

和“看不见的爱情”。

我的这种做法显然毫无意义,也无法可循,我的世界已经充满了概念,如果去感受一个没有概念的世界,除非让我再生一回。我走不进“没有世界的世界”,只要看过现实世界的人,谁都别想真正感受到盲人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那完全就是个没有任何概念和具象的世界。

一双眼睛为你的头脑营造了各种非凡的概念,而一双眼睛同时也可以为你设置一堵厚厚的墙,使我无法进入你身陷的这世界,而别人也无法进入你的世界。

其实,我并不会吸烟。我只是看着烟在我的指缝间慢慢燃烧、变短,看着烟雾缓缓散去,我的内心有一种油然滋生的焦虑。这焦虑毫无来由,可能来自时间。没有什么比时间更让我感到恐慌和不安。

无形的东西有时更能紧攥人的心灵,让你一生都无法甩掉。无法称重的事物,是最能压迫人的,除了时间,还有如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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