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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艰辛又难忘的成长历程(3)

毕业在即的时候,班上同学们才开始着手准备面对联考的挑战。考试的结果当然是无法进入当时所谓的名校行列。不论多么努力,在平时学校所设定的放牛班未来,以及老师们较不积极的教导下,我的成绩也只能够进入当时还可以的华夏工专(今日为华夏技术学院)就读。就像我之前所说的,生命的过程真的是如此奇妙。身处正在考虑选定哪所学校入学的我,当时有一位中学同班的石同学跑来告诉我,为何不考虑就读只要读三年就能毕业的私立景文高级中学呢?干嘛要读五年?(后来才知道他的成绩只能选到那所学校)就在我对这两所学校的差异一无所知、加上受到他的蛊惑下,我傻傻地进了那所学校,等到上了船,才知道后悔却为时已晚。从另一个角度想,如果我进入另外的学校,或许往后家里环境的变化,也会让我的课业无法继续下去吧!

高中生活是那样多彩多姿,这些在正值青春期的年轻人脸上和行为上表露无遗。这段时间中,男孩子还多了那么一点点叛逆,我亦不例外。可是就在高二时,家里遇到一场严苛的考验及痛苦,进而造就我成长过程中另一个转折。

公司经营过程中,必须有所谓的"流动资金",这是非常重要的,而许多创业的人往往容易因为流动资金不足而使事业危急。某一位父亲的朋友因为这个问题,需要借用几张空白支票作为资金调度或贴换支票使用。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前来寻求父亲帮忙,父亲便在乐于助人且相信朋友的基础下给予协助,因而被倒债将近新台币2000多万。当年的2000多万是何等大的数目,且在当年票据法尚未废除的情况下,父亲疲惫地奔波于法令责任的困境中,后来他只能卖掉房子,安排全家人搬到当时的工厂里居住,而家中的经济状况更是无比的困窘,用家徒四壁都无法形容当时悲惨的情况。那段时间,工人慢慢离开,我们小孩下课后也要协助家里的工作。我曾经在一次疏忽中差点让钻台机器将整只手绞断,而大哥更是因为一次厂商员工的疏忽受伤,甚至直到今日,他身体上仍有当初留下的后遗症,无法完全痊愈。

那段时间,家里没有多余的钱可以买菜,甚至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全家六口人过着三餐吃稀饭配一碟酱瓜的日子,不过还好工厂对面有菜园,所以偶尔可以采收一些青菜来应付。当然家里也无法提供我每天从板桥到木栅来回所需的公交车车资26元,所以只能编各种理由向学校请假,因此就算时间已过了20多年,直到今天该校最高的请假纪录保持人,应该还是我吧!俗语说得好"患难见真情",在家里遭逢巨大困境期间,切切实实让我感受到人间温暖及现实无情的那一面。虽然几年后家里的经济在父亲带领大哥、师傅们的努力下,慢慢回到应有的轨道上,不过可能是移情作用的缘故,直到今天,我依然抱着救急不救穷的心态来帮助我的家人或朋友,特别是当他们有紧急情况需要帮忙时更是如此。人往往需要经历过生命中的苦,才能够更了解他人的痛。正面地想,这应该也是造就了我后来在面对生活现实的挑战时,能够坚持撑下去的能力吧!

7.天大的玩笑

在这段期间,还发生一件非常特殊的事情,就在我们全家经济陷入窘境时,家中忽然收到一封来自国税局的挂号信,信中清楚地写着我们积欠国家将近1亿元的土地税款。后来通过母亲回乡下的地政课查访并询问上一代长辈后得知:

由于早期乡下海边人家都习惯清晨捡拾海上漂木回家堆放,作为煮饭烧火用的柴火,几十年前母亲养父的祖先就在某一次捡拾漂木时,发现沙滩(目前阴阳海的海湾,以前尚未有防波墩时是称为"海沙埔"的海滩)上有一艘从大陆来台湾的渔船搁浅,上面除了布满已经罹难且干臭的尸体外,还有龙银大约数十箱。

因此祖先们一夜暴富,不但买下整片包含目前水南洞整座山及金瓜石山区部分,还有土地数笔。但也从此灯红酒绿,挥霍无度,直到过世前几乎将所有财产花用殆尽,后来猝死后也没有对后代子孙交代清楚这些事。所以之后国税局在着手处理当初的台湾金属矿业有限公司(俗称五万栋,也就是当初炼金子的地方,目前该处最有名的景点当属靠后山的黄金瀑布)拆除过程时,才发现这件事,也因此数十年来已经积欠政府将近1亿元左右的税金。

当时家里的经济已经比家徒四壁还惨,哪还有能力偿还该笔税款;

幸亏当时政府非常有"道德",提供我们两个选择方案:

第一种是交该笔税款并办理继承过户事宜;

第二种则是放弃该继承及交部分税款,政府计算后以将近10万元的金额征收。

以当时的状况看来,很显然第二种方案对我们最好,所以父母亲决定让政府征收后收取10万元的金额,改善当时家中的困境。

此外,后来有机会回到乡下时,我才了解为何有些长辈会在我童年时笑称我为大地主,只不过当初金瓜石所有生产的黄金其实都流到其他人的手里了,我苦笑着想想,这也算是人生的偶然与巧合吧!一直到今日,当我带小孩旧地重游、旧事重提时,我还会笑他们也"曾经"是大地主,只不过女儿与儿子总是笑着回应我"又来了"。

可能因为家中的现实经济缘故,无法给予正处于年轻气盛的我太多发展空间,恰巧当时有机会接触到一些在当时还是禁止公开营业的地下舞厅,认识了不少朋友与相关事物。这不但让我的青春期有了正常的发泄渠道(当然是指单纯参与而非害人的),也让我获知在这个领域中,舞厅包场也有相当的利润可图。所以在那段不算短的时间里,我的生活大概就是上课、包舞厅,特别是当初所谓的"香槟场",我便在找人捧场及赚取利润的循环下度过,几乎所有的舞厅我都跑遍,也因此有机会认识了许多非常具有才能的人才。而最特别的,是之后认识了在我生命中一位非常重要的人--我的太太。

直到高中毕业前,舞厅及其所带来的金钱与欢乐,占据我大部分的时光。由于我在学校就读升学班,因此希望能不负父母及老师们的期望,考上一所好的学校。但因为自己准备不够充分,发榜后虽然考取,却也只考上当时二类专科部排名第九的最后一所学校--南台工专。而我对自己考试的表现并不满意,还天真地认为应该可以表现得更好,便在家人的支持下决定第二年再次报考,希望能够考取更好的学校。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获得支持与做决定后,我才知道下届课本的版本全部与我当时毕业的这一届不同,也就是说有相当多的功课是需要重新研读的;结果第二年考试发榜,天啊!还是考取相同的学校。虽然我交学费报到,但最后还是放弃继续读书。

直到今天,当有机会与年轻朋友们谈到这段过程时,我总会规劝并鼓励他们持续上进就读,这应该就是自己当时未能坚持而遗憾后的感慨吧!

8.为人夫,为人父

在未持续求学的情况下,我先留在家中帮忙工作。然而当时我年轻气盛,被爱情冲昏了头,那段期间恨不得能够跟女朋友每分每秒在一起,因此常常是白天在家里上班,下班后整个时间都花在女朋友(现在变成沈太太)身上。父亲鉴于我俩的关系日益增温,加上他也认同未来媳妇的乖巧听话,因此在媒人的帮助下,父亲与岳父母见面后相谈甚欢。于是在等待当兵的两年中,我不但升格成为丈夫,更快速地成为人父。像我一样十八岁成为父亲虽然并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在过去十数年来,我倒是没有接触到比我还年轻就当爸爸的人。

父亲因工作受伤转发癌症而病逝的,那段难挨的日子里,还好有孙女的陪伴,尤其在他癌症引发疼痛时,孙女为他带来些许的欢乐。此外,父亲最高兴的是第二个孙子的出生,因为他知道这样就不会亏欠当初答应外祖父母的承诺。但是当时已经当兵的我无法时时刻刻陪在他的身旁,直到他过世前一次放假时我才到医院看他。当时他对我耳提面命,要我一定得好好地改一改脾气(因为当时在学校尚且乖巧的我原先一切看起来那样地正常,但步入青春期的我却常常冲动不理智,总是瞬间发起脾气、横冲直撞。那段时间最夸张的是,有次与大哥口角争吵,我竟然拿着厨房的菜刀劈砍在他的房门上面,因此也让父亲为我的冲动和坏脾气担心不已),同时他还告诉我,我将无法见到他最后一面,我那时候没想太多,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

但就在接到父亲病危通知准备赶火车回家时,我从山上的军营下山后,搭乘苗栗到板桥的火车,理应在板桥下车的我,当时却望着板桥车站的站牌出神而错过下车时间。等我坐到万华转车回板桥并打电话回家询问,才得知父亲已从医院回家,在看完自己的孙女和孙子后便含笑过世了。父亲的告别式当天,我痛哭不已,更巧的是当天同时是我第二个小孩的满月日。尔后,我遵从父亲的规劝,改掉冲动的坏脾气,虽然直到今天我偶尔还是会在梦中与他相见,然而因为无法看到父亲最后一面,我的心中依然时常感到非常伤痛。因此在后来的日子里,当我听闻任何朋友与父母吵架时,我都会告诉他们:应该懂得珍惜任何与父母相处的机会,因为世事难料,或许有一天你想到要报答或孝顺他们时,反而没有机会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把握当下的所有机会,让你的父母知道你对他们的爱吧!

9.刚开始,就结束

父亲去世后,家里气氛相当悲伤,在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后,大哥依照父亲多年前的安排,承担起继续经营家里事业的大任。俗话说"打虎抓贼亲兄弟",因此在一年后,刚退伍的我自然成为大哥的左右手,共同为延续父亲的事业及维系家中整体经济而努力。

从父亲创立公司近15年来,主要厂商对象为台湾地区一知名品牌与部分军方单位,所以我们接手后,在一些叔叔伯伯辈的老主顾照顾下,家里的生意虽无法如父亲在世时那么好,倒也还能够暂时性维持公司的整体运作。当时适逢该合作公司大幅扩厂的需要,因此便计划将相当部分的厂房从中和现址迁移到桃园,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因为这代表原有的机械设备皆无法使用,必须全数更新,对我们家来说更是疏通解困、延长家业的好机会。

无论是公家单位或商场应酬,关税、甚至是收佣金等文化依然存在,如果要承接到更多、更大的工程,当然也需要利用人脉来疏通,在这方面才能进行得更加顺畅。母亲、大哥与我带着我们为数不少的现金与高级昂贵的鱼翅鲍鱼礼盒前去该公司高层决策人士的家中拜访,在一番寒暄后向该主管表达希望争取些许工程标案,该主管明确告知会仔细评估后,我们便道谢离开。就在此时,我们正巧在楼梯间遇到年纪约50岁的竞争厂商老板,在相互寒暄的同时,我们发现该老板手上拿着一个装满现钞的袋子。回家途中,我、母亲和大哥三人不语,但我们心里都明白,我们未来的发展态势将会改变许多。果不其然,之后那家竞争厂商拿到将近85%的机器设备工程,而我们只象征性地拿到另外15%的剩余工程。这还是对方念在父亲在世时的交情才有的。

在那段时间里,母亲、大哥与我都在共同商讨着如何应对这种未来的变化,但我们却都非常清楚地知道以下的事实:

人在人情在,虽然在父亲过世后,我们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工程可以承接。但以长期来说,数量将会愈来愈少,没有人有帮助你的义务。

扩厂完成后,因为是新机器设备的关系,维修方面的次数比起以往来说是降低的,但由于这些机器设备通常都由该负责建置的厂商负责,这也就代表其未来利润来源是有限的。

而该公司的高层人士大都已经是中老年人的岁数,与我们一般晚辈应酬的机会可谓微乎其微,怎么可能会在晚辈面前显露他的丑态呢?更别谈他会跟你商讨佣金的比例了。

经过一番理性与感性交加的讨论后,我、大哥与母亲决定将父亲的事业划上终点。虽然往往事情的发展并不能如我们所愿,但是我们却可以选择面对它并创造新的未来。父亲过世之后,身为孩子的我们都希望能继续将他的事业发展下去,毕竟这是他一生努力打拼的基础,无奈在面对现实的考虑下,我们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在陆续完成工程并关闭公司后,接下来面临的挑战,就是我们兄弟们即将步入社会去寻找新的工作。由于家里的兄弟们只有我结婚,因此我为了不让过世的父亲感到失望,更为了挑起一家之主的重担,于是我便经常同时翻阅多份报纸,然而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数天以后,我的不安感却日益增加,主要的原因是发现自己的专业性不够强,最主要的还是"学历不足",这样显然能找寻的工作就受限制了许多,而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直接感受到必须面对生活挑战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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