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话里的严重度,顾儿唯命是从,由来验收兵器的老兵领了去。
不知几位老兵是得了安乂王吩咐,还是出于怜惜,特意挑出一些提起不费力的兵器指定给顾儿擦。
其实,擦兵器的活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安乂王对小儿算是宅心仁厚了,往日里,被责罚的将兵也不少,送来擦兵器的前所未有。
顾儿模仿着老兵举动,在水里拧干了一把帛巾,拿起一支沾有泥沙的箭,手指抵住尖尖的箭头,好奇的乐呵问,“爷爷,这是什么?它好厉害的,扎的我手好疼。”
几位老兵皆看了一眼笑了,留有山羊胡须的老兵顺手拿了靠墙的弓,走到顾儿身边坐下耐心解释,“小公子,你手上拿的是箭,而我手上拿的正是弓,所谓弓箭合一,就是目视到敌人出现,只要你射的精准,一箭就能将他制服。”
“那爷爷会射这个吗?”,顾儿递上箭,托着双腮追问。
老兵呵呵一笑挦着胡须轻摇头,“实在惭愧啊!我擦了一辈子兵器,弓箭的活却是拿捏不准,军营里,能使弓箭如神的,莫属于安乂王了。”提到安乂王,顾儿长了些肉的小手背擦擦眼,不敢再问更不敢再偷懒,因她记得哥哥说过,若再存心偷懒,择日就送她回都城,她不想离开哥哥身边。
早饭的时辰已过,几位老兵自去吃饭就一直未回到帐内,满屋子的兵器,顾儿按照嘱咐,擦好的放整在木匣子里,装满了,顾儿敲敲门边的铜锣,转眼,一满匣子兵器就被将兵搬了出去,迅速换进一个空匣子。
几个来回,刀箭和长矛盾牌加上斧枪在顾儿愈发熟练的手擦下,被一一搬出了帐内。
“顾儿”,外头一声唤,随即帐帘掀起,这回总算不是送进空匣子,而是仕祥一张英俊的脸,呲牙笑了笑问,“顾儿,你饿不饿?”
点点头不说话,顾儿忙活擦手里的长鞭,心里想着擦完兵器就可以吃饭。不料,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白软香鼻的包子,使劲眨了眨大眸,顾儿再定眼看,确定包子是真,伸手想拿又立马缩了回,抬头见仕祥说的坚决,“仕祥谢谢你,包子你拿走吧!我还没擦完兵器,现在不能偷着吃,若是哥哥知道了,他会送我回都城,我不想回都城。”
“我想回都城”,手一倾斜,包子掉进污水里,仕祥脸色黯然,眼里添上思念,“我想娘亲了,快一年没见,不知她身体可安好?有没有想我。”
顾儿捞起污水里的包子,捧在手里看着,小脸上满是可惜,放在了一边接仕祥的话回,“我去王府看到你娘亲了,她说她很想念你,哥哥问过她,她说身体安好”,又接着露出羡慕细语说,“我要是也有娘亲就好了”,话转了弯忘记不快,挠头兴致勃勃的说,“不过,我有哥哥,还有仕祥,还有这里好多好多人,就够了。”
俩人聊的一时兴起,仕祥欲帮顾儿擦兵器,拿起,还没来及动手,外头就传来一阵阵的敲鼓声响。
“顾儿,我得先走了”,急色匆匆,仕祥听见鼓声忙丢下长鞭,不等顾儿反应,就已掀帘离去。
不知帐外发生了何事?顾儿辛苦擦完全部兵器,帐内已逐渐暗沉。
肚子饥饿的手脚发软乏力,盖好匣子,顾儿拖着疲倦的身子出了营帐,张眼一瞧,少了来来回回巡逻的将兵,感觉眼前一空,每帐前只留两至三个将兵在坚守岗位。
慢步穿梭过一座座营帐,顾儿不知不觉跟着脚步来到了营厨。
厨内空无一人,大食桌上已切好了菜肉,摆满了整桌,顾儿转身走到锅台前,三口一一掀了,深锅里有米却无水,可能是几位厨子也和仕祥同样走的匆忙,来不及在锅里放水。
轻拍唱着空城计的肚子,饿得有些糊涂的顾儿搬了几根柴火,找了一些引火的干禾点着了火,等烧的旺,架上了木柴,不一会,锅里传出爆炒的咯咯声,顾儿掀了锅盖,拿铲子一翻,锅底的米都被闷炒变成了焦黑。
“怎么会这样?”顾儿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想起在寺庙见过普行大师做饭的情景,煮饭好像要放水,在厨里细寻了寻,找到一只木桶,拿了出营厨去打水。
武练场上此时此刻热闹非凡,只见区分成了几块,射击集训,骑兵马术剑技比拼,举长矛拿盾牌试习……
“营厨着火,速救”,鼓声只敲响了两下,楼台上瞬时不见人影。
几位厨子惊慌,他们来时,以防备昨日来偷吃安乂王鲤鱼汤的兔崽子再去偷吃,特意都放了生食,连锅里都没放水,着,着火,营厨若真一旦着火,干系了几万将士们的口粮温饱,那他们失职离守,可是死罪。
火烧军营厨事关重大,将士们兵分四路彻查,虽各营门安全无恙,此事实属蹊跷。抢急灭火的动静之大必会惊动安乂王。
一桶水紧接一桶水速扑向快烧完的营厨,安乂王赶到时,仕祥紧张的张望了自己父王身后,却不见顾儿身影,他刚刚去过兵器营帐,也不从见到顾儿,想到顾儿一日都未进食,可能,仕祥不敢再想,跑到安乂王身边焦虑说,“父王,顾儿在,在营厨里。”
听闻,俊颜上一戾,安乂王握紧拳头青筋暴跳,毫无犹豫疾步走向烧的只剩梁木的营厨,心里咬牙挤出小刁奴顾儿。
就在安乂王走近仅隔三步之差,梁木被烧断瞬时倒塌,没了,俊颜上显露惋惜和说不清道不明的伤痛,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锐眸看穿熊熊大火,仿佛回到七年前,不同的,是人心变味了。
安乂王看的恍惚,见火光中出现顾儿一张咯咯呲牙的笑脸,手不觉伸出想抓住,“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