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是我和老大在宿舍值日。
比她稍早一些跑回宿舍,我估计她买完早餐大概会在五分钟后回来,便趁着这短短的时间细细观察宿舍里不太正常的地方。
我先偷偷翻看宿舍其他人的柜子。在宿舍门口一边一竖排,每排五个堆叠起来的柜子,除了我和老三的柜子外,其他人都没有上锁。
老七的柜子半开着,里面是她堆满的衣服,还没有被拿走。老四的柜子本来是空的,后来被老二和老五占了。而老九的柜子里,放满了书本。
她家是本镇的,衣服什么的很少放在学校,可柜子里放的书本有点太多了。我正想伸手去翻看,宿舍门外由远及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将柜子关好,我顺手拿起门后放着的扫帚,做出扫地的样子。
老大拎着几个包子进来,打量我一番后笑了出来,说:“六,我买了早饭,你先吃,我去涮墩布。”
我呼出一口气,坐在自己的床上,眼睛随意扫过,看到老七床下那一排排洗漱盆的时候,隐约觉得缺了点什么。
我们宿舍为了整齐,在一个人的床下放所有人的盆,一个人的床下放其他人的行李箱,另一个人的床下放整理箱。
“我忘记打水了。”老大整理暖壶的时候冷不丁提了句。
“中午去也来得及。”
“我想洗头。”
我们中午的时间比较短,老大头发长,要洗的久一点,中午人多排队打水费很多时间,肯定会耽搁。早晨打水的人不多,她都是在这会儿去。
“那你先去,剩下的我收拾。”
“来得及吗?”
“没问题。”
我冲她摆摆手,加快了手底下的动作,在收拾脸盆的时候,刚刚疑惑的问题倏地想通。
所有人的盆里都有洗面奶、牙膏、牙缸、毛巾、沐浴露、香皂和洗发露。唯独一个盆中,少了大瓶的洗发水。
是老九的盆。
因为平时不注意她,所以也不记得她爱用哪款洗发露,但她前段时间才新买的,不可能这么快用完。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昨天早上观察那滩水渍时隐约闻到了淡淡的清香。
我跑去老九的床边,嗅了嗅她的枕巾,味道很浅,却大致能辨识出来洗发露的香气。很像我昨天问闻到的味,却又不是百分百地契合,像是少了什么。
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无法相信老九,甚至觉得她很可能是杀死老七和老四的人。但又找不到证据和动机。
邢岸中午果然来找我,还带着他做的午饭。他穿着普通的衣服,看上去蛮年轻的。我们坐在食堂角落里,面对面边吃边谈。
“没想到警察做饭还这么好吃。”
他笑笑:“请把警察换成你。”
我默了默,缓缓低头又吃了一口。这几天我的伙食意外地好了很多。
“有什么进展吗?”他问。
我将早上的发现告诉给他,又说起上次老四死亡的疑点,希望他能帮我分析一下。
邢岸沉默许久,眼神看向他处:“我总觉得这事比我们所想的复杂还要复杂。”
我眨眨眼,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监控的事情,你有去问吗?”
“还没,我晚饭后去,那个时候班主任会统一开会,没时间抓我。”我的语气丧丧的,“你是不知道,我们班主任有多针对我。”
邢岸点点头,他脑海中的疑问似乎又多了一个。他咽下一口饭,突兀地提醒我:“你们班主任不一定是为你好。”
“嗯?我从没觉得他是为我好……”我边嚼着饭边看他,他却跳过这个话题对我说:“你有没有看过东野圭吾的《嫌疑人X的献身》?”
“你问这个干嘛?”
“书里的警察不停地在绕圈子,以为自己距离真相越来越近,其实他们从未靠近真相,不过是受了石神的障眼法而已。”邢岸眯起眼睛,轻轻地说:“昨天我睡觉前,不经意看到书架上的这本书,才忽然想到。”
“你觉得凶手根本就没有按照我所说的路线回来,所以那段路的监控才根本没有问题。我们的调查都是在真相的圈外徘徊?”我放下筷子,定定地望着他:“我可不认为凶手会有这种头脑。”想起和陈老师说过的话,“其实,监控室有人进去过,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这件事了?”
邢岸被我噎了下,很快恢复常色,“监控到底出没出问题,我说的对不对,你今晚去看一眼就会明白。”
“你好像很自信。”
他勾起唇角,“就像炒菜一定要放盐,我对我的推理和厨艺一样自信。”
没明白他这两句话的逻辑关系,我怔怔地点头,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吃完。
他的厨艺确实不错,我如是评价。
邢岸离开前,凑近我问:“要不要打赌?”
“打什么赌?”
“赌你有没有中凶手的障眼法。”
“不打。”
“为什么?”
“赌赢有什么好处?赌输又有什么好处?”
“赌赢我送你一样东西,赌输你得给我一样东西。”
我坚定地摇摇头:“那我也不赌。我向来不做没把握之事。”
邢岸微妙地笑开,迈着大步子离开,丢下一句:“我赌你错了……”
“反正我没和你赌。”我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说。
赶在午休的铃声响起之前我跑回宿舍,身边的老大已经洗好了头,幽幽的香气传来,让我的头昏昏沉沉的。
闻着闻着我竟觉得有点熟悉。
“大,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呀?”我懒懒地小声问。
“飘柔的。”老大平躺在床上,轻声告诉我。
看向老七的床底,老九的盆中已经添上了一瓶洗发露,应该是她新买的。而老大的盆,正好放在最外侧,最好拿到的位置。
我们的盆位置都是固定好的,拿了就放回原处。
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