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地冲撞他，装出没听清的样子，“你说什么？”
我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要是我不肯走呢？学校还打算轰我？”
“王晓，谁给你的胆子。”高国峰说的是问句，语气却透着指责。
“说实话，回家反省这个惩罚，我从不感觉像是惩罚，在这种跟监狱一样的高中里，能到校门外就是一种赦免，如果能回家呆上几天也真是幸福。”我向班主任挑明，“如果您让别的同学回家，他们走的时候，说不定心里还对您感激呢。”
“那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走？”高国峰比我高，他微微低头，居高临下地凝视我。
“老师让我走，借着我旷课的名义，实际上却是因为我在做一些和学习无关的事情，”我不在意地笑笑，“平常单纯地做其它事情，绝不会有这种待遇，但现在，您让我回家，很明显是不想让我继续做我现在做的事儿。”
高国峰颔首，面色微微变化，晦暗的眼神中流露出我看不懂的精明，似乎我的话在他的意料之中。
“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后，我自愿离开，被学校开除都没关系。”我双手握拳，不论他说什么话，我都不会同意回家，“这是我的立场。当然，学校也有学校的立场，但学校没权利限制我的选择。更何况，我没杀人没犯法。”
本以为我迎来的会是狂风暴雨，但班主任却意外地沉默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十几秒，高国峰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地让我意外，“随你。”
我怔愣在原地，他人已经走到监控室外，见我没有反应，他催促道：“还不快回去洗漱？！”
听班主任这么说，我才彻底明白他的意思。
“谢谢老师！”我真诚地回他，快步走到门外，差一点想给他鞠躬致谢。
因为没有钥匙，无法锁上，班主任只轻轻带上了监控室门，见我离开，嘴唇微动，还是对我嘱咐了一句：“王晓，这世上总会有很多东西不能见光。”
不能见光？
是指这几起命案的真相么？
“如果你触及到不该触及的东西，就算被你恨一辈子，我也会赶你走。”他的话萦绕在我耳边，我忽然感觉这个学校所隐藏的东西，或许是我完全想象不到的，它也一定会给我带来某些危险。
即便如此，我还是下定决心，调查真相。
许是看到我眼里不可改变的坚定，班主任默了默，眼角处不深不浅的几条皱纹被灯光映出了沧桑感，他抿唇思索该如何向我表达他的想法，最终却归结为四个字：“万事小心。”
我这才真正觉得高国峰其实并不是讨厌我才总针对我，他的指责源于对学生的关怀和担忧。
哪怕我和他针锋相对，甚至还顶撞他，在劝说无果后，他不得不放任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还不忘嘱咐我要小心。
“真的很感谢老师，我会小心的。万分感激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我这一回。”
班主任点点头，冲我摆摆手，催促我赶快回宿舍。
夜里，我打开手机，邢岸果不其然地给我发了好些消息，有一部分是在说我为什么突然关机下线。
我回：“因为我觉得我的发现很重要。”
关于蒋沉雁的事，我心里总有些不安，但又说不清楚，邢岸反驳我的观点，我一气之下才关机的。
“今天，那个女生有去办公室……”
“所以，你为什么会感觉她和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关系？”
“你还是不相信我。”我顿了顿，发了一个斧头的表情，“你知不知道女人的直觉很准？”
邢岸回：“……”
“说起来，我们学校有一个男生去世了，这件事，你们知道么？”
邢岸很快发过来一句：“怎么回事，明天我去看。”
我将张阳阳的事情和他家长与学校的冲突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如果你能通过警方的数据库查到张阳阳的信息，也可以看看会不会是他先天性的某种病症，导致了意外。其他的线索我还在调查，这件事疑点很多，学校的处理方式让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哦对，你明天过来的话，最好多带点人……”
在他的疑惑下，我弱弱地回：“我怕你到时候处理不好，两方都不乐意。一方是十几个家长，一方是十几个老师，万一他们统一起来先打你，你不得被打残？”
“还有，你可能都进不来，因为这个事儿，学校进人需要严格审核。”
“我明天以学生家长的身份来学校，不会说我是警察的。事情闹这么大，没有人报警应该不太可能。警方未介入，大概是你们学校有人脉，才将事情压下去了。我以警察的身份过去，可能会有些麻烦。”
我很赞同他的话，“那你以谁的家长身份来？”
“你们学校我就认识你一个。”他又补充道：“明天我顺便给你带午饭？”
算起来我已经吃了他好几顿，人这么多，带着饭说不定会弄洒，我回：“我明天请你吃。”
他发了一个笑哭的表情，“要是被别人知道，我让一个高中小女生请吃午饭，他们怕不是要会群嘲。”
我同样笑哭：“那现在我先欠着，以后再还你。”
“照这种情况，直到调查完所有的事情，你怕不是要吃穷我。”
看到他这句颇为无奈的话，我忍不住笑出来，听上去他有点惨兮兮的。
想起学校树林和花坛的事情，我忙问：“亲爱的邢警官，能不能顺便帮我整一本阴阳五行的书？”
“周易？罗盘？风水？算卦？”
“……风水？”
“问号是认真的？”
“应该是风水，我们学校的建筑似乎遵循某种规律，加上学校的流言诅咒，我想这里跟风水有很大关系。”
这个小镇上东西不太多，更别提书店，让邢岸帮我找这种冷门的书，估计有些难度，我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没想到他却回了我一句：“你知道我大学读的什么专业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