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软磨

得到新线索的甘露飞奔来到白印怀的办公室，慢一拍的柯令茹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露露，你慢一点，呼呼。”

推门走进去，里面的齐伟正领了一份文件要出去，两人又再一次面对面撞上，这次齐伟轻身闪过，甘露也及时受了力才没有又一次摔倒。她几乎是冲到办公桌前面，语气里的雀跃挡也挡不住，“白副经理！我有了新发现，不，应该说是小秋那边有了新发现。”

这个名字总是能第一时间吸取他的注意力，白印怀缓缓地放下手中事务，抬头言简意赅地开口，“说。”

甘露于是大致将隔间里与路书秋的那通电话说了一遍，完了又说出自己的见解，“白副经理，我觉得午休的那个可疑人物一定就是那个撞到小秋的人。”

白印怀坐直身子，“哦，何以见得？”

甘露这样解释，“你看吧，第一这两件事情间隔的时间不长，第二根据撞人后的反应和那句奇怪的话可以反推那个人一定做了什么对不起小秋的事，按常理推断就是那人拿了小秋的手机做了手脚，事后又感到后悔内疚所以才说那样的话。我猜这个人肯定不是幕后的人，顶多就是那人的一颗棋子，应该是被威胁或者有什么把柄在那人手里才不得不这么做。嗯，一定是这样的。”

齐伟退到一边后因为好奇就没有着急离开，没想到听到这长得可爱但总觉得脑子缺点什么的女人居然分析得头头是道，一时有些改观。

白印怀目光里也浮现一份赞赏，这个甘露逻辑分析能力不错，不过分析地再好那也只是个推测而已，“你说得不错。但你忽略了一点。”很重要的一点。

甘露楞了下，回顾自己的分析，不觉得哪里有所欠缺，“白副经理，你请说。”

白印怀伸手将银灰色笔身带一圈亮金的钢笔盖上盖子，仔细收好，才开口说，“你没有证据。”

正有些洋洋得意的甘露顿时定在原地。是啊，她所说的那些充其量都是她自己的猜测，说难听点也就臆想罢了，这样的话根本没有说服力，想到这一点她先头高昂的情绪瞬间被浇冷。

打击完人的白印怀又把语气一转，“不过，要是能顺着你的思路找到这个人那对揪出幕后之人非常有利。”

甘露的希望之火重新燃起来，“白副经理，你说我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齐伟对她这副为首是瞻的模样嗤笑不已，切，说得跟搞革命一样，这是他老大不是她老大好吗。

她这句话却正中白印怀的下怀，他微侧过脸颊，一双眼睛里淡色的琥珀光泽时隐时现，“我是可以告诉你方向，但具体怎么做还要依赖你自己。”

甘露信誓旦旦，“白副经理，你放心。我一定能做得到。”她的眼里拿那抹自信仿佛阳光下的水光一样亮闪闪，一边的齐伟又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

“好。”白印怀说，“你知道公司里装了红外线摄影的事吧。”

监视器？甘露一跳眉毛，这她还真不知道，也从没有人说起。龙瑞一向注重个人隐私，不过隐私再重要也没有公司机密来得重要，甘露觉得特定机位的监视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看反应白印怀就知道她不清楚，“之前没有公布是也是为了公司大方向着想。”

甘露不怀疑这点，“我明白。白副经理，你快说可以找出那个人的方法。”

性子有些急躁啊，白印怀略过一眼，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一下，“除了更衣间洗手间等几个极具个人隐私的地方没有装外，公司内部基本上都处于监视状态。”

全部被监视啊，那么，甘露即刻领悟过来，“所以说，只要查看那天的监控视频就能找到那个偷手机以及撞人的人了！”真是太好了，她跃跃欲试着，忽然想到一点，“可是，这些视频要去哪里要呢？”既然连有监视器这件事都处于保密状态，她不觉得可以轻易地拿到这些视频。

手指的敲击越发有规律，白印怀怡然地坐在那里，偏头望过来，“这就要靠你了。”

甘露问，“什么意思。”

白印怀不急不缓地说道，“因为那些包含着证据的视频现在都在徐经理的手上。”

什么，徐经理？市场部的大头？一直自我隐蔽的柯令茹惊得眼睛睁得老大。反观甘露只是初闻名字是惊讶了一下，很快就平静下来，若有所思地低了头，不一会儿就抬头对着白印怀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白副经理提供这么重要的信息。我们先走了。白副经理，齐前辈，再见。”

“啊，哦。”忽然被点名的齐伟楞一下才回话。看着两人走出去老远，他才关了门，请教地凑上去，“老大。”

白印怀凉他一眼，“想问我为什么将视频的事透露给甘露？”

齐伟呵呵呵呵干笑，不愧是老大，简直是他肚子的蛔虫，噢，不对，他才是老大肚子的蛔虫。

白印怀的手指叮咚，叮咚，叮咚地碰在上好木材的桌面，修长的指节洁白整洁的指甲，这一双手优雅地如同它们的主人一样，良久，他才吐出一句，“以柔才能克刚。阿伟，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什么柔刚？这是要甘露那个黄毛丫头对徐克那个老旧派使美人计？齐伟脑海中不由浮现她巧笑嫣然凑过去搂着一脸端然的徐克，这画面刺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呜，太可怕太可怕。老大的心思果然莫测啊，他不明白不明白啊。扬了扬手中的文件，摸摸鼻子，他这个最得力下属还是实实在在地干事去吧。

甘露离开后先是跑到洗手间洗了脸又重新画了个淡妆，对着镜子左右端详然后一笑，看着镜子里那个青春靓丽深酒窝的人影感觉很满意，接着马不停蹄地就要往徐克的办公室跑。路上被找了许久也找不到人使唤的几个前辈撞见，甘露一番话忽悠过去另外留下柯令茹接收了全部的跑腿工作她才得以脱身。她一边逃离，一边在心里默默喊着，小茹对不起，你做的牺牲一定会有回报的，一定会。

很快就到达目的地，正思索着怎么出场才合适，结果抬头一眼就望见了正要推门进去的杨波，立刻叫道，“杨助理！”

杨波回头一看，“甘露？怎么，找我有事？”

甘露乐呼呼地凑上去，先是甜蜜蜜地笑着打招呼，“杨助理下午好啊。”

杨波不明所以，还是应下了，“哦，你也下午好啊。”说着就要进去，推门的一刹那，本来还规规矩矩离他一米远的甘露忽然窜过来猛然迈进门里，杨波一阵惊愕跟着进了里面。

耍了小手段进来的甘露争分夺秒般冲到徐克的面前，仿佛不经大脑般直愣愣地喊出来，“徐经理，我想求你两件事儿。”

正端坐着面色严谨地处理工作事务的徐克早在她抢在杨波前面窜进门来就注意到了，现下居然还敢跑多来刺咧咧地跟他说话，求他？还两件事，这小丫头胆子不小啊。

杨波连忙出声阻止，“甘露！你做什么！赶紧给我回去。”一边又对徐克表示歉意，“徐经理不好意思，是我疏忽。”说着就要过去拉她。

甘露急忙闪过，又大声重复，“徐经理徐经理！我想求你两件事儿。我很快就说完绝对不耽误你，真的，说完我就走。”

徐克声音肃穆，“你已经耽误到我了……”听到他的话杨波就要过来撵人，他却觉得这丫头蛮有意思，开口制止说，“不过，我倒要听听你要求我什么。”

正躲避着的甘露闻言顿时松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一把将她丢出去，这就算成功了一小步。她走向前一步，徐克以为接下来她会斟酌下语气才会开口，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一句炸弹，“徐经理，我正在帮忙调查小秋的事，想要借一下你那些监控视频。”

杨波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这个甘露居然这么没头没脑，简直是不知好歹。

徐克自然也十分意外，一是意外白印怀居然会答应这个小丫头参与进来，而是意外这个小丫头竟然这么单刀直入说话都不带拐弯的。要知道他们这些高层身经百战阅历丰富，对他们来说说话那就是艺术，是一门学问，是谈判的手段。他活到这么大岁数除了几岁的小娃娃还真没见过职场上有人这么直白的。也许是少见显得稀有，一向作风老派的徐克竟也不觉得讨厌，只是语气平常地回复她，“不行。”不讨厌是一回事，公事还是要公办的。

被一口回绝的甘露也没多么失望，好像只是聊了会儿天一样，“哦。”完了就忽然对着徐克甜美地笑起来。

徐克身影一顿，她笑什么，自己有哪里不对？年轻丫头正直青春鲜嫩得仿佛滴着露水的花朵，这么活泼靓丽的小丫头对着自己喜滋滋地笑，他除了觉得有些不自在，心里头也冒出一丝丝喜悦。

都说笑容是会传染的，甘露使劲看也没看出严肃的徐经理被她感染没，但没翻脸起码说明自己这招还是有效的，她乘胜追击放软了声音，又故意挤出右边脸颊的深酒窝，先出一个无敌招牌甘露式微笑，“徐经理。你拒绝了我一个请求。那这第二个你可一定要答应我噢。”说完又是一个笑，又补一句，“一定要答应噢。”第三个笑容。

受到她如武器一般连发的笑容的影响，徐克觉得自己堂堂一个经理拒绝这么一颗活泼的小丫头未免太没有气度，再说自己既然已经拒绝了视频的事，那剩下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能让她要求的？一定是小事，小事答应一下也无妨，于是他开口说，“可以。你说吧。”

哦也。甘露在心里欢呼，面上也笑得更开心，“徐经理真的答应我了吗？真开心啊。我一直就想在成熟稳重器宇不凡运筹帷幄的大人物身边做一回助理呢。今天终于可以愿望成真了！好开心！”

徐克楞了下，第二个要求是要当他的助理？身为准助理的杨波也蒙了，她要当徐经理的助理，那他要干什么？

已然得逞的甘露才不理会他们的心思，乐呼呼地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呼，徐经理，我要先做什么呢？啊，先给你整理下文件吧。”然后就自顾自地整理器桌面的文件来，感受到来自徐克的注视又侧头对他灿烂一笑，直笑得徐克的心里都灿烂了。

接下来的时间，甘露完全自由发挥。擦桌子，端茶倒水，拿递文件等等小事她做得不亦乐乎。并且无论徐克做了多么芝麻绿豆的小事，她都要这样那样搜刮词汇将他大肆夸耀一番。

“哇，徐经理你的钢笔字写得真好看！我爷爷说了见字如见其人，徐经理你字好人也一级棒，简直是人字合一！”

“咦，徐经理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噢，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徐经理你懂得真多！我爸爸说了要找对象就要找知识渊博的，那些绣花枕头哪比的上读书破万卷的有才气啊。”

“啊，徐经理我发现你身板真不赖。你多大了啊，不到三十吧。什么？你胡说，徐经理怎么可能跟我爸爸一样大。”

“徐经理这身衣服不错，衬得你气质更加好。”

“徐经理发质真好啊，比我们这些女孩子还要黑亮呢。我真是羡慕啊。”

“徐经理面向一看就是个福泽深厚的。我爷爷说啊，徐经理这种眼睛鼻子的人可少见啦。简直是万中无一，一万个人里都挑不出一个呢！”

这天下午杨波整整听了他这辈子最多的三个字，徐经理，徐经理，徐经理，想来他当徐经理的助理也有些年头了，恐怕这些年说得徐经理叫起来都没有甘露几个小时内说得多。甘露的嘴甜会来事他一直有所耳闻，今天亲眼见到一向严苛不苟言笑的徐克被这个小丫头哄得眉开眼笑服服帖帖，心里感叹谁说流言不可信这事实摆在眼前真叫人不得不信。

又过了半个小时，快下班的时候，甘露的软磨功夫终于见效。她脸上洋溢着青春逼人的微笑最后一次对着桌子那边的人绽放一个大大的甜甜的笑容，“徐经理谢谢咯，那我下次再来，你可要再给我讲讲你的英雄事迹噢。徐经理，杨助理，再见。”

走出办公室后，甘露看着手中的U盘嘴角眉梢都是喜悦。

终于拿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