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博士嘴角一抽,善意的打算当没听到。
“历史记载萧观音相貌颖慧透逸,娇艳动人,个性内向纤柔,很有才华,常常自制歌词,精通诗词、音律,善于谈论。她弹得一手好琵琶,称为当时第一。你家里人给你取这样好的名字,肯定也送你学了什么古典的乐器应景吧?”博士说完一手托腮,自以为帅气的冲着张鸣筝一笑,吓得她差点跌倒地上。
忍着恶寒的冲动,她努力保持着笑不露齿的淑女范,嘴角僵硬的都要成化石了。
“唢呐,算么?”
张鸣筝思考了一会儿后认真的回道,很显然,那边的博士大人惊呆了,因为她真真切切的看到博士撑在桌面的胳膊滑了一下,油光满面的脸抖了三抖。
“你真会说笑!”方博士心想,给你个台阶下下!
“我说的是真的!”张鸣筝看都不看一眼台阶,心想不下不下并且再接再厉,“我妈是打算让我学什么古筝琵琶,但是我一见到唢呐就知道,我毕生所爱就是它了,一见钟情也就是那个样子了,改天带出来吹给你听听。”
她说的眉飞色舞,听的人脸却黑的跟锅底似的。心想着,这话题不能聊,聊不下去啊。所以还是换个话题吧,换个好聊的,于是乎,对话再次开始。
“听介绍人说张小姐今年27岁?”
“嗯!”
“张小姐长得倒不像27,看着挺年轻的!”
“呵呵,您看着也不想30岁。”像30乘2!难道老妈和大姐给她介绍对象都不稍微注意一下门面的么?这种油面秃头加肥胖叫长相敦厚?她们真的已经把她当做三无产品在抛售了么?
“张小姐真会说话,你们做销售维护的就是说话好听,不过你说的也对,我比同年人看起来是要年轻那么一点点!”
“……”
卧槽,我他妈能代表月亮消灭你么?算了,我还是回火星吧,地球人越来越不要脸了!
忍住掀桌子的冲动,张鸣筝默默的看了一眼桌子上没怎么动的菜,尤其是博士面前的几盘菜,她总觉得那上面汪着一层他的吐沫星子。墨黑的眼珠四下扫视着,努力想找出那位存在感很低的人。
尝试N次无果后,张鸣筝选择了放弃,她真是服了她老妈了,找的这人这存在感还真是负值,完全就是人间蒸发了,比百慕大还神秘。
“张小姐?张小姐?”
“嗯?怎么了?”回过神来听到博士正在焦急的呼唤着她,心里泛起一股燥意,眉毛皱了起来。
博士看她终于回魂,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双手平搁在桌面上,认真的看着张鸣筝。
“我们今天既然坐在了这里就是缘分,相亲嘛不就是相互看顺了眼过日子么。当时介绍人说对方27岁时,我本不打算来的,但是缘分就是这么的神奇,我来了,而且见到了张小姐。我对张小姐很满意,虽然介意过你的年纪,但是我觉得你有其他方面的优势可以弥补这一缺陷!我的条件相信介绍人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所以,我没什么问题了,你看我们下次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看电影啊!”
神游的张鸣筝被方博士的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听完后只觉得不要脸的见多了,但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
怎么他这话的意思还觉得他能看上她张鸣筝,还是她家烧了高香她捡到大便宜了?她宁愿在路上捡坨热狗翔也绝壁不能向他伸手啊,她是瞎了才会在他对面坐了这么久又忍了这么久啊!
可是,你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咬回去不成?
在方博士意气风发的目光里,张鸣筝平静的取出钱包,抽了三张粉红毛爷爷放到餐桌右下角。
“AA制,您慢用!”
说完再不管什么存不存在感的人了,张鸣筝一手拎包一手拿过亮黄的呢子大衣朝外走去,那速度简直叫一个马不停蹄啊!
所以说,她就是命苦,总是和各种奇葩坐在相亲桌的两边,接受着各种眼睛式的非礼和侮辱。她决不能妥协,大好的青春就这么埋葬在歪瓜裂枣里,上帝打盹了还是老天会周公去了,怎么每次她相亲都不开眼,赐她一个顺眼的呢!
走出餐厅大门后,看着门外喷泉旁的小丘比特,张鸣筝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双手合十。
“爱神,如果你不想赐给我一个对的人,那请你来一阵风,把那些不对的都刮走吧!”
大概是她许愿的时候说的是汉语,而那个丘比特又是外国人,所以压根没彻底听懂她说什么,还以为她是被他娇俏的小裸体吸引住朝他膜拜的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呼啦嘟嘴就那么一吹,然后方博士就这么华丽丽的追了出来。
好吧,丘比特有些郁闷,方向吹反了。
“张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没有嫌弃你年纪大,我只是在没见你之前有些介意罢了,你不用介意的!”
方博士急急忙忙的拉住她的胳膊解释道,可能是突来的运动,他气喘的大了点,一嘴的洋葱味就这么扑面而来,熏得张鸣筝差点跳进喷泉里。
“张小姐你听我……”
“放手放手,方博士,你先把手放开!”解救出自己的胳膊后,她脸上有些不悦。“我和你真的不合适,方博士,您看您这么高的学历,我这,没法和你交流啊!”
“没事,你达不上我的高度,我可以降低这个度嘛!”
“不用不用,方博士,您降低了我也够不着,真的,悬殊太大,太大,呵呵!”
“没事,再大我也能降,你不用担心沟通问题。”
“……”张鸣筝默然,再也压抑不住的恶气兹兹的从七窍冒了出来。
“方博士你听我说,相亲重在两厢情愿,你看你一个人的意思不能代表我啊对不对,你觉得我还行,不介意我的年纪可以凑合,可是我觉得凑合不了啊方博士,你30的年纪,可是,长得太着急了,真的太着急了。”
方博士这一听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女的竟然没看上他!想他一祖国大好青年才俊竟然被一个剩女给帕斯了,不经怒火中烧。
“张小姐,你这把年纪应该很少能碰到像我这样的条件又不计较你年纪的吧,我看你算是我看得顺眼的类型,所以才会降低自己的标准,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高冷啊,你也不想想女人三十豆腐……”
张鸣筝刚要反唇相讥,包里的电话却铃声大作,她瞥了一眼方博士将电话接通了。也不知道对方讲了什么,就见张鸣筝勃然大怒。
“草泥马的,这是她第几次搞我客户了,不发威当我Kitty猫啊!老马你给我告诉姓吴的,这次这个客户我维护半年了,她要是再敢给我当成新签客户给挖了,我他妈一定找人****。”
原本还想为自己辩护以望能取得复活赛资格的方博士彻底傻眼了,长卷发女子那一连串麻溜的连草稿都不用打的不雅咒骂出口的瞬间,他伸出去的手以光速的收了回来。
“没文化,真可怕!”
留下这六个字,博士拂袖而去,对于那个本性暴露的女子庆幸自己及早发现,不然一失足真成千古恨了!整个喷泉广场只剩下抱着电话侧着脸直皱眉的女子,以及她对面不远处站在暗影里的军装男人。
“干嘛呢不走?”停好车小跑过来的人看到同伴站在饭店门前的回廊处、黝黑的眸子落在某一点上一动不动,随即跟着望了过去,那个点上是一个穿着亮黄呢子外套背对着他们打电话的长卷发女子。
“熟人?”他问。
黝黑眼眸的男人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是。”
“那你看什么,走吧,老史等着呢,估计快给喝趴下了。”
黝黑眼眸的男人被同伴推了一把,两人并肩快步朝大堂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电梯里不见踪迹。
张鸣筝挂完电话后,心里气的不行,恨不得立刻打电话到姓吴的那儿给她劈头盖脸一顿骂,可是又想到撕破脸对自己没好处,到底是忍了。这些年出来工作,别的没学会,光他妈学会了忍气吞声!
自己维护了那么久的客户,前几天又和老胡两个打扮的跟喇叭花似的被曾总带去周旋,没想到姓吴的还想着撬她墙角,再加上被一个自命不凡的相亲傻大胖各种嫌弃戳她痛处还鄙夷她没文化,心底就气的一抽一抽的疼。索性也不急着打车回家,就这么踩着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在街上晃荡着。
八点多的市中心,正是车水马龙灯火阑珊的时候,张鸣筝一个人拎着包,走啊走啊,走啊走啊,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有多久,只知道停在某家店门口时,人家已经打烊了。只剩下橱窗里洁白的纱裙映衬着灼灼灯光,晃花了她的眼。
这家店是影楼,而那件晃花她眼的纱裙,是婚纱。
她就这么直直的走了过去,面朝橱窗的玻璃,一步接着一步,直到脸颊感受到冰凉才清醒过来。环视四周,静谧无人,她慢慢扯下心防,右手贴在橱窗上隔着玻璃描绘着那件婚纱的轮廓。是她喜欢的简约风格,斜肩的轻纱环过模特纤细的腰身,带着古希腊式的维纳斯风,她想象着自己穿上它的样子,一定可以艳压群芳。
可是……
贴在玻璃上的手慢慢下滑,最终跟随她蹲下的身子环抱住了膝盖,低低的抽泣声传来,带着疲惫。